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凯是下午的飞机。
大清早的,戚烟被他拽出来干坏事。
她烦得要死,偏又甩不开他。
半个灵魂在沉睡,半个灵魂在狂欢。
洗完澡,彻底清醒过来。
周越凯带回的小行李箱里没什么贵重物品,而且现在还搁置在新都,是以他除了手机、钱包什么的,压根没有要带去国外的行李。
距离离开还剩一段时间,他问她“要不要去吃顿早茶。”
毕竟这个时间点,吃早餐有点晚,吃午餐又太早。
“痴线。”戚烟对着镜子化妆,散粉刷敲了敲盒子边缘,发出“咔咔”脆响,“要吃早茶我不如回新都。”
估计周越凯自己也觉得搞笑,双手往椅子扶手一放,人往后仰,“倒也是。”
戚烟化妆的速度很快,最后喷涂点香水,结束整套流程,回头看一眼。
周越凯仰着头,闭着眼,整个上半身沉浸在暖融融的阳光里。
发丝沾了光,纤长浓密的睫毛也根根分明。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他,猫着腰,双手抬至他耳边,正要拍掌吓唬他。
周越凯倏地睁开眼,慵懒又危险地给她一个眼神。
戚烟一愣,轻轻地拍了一下,“啪”的一声,冲他眨巴着眼,说“要不我们还是去吃早茶吧,我饿了。”
话落,为了应和她的话,肚子还真就发出了“咕咕”声。
周越凯不言语,头向侧边歪倒。
戚烟忙抬手臂托住他的脑袋,看他兴致不太高,心里没底,“去不去”
他眯了会儿,点点头,“走吧。”
还是去以前那家茶楼。
戚烟开的车。
周越凯坐在副驾,预定包厢,完了,手机往中控台一抛,闭上眼补觉去了。
抵达目的地,下车,上楼。
点的始终是那几样,她特地要了一份椰奶布丁。
小兔子形状的,很适合拍照。
她拍照o在微博上,不一会儿就收到一堆点赞和评论。
手机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左嘉石发的巧了,你俩在这儿
随后是他附上的地址,也是在这一带。
戚烟挖一口椰奶布丁进嘴里,叼着小勺子,回嗯。
左嘉石跟周越凯一块儿
7yan嗯。
左嘉石那行,你俩哪个包厢
7yan你想干嘛
左嘉石又不用你出钱。
好家伙,蹭饭蹭得明明白白的。
戚烟不理他了,手机熄屏搁一边,又吃了一口椰奶布丁。
想到什么,她转头问周越凯“左嘉石说他要来,你给么”
“来呗,我们也吃不完。”不愧是个款爷,慷慨大方得很。
戚烟给左嘉石拨一通电话,给他报包厢号,没多说什么。
周越凯舀一勺粥送进嘴里,等她挂电话了,才问“怎么突然愿意让他来了”
这话问得巧妙,证明了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晓得左嘉石想来,也晓得她拒绝过一回,但不知是什么原因,现在竟然愿意让他来了。
“怎么说他也帮过我那么多”戚烟说。
周越凯冷哼一声“戚烟,麻烦搞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帮你。”
经他提点,戚烟灵光一闪,顿悟了左嘉石之所以愿意帮她,是因为从周越凯那儿得了好处,还从她这儿拿了利益。
所以,她不欠他什么。
至于她欠周越凯的,那可真是多了去了。
她不禁笑了,贝齿还咬着勺子,手里捏着勺子柄,朝他抛一个媚眼,娇声道“honey,不知不觉间,感觉更爱你了呢。”
周越凯显然十分受用,脸色很好看,笑得很灿烂。
包厢门在这时被人推开,左嘉石带了两个生面孔进来。
看样子是一对夫妻,年纪大约四五十岁。
戚烟有点愕然,周越凯倒是礼貌,跟人道了声好。
看样子是认识的。
她凑到周越凯耳边,低声问“他们是谁啊”
不用他回答,那边左嘉石帮忙做介绍“这位是梁紫子的朋友兼工作室合伙人戚烟,这两位是梁紫子的爸妈。”
戚烟嘴上道着“叔叔阿姨好”,心里却在犯嘀咕。
他们三人落座,服务员过来添置碗筷,斟茶倒水。
左嘉石很不客气地又加了几道菜,几人开始闲聊。
戚烟静静吃东西,听他们说话。
“梁紫子这孩子太犟,从小到大,不管我们说什么,她都要呛回来。”梁叔叔说,捏着茶盏左右转悠,颇有些慨叹,“还以为她说要外出闯荡一番,只是小孩子扮家家而已,过不了两天就会回来的,没想到转眼就过了一两年。”
“其实我看她现在也过得挺好的。”左嘉石说,“阿姨,您知道的吧不还关注她微博了么看她三不五时搞个直播,参加庆典展览什么的。”
“是啊,孩子长大了。”梁紫子她妈妈说,放下筷子,抬起眼睑看戚烟,嘴角噙着笑意,“戚烟,谢谢你那么关照她。”
莫名被cue,戚烟吸溜一下,把嘴里的干炒牛河吃下去,忙抽纸巾擦去唇上的油渍,回“是紫子一直在照顾我,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是她在陪伴我。而且,她是一个努力又有天赋的人,能取得现在的成绩,是理所应当的。”
“你还挺会说话。”梁叔叔说,“我听嘉石说,你跟紫子,也打算在京城开一家画廊”
“是的。”戚烟回,手指在桌面轻轻点两下,“新都那边也算比较稳定了,所以现在可以把一部分注意力分到京城这边。”
说到这儿,她往周越凯那儿看一眼,正巧他也在看她。
目光相接,戚烟含笑说“不管是出于我想在京城安家的需求,还是因为梁紫子的家在京城,亦或者是京城的资源比较丰盛,总之,在京城开一家画廊还是挺有必要的。”
“挺好的。”梁叔叔放下杯子,理了下衣襟,稍微坐端正些,锐利的眼眸里满是对她的赏识,“有什么需求的话,尽管跟我说。不管是金钱还是人脉,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忙。”
戚烟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接住对方送来的人情。
周越凯点了一句“难怪左嘉石总说,梁紫子是叔叔阿姨的掌上明珠,任谁都欺负不得。到底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仇呢”
是啊,梁紫子和她爸妈到底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多仇恨呢又不是她跟李家。
晓得她爸妈是爱女心切才愿意卖她人情的,戚烟坦然道谢。
既然把话题扯到了画廊上,戚烟顺便把这件事跟左嘉石说了“左嘉石,你以前不是每年都会搞慈善拍卖吗”
左嘉石戴着手套,扯着乳鸽腿,撕下一片肉来吃,闻言,反问“怎么,你要捐画啊”
“嗯。”戚烟颔首,“想跟你联合举办义拍。”
“钱赚够了这么大方”左嘉石有点开心。
戚烟忍着没骂他,“我一直都有在助力慈善项目,好不好”
“戚烟还真是人美心善。”梁紫子她妈妈说。
把戚烟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周越凯全程没说话,只是时不时看她一眼。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
戚烟解读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老父亲般的欣慰感觉。
吃得差不多了,梁紫子她父母有事先离开。
周越凯去一趟洗手间。
热闹的包厢,此时只剩左嘉石和戚烟。
戚烟单手支颐,左手捏着茶杯,也不喝,就是盯着茶汤发呆。
左嘉石也吃累了,瘫在座椅上,眼睛在打量她,冷不丁冒一句“你变了很多。”
“嗯”
“变得更漂亮,更耀眼了。”
她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瞥他,嗤一声“喜欢我啊”
左嘉石也嗤她“你还挺自恋。”
“我可不信你对我没半点想法。”她收回眼。
左嘉石认真了点,“你好像挺懂。”
她笑而不语。
从小到大,她可太懂男生的小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了。
高中那会儿,周越凯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她能不懂他的意思么
她都懂的,只是她这人也挺坏,不肯给而已。
左嘉石的视线,偶尔在她身上停留得格外久,她能不知道么
她知道的,也知道左嘉石顾忌周越凯的存在,所以始终没下手。
“仔细想想,喜欢我的人还挺多的。”戚烟放下茶杯,向后靠椅背,“你不用这么介意,毕竟对于我来说,你只是其中几万分之一而已。”
左嘉石看她笑得那么明艳张扬,也跟着笑“你跟周越凯学坏了。”
有些话题就该至此打住。
他们谁都不再提这件事。
因为她的周越凯是个醋劲儿特别大的人。
周越凯回到包厢,戚烟陪他去结账,两人前往机场。
等红绿灯的空档,周越凯一巴掌拍在她腿上。
戚烟被吓一跳,皱着眉头,抚着腿,“你干嘛”
“在你最孤独无助的时候,不是我一直在陪你”周越凯质问她。
合着,凯爷是在计较功劳被梁紫子抢走的事儿。
“不是你。”戚烟说,“有你的时候,我从不觉得自己孤独无助。”
真正孤独无助的那段日子,并没有周越凯的身影。
周越凯揣摩着她的话,有点开心,又开心不出来,心中五味杂陈。
临近机场了,才记起零星片段,问她“是梁紫子带你抽烟的那段时间”
她“嗯”一声,良久,说“梁紫子跟你不一样。她心直口快,没那么多曲曲绕绕的心思。你说要喝酒,她就直接带你去酒吧。你说要抽烟,她就给你送打火机。你被人骂了,就算当场闹得天翻地覆,她也要帮你怼回去。”
这就是她的朋友,梁紫子。
紫气东来的紫,天之骄子的子。
送别周越凯后,过了没几天,戚烟回到新都。
十二月的新都,迎来了一波冷空气。
梁紫子煮了杯热腾腾的红糖姜茶,递给她,“喏,快喝。”
戚烟狐疑地看她。
“周越凯说你会经痛,叫我每个月都记得给你煮点这玩意儿。”说到这儿,梁紫子抬抬下巴,示意隔壁那栋楼,“免得被隔壁挖墙脚。”
戚烟笑着接住,“呼呼”吹去袅袅升起的水汽,喝一口,悠然道“其实我经痛并不严重。”
梁紫子笑容微妙,“你故意骗他的哦”
戚烟坏笑。
这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杯红糖姜茶见底,戚烟托着杯底,感受残余的温度,屈膝挨着桌沿坐下,目光落在厨房的冰箱上,跟梁紫子说“冰箱里的那些甜筒,你们帮我吃了吧。”
“你不是挺喜欢吃甜筒的么”梁紫子不解。
“现在不吃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蝴蝶结发卡,她绝对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吃甜筒。
“我现在不需要甜筒了。”戚烟说,“周越凯就是我的糖。”
有他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