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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1 / 1)

岳斌的口吻太过严厉,景语听了都觉得灵魂受到冲击。

她生怕自家表弟的心上人难过,正想着要怎么安慰一番时,却见赵凌月的神情分外平静,没有一丝一毫被打击的模样,反而有几分越挫越猛的斗志。

……表弟喜欢的人果真与众不同。

安慰的话吞进肚里,景语说:“岳老师年轻的时候,国家队多次向他抛出橄榄枝,认为他有非比寻常的花滑天赋。他对沉浸式的角色展现有着几近变态的追求……”

赵凌月闻言,微微一怔,问:“为什么?”

景语问:“什么为什么?”

赵凌月说:“为什么没有滑冰?”

景语说:“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她微微一顿,才淡淡地说:“人年轻时难免冲动,岳老师年轻那会还是个情圣,他要不是情圣,说不定都为国家捧回几面金牌了。”

“景语,你阴阳怪气什么?”

俱乐部门口,岳斌冷冰冰地看着她。

景语嘀咕:“我才没有阴阳怪气,就是事实。”

她声音太小,岳斌也听不着,只说:“还不走?要我等你?”

景语:“来了!怎么敢让老师您等我?这就来了!”

说着,扭头望了眼赵凌月。

到底是表弟的心上人。

景语想了想,还是觉得需要安慰一下,加快了语速,压低声音,说:“比起技术分,岳老师更在意和看重的表演分,在国外待久了,他最爱说的两个字就是灵魂,都已经成为他的口头禅了。今天才是第一天练习,后面你还有进步的空间和发挥的余地。他那脾气,就连表弟在他手里也没少吃过苦,挨骂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加油!”

岳斌:“还不走?”

“来了来了!”

岳斌拉长着张脸,可尽管如此,还在原地等着。景语一过去,也不知景语说了什么话,一张臭脸才有所缓和。

没多久,两人便消失在赵凌月的视线里。

……

俱乐部只剩赵凌月一个人。

赵凌月没有打算回去,她把景语留下来的录像视频又连着看了好几遍,紧接着又在冰上练习。她录下了自己的练习视频,然后发给了林泉,并汇报了自己当天的进度。

岳斌的点评,她也一字不落地告诉了林泉。

林泉的看法与岳斌不一样。

对于岳斌的高难度衔接动作的设计,而赵凌月练习了一晚上,便已有成效,甚至可以说是不费力地完成,技术方面能够挑刺的地方,都能由后续训练来弥补。

他说:“《红磨坊》这首曲子适合你的个人风格,岳斌说得没错,你的舞蹈功底和乐感的确欠缺,但是这两个方面是可以在段时间内通过地狱模式的训练弥补。技术分你可以占很大的优势,你能够完成编排的动作,我已经很是欣慰。表演方面……”他一顿,又说:“凌月,岳斌是出了名的高要求,他在艺术展现方面上太过吹毛求疵,你毕竟只是个体育运动员,不是演员。先前我们训练的时候,我和瑟琳娜都一致认同你在花滑圈里的表演能力。好好练习,争取把每个动作的技术都做到最好,其余的咱们回来后再想办法锦上添花。”

赵凌月抿住唇角,应了声。

……

连着数日,岳斌都不再评价赵凌月的花滑,只单纯地指导她的每一个动作。

直到第五天晚上的时候,岳斌临走前才轻描淡写地说:“我见过太多世界冠军,他们都拥有强烈的个人风格,不论是什么比赛,过程与结局都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视觉盛宴。”

他又说:“我见过你学阿加塔和林妍的自由滑的视频。赵凌月,你最大的特长不是技术,而是模仿,但模仿终究只是走别人走过的路。我承认你拥有花滑的天赋,只可惜你的人生巅峰,银牌不能再多。技术指导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可以教你,你不必留在纽约学习了。回国弥补舞蹈功底和乐感的欠缺,剩余的看你自己的造化。至于编舞的署名,你和林泉说,不必提我。”

赵凌月垂着眼。

岳斌不再多说,往俱乐部的门口走去。

景语看看赵凌月,又看看岳斌,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此时,赵凌月忽然说:“岳老师,当初我们约定的是半个月的学习时间,现在还有九天。我有个小请求,希望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九天后能来这里再看一次我的自由滑。”

景语:“岳老师,我们签了合同的!”

岳斌漫不经心地看了景语一眼,说:“行吧。”

……

俱乐部里剩下赵凌月一人。

以往结束学习后,她都会留在俱乐部的冰场里再练习一个小时,可今天她却有些迷茫。她对自己向来自信,尤其是与花滑有关的事情,从小到大只要她想挑战的动作,就没有她完成不了的。

可是如今岳斌这么一说,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了。

什么是灵魂?

《红磨坊》里的女主人公追求纯粹的爱情,要怎么表现在花滑上?

她陷入了沉思。

只可惜思考良久,也未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先前与岳斌放话,说得响亮,可实际上要怎么办,她内心是不知所措。

她去更衣室里换下体操服和冰鞋,穿上便衣,离开了俱乐部。

夜里的曼哈顿像是一个不夜城,热闹如白昼。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仍旧不少,一眼望去,全都是白种人,说着地地道道的美式英语。高楼大厦,街边小道,连涂鸦也是充满着美国风情。

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随处可见。

赵凌月头一回感受到了异国他乡四个字的含义,从俱乐部走回公寓的路上,倍感孤寂无措。

她抬头。

夜空有一轮弯月,很浅很浅。

忽然,她的手机震动了下,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系统自带手机铃声。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席嘉树。

……

赵凌月接通了电话。

手机那头的是少年清朗的嗓音:“嘿,赵金鱼!”

赵凌月问:“怎么?”

席嘉树问:“你现在在哪里?”

赵凌月:“回公寓的路上,你不用训练吗?”国内这个时间点,应该是白天还在训练的时间才对。

席嘉树:“赵金鱼你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吧?今天周日,休息。赵金鱼你不要在路上接电话了,虽然曼哈顿很安全,但是你一个女孩儿半夜走在国外街道上太不安全了,你赶紧回公寓,我有东西给你看。”

赵凌月:“什么东西?”

席嘉树:“回去你就知道了,你回到后给我发个消息。”

赵凌月:“行。”

席嘉树那边没挂电话,赵凌月也没挂。

过了会,席嘉树才问:“你怎么不挂电话?”

赵凌月走在陌生的街道上,听到熟人的声音,内心的孤寂在一点点地消散,没由来的便有几分不愿挂电话。只不过真实原因,她自是不会说出来,反问了席嘉树一句:“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席嘉树说:“你先挂了我才挂。”

赵凌月:“小朋友,看不出来呀,你心里盼着我先挂呀……”

席嘉树:“你断章取义!”

赵凌月:“语文学得不错嘛,看来是语文老师本人教的了。”

席嘉树:“哦,是啊,不像有些人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

赵凌月:“我只是一时半会没算清楚时差。”

席嘉树:“哦,赵金鱼真厉害。”

赵凌月:“小朋友,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语气里的嘲讽……”

席嘉树:“哦,听出来了呀,真厉害。”

赵凌月忍不住笑:“你要尊重长辈!”

席嘉树嘀咕:“你才不是我的长辈,我还是你的前辈。”

赵凌月:“你到底挂不挂电话?”

席嘉树:“你先挂了电话,我就挂。”

赵凌月:“你有强迫症吗?”

席嘉树:“没有。”

赵凌月:“那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先挂电话?”

两人这般插科打诨地说着话,赵凌月已经走到公寓楼下。

她乘了电梯上楼。

电梯里信号不太好,手机那头听不太清席嘉树说话。

等她出了电梯,单手掏着钥匙,边开门边问:“你说什么来着?”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会,却问:“你到公寓了?”

赵凌月说:“嗯,进门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电梯里信号不太好。”

席嘉树闷闷地说:“没听到就算了。”

“哦……”赵凌月拉长音调,故意逗他:“小朋友,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我好像听到了几个关键词,说什么记性不好,老年痴呆?”

“没有!”

“那就是骂我坏蛋了。”

“因为不想让你最后挂电话!”

赵凌月微微一怔,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问:“啊?”

席嘉树的语气开始凶巴巴了:“你问我的!为什么一定要让你先挂电话?我说,因为不想让你最后挂电话。一个好男人不能比女人更快挂电话。”

赵凌月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哭笑不得地问:“谁告诉你的?”

席嘉树:“你别管谁告诉我的,反正你和我打电话,你要比我早挂电话。”

赵凌月觉得分外神奇。

和席嘉树打了一通电话,说的也是些无关要紧的毫无营养的话,可莫名的心底就轻松了起来,在俱乐部里的种种不知所措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时此刻,她只觉自己还可以站起来再战一百年!

她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笑意。

“行,答应你可以吧。”

席嘉树说:“好,那你挂电话吧。”

赵凌月这才把电话挂了。

然而,不到半分钟,席嘉树那边弹出了一个视频邀请通话。

赵凌月接通,屏幕里登时出现了一张少年的脸,对着镜头,似乎有几分别扭,但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他偷偷地瞄了她几眼,视线挪到了另一边,问:“有带平板过去吗?”

赵凌月:“有。”

席嘉树:“你切平板。”

赵凌月没问为什么,切到了平板的微信视频通话。这会,她才发现休息日里,席嘉树没在休息,而是在冰场里。从环境看来,不是首钢体育园的冰场,倒是像是一个小型俱乐部的冰场。

她问:“你在哪儿?”

席嘉树说:“私人冰场,记得我和你说的上海沪太路的冰场吗?他在北京也开了一家。等你回国,我可以带你过来,保证不会有闲杂人等。”

说着,他又调了下手机镜头的角度。

席嘉树已经换上了滑冰服和冰鞋。

赵凌月,问:“你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席嘉树:“你看着。”

没一会,音箱里有这几日赵凌月再熟悉不过的音乐响起,正是她的自由滑配乐《红磨坊》。接下来,更让赵凌月惊诧的是,席嘉树在冰面上演示她的自由滑,编排全是岳斌所教授的,丝毫不差。

渐渐的,惊诧消逝。

取而代之的,是沉迷。

赵凌月沉迷在席嘉树所展现的《红磨坊》……迷人又纯粹且令人向往的爱情。

结束时,她隐隐约约有些明白岳斌所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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