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朱允文的龙辇慢悠悠地从内殿往奉天殿的方向走,深秋时节天色暗得快,朱允文不过是坐在饭桌旁吃了一口饭,天已经暗得需要拿灯照着才可以视物了。
两盏明亮的灯笼在龙辇的最前面探路,剩下的两盏灯笼则守在帝王旁边,以方便帝王看清周围的事物。夜色暗下去,天气就凉了许多,龙辇稍稍有些摇晃,秋风侵袭,从朱允文没有裹紧的龙袍里转进去,惊得朱允文一个哆嗦。
“陛下,您是不是冷了?奴才这就吩咐人去拿件披风过来。”守在一旁随时照看皇帝的王怀恩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小小的举动,耐心凑近帝王身旁询问。
帝王无所谓地摇摇手,示意自己这点小风还可以扛得住。然而龙辇才走了两步远,自以为强壮的帝王在一阵寒风的吹拂下,不可抑制地咳嗽了两声,王怀恩满脸担忧地看着朱允文,大有要上前干点什么的意思。
朱允文依然坚定地相信自己没事,继续摇手,接着更加猛烈地咳嗽声传来,力道之重仿佛要将整个肺直接从嗓子眼里咳出来。这下王怀恩再也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派了身边的小太监赶回帝王寝宫拿披风。
“怀恩,朕不是冻着了,朕只是……咳咳咳。”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后面的话淹没在一阵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中,朱允文有苦说不出。最近几天心急,胃口不好,连带着水也喝得少,他越是想停止咳嗽,嗓子里的干涩感觉让他越发停不下来。
“陛下,您没事吧?怎么突然咳得这么厉害,要不奴才去叫御医过来瞧瞧!”王怀恩话中语气是询问,但身体表现出来的却是妥妥的肯定,只见王怀恩转身就要亲自去寻找御医过来,终于停止咳嗽的帝王摆摆手。
“不用去,朕没事。”王怀恩听到帝王不再咳嗽,便停下了脚步,但心中依旧担忧。
“陛下,夜里风大,要不先回宫里,直接传唤农大人过来吧?”王怀恩在一旁为朱允文出谋划策,但朱允文知道自己只是被呛住了,并不像王怀恩以为地那样脆弱。于是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妥,朕过去好些。”哪里有在内宫接见外臣的道理,朱允文自然不想坏了这样的规矩,再说农元青此行这般匆忙,必然是有要事相商,在外殿接见自然庄重些。“快些过去吧。”
帝王发话,王怀恩哪里敢不从,只上前斥责抬着龙辇的轿夫,声音细且尖锐,“你们可要快些,莫要耽误了陛下的行程。”
龙辇做工细致,相应的分量极重,四个轿夫抬着勉强能够摇摇晃晃地前行。一听王怀恩呵责,轿夫们努力抬着龙辇,大跨步向前走,速度较之前的确加快了,但抬着龙辇的轿夫们也累得气喘吁吁。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坐着帝王的龙辇停在了奉天殿的门口,农元青拱手俯身,恭敬地站在殿外,等候帝王的到来。
“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农元青一见帝王龙辇停在殿门口,忙跪倒在地,大声高呼万岁。直到帝王在王怀恩的搀扶下走下龙辇,走过农元青的面前,农元青这才起身,跟在帝王身后,一同进了大殿。
殿内一片漆黑,宫女们先帝王一步进入大殿,点亮了大殿里所有的红烛,顿时殿内恍如白昼。金碧辉煌的大殿在烛光的照射下,仿佛披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更加光彩非凡。
王怀恩搀扶帝王登上高台,为帝王解下披风,另有一个小太监在龙椅上铺上一张白色的虎皮。朱允文缓步走上高台,端坐在龙椅上方,铺在龙椅上的虎皮像一张毛茸茸的大毯子,让整张冷冰冰的龙椅既柔软又暖和。
“农爱卿你且上前来。”农元青拱手站在距离龙椅不远处,低着头,半弯着腰,站姿算不上齐整,但看得出是努力想要表现出恭敬来。
农元青听到帝王传唤,低着头向前小步挪了几分,算是靠近了一些。
“农爱卿有何要事快快说与朕听。”朱允文心中急切,晚膳时就听说农元青有要事禀报,路途耽误了几分,怕要误了大事。
“陛下,是草民鲁莽,误了陛下的晚膳。”虽然朱允文总是称呼农元青为爱卿,但是农元青知道自己说白了不过是个普通的百姓,帝王愿意相信他,交付他重任,是他的荣幸。
早上帝王派遣王怀恩前去传唤他时,他正和一群研究新品种子的百姓观察种子,待他忙完这些东西时,已临近太阳落山。原本农元青打算到了第二日再进宫拜见皇上,可黄昏时,突然收到一个消息,这才急匆匆地赶往皇宫。
一进宫,农元青直接说明来意,小太监知晓他受皇帝重用,自然不敢含糊,立即前去通报,不想正撞着了帝王用晚膳。农元青在等候的时候听到嘴碎的宫人说起此事,据说前去通报的太监因为打扰了帝王用膳,被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
农元青原本以为自己还要等上许久,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刻钟时间,帝王竟然直接赶过来了。
“无妨,政事要紧。”朱允文说得云淡风轻,农元青听到此话,心中对帝王的钦佩如滚滚黄河之水奔流不息,连带着再看向帝王时,连目光里都带了一抹数不清的敬意。
“草民这般急匆匆赶来是因为,之前陛下拿给草民的种子长势非常好,已经开始结穗,但寒秋将至,稻苗适应不了寒风,一亩田地竟枯萎了一半。草民也是太过心急,这才前来宫内向陛下讨人才。”农元青越说心情越低落,自打陛下将种子的事情交给他,他每日废寝忘食,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些种子。
眼见着稻苗开始接穗,居然发生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让他不心急?之前农元青在播下种子的时候,虽然也曾想过可能会遇上困难,但当问题真的出现时,他完全想不到任何解决方法,最后只能寄希望于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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