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如此体恤社稷,乃是大明之福也。”夏原吉双目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身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陈迪。
“我一个人的力量有多大?大明社稷危矣。”
面对如此大逆不道的说法,夏原吉只是含笑不语。陈迪此人,倜傥而有志操,乃是不可多得的治世贤臣。
“陈大人此言差矣,大明正需要很多陈大人这般贤臣,如此大明社稷才可万古长青。”夏原吉一番话仿佛一剂良药,突然就治好了陈迪多日的风寒感冒。
陈迪只觉得口鼻通畅,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多谢夏大人点拨。”
陈迪满心钦佩地朝夏原吉揖首作礼,夏原吉亦回礼,陈迪与帝王之间的矛盾,瞬间被夏原吉点化。
“陈大人客气,夏某只是希望像陈大人这样真正为陛下考虑的人,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误会了陛下。”
夏原吉再一拜礼,便与陈迪辞行。陈迪望着夏原吉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感慨。提拔武将不过是一件小事,自己竟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与圣上心生嫌隙,实在不该。
一番感慨后,陈迪挥着衣袖,潇洒无比地转身归去。
第二日,早朝时候,陈迪拿着昨天写好的谢罪书呈到朱允文面前,朱允文将谢罪书打开一看,简直要笑出声来。只见谢罪书上赫然写着:
“昨日微臣着实愚昧,坏了陛下的好事,微臣有罪,甘愿受罚。”
明明是自己有错在先,强行提拔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担任三品武将,到最后竟是大臣过来谢罪。有道是官高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自己是九五之尊呢?
“陈爱卿的心意朕领了,惩罚就不必要了。”朱允文满脸是笑,看在众人眼里可以说是一个祥和勤政的好皇帝模样,下一句话锋一转道,“既然陈爱卿不反对,王怀恩拟旨,即日起,擢升锦云为一等侍卫。”
王怀恩在一旁听闻皇帝号令,连忙奋笔疾书,堂下一众朝臣皆愕然。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居然一下子就变成一等侍卫,这让那些努力考取功名的人该作如何想?
“陛下,如此必然有失公允,这让其他人该如何想啊?”御史尹昌隆上前一步,满面愁容,皇帝做事太过儿戏,一等侍卫的官职竟是想给谁就给谁?如此朝廷法度该如何存在,又有谁愿意信服朝廷呢?
“尹爱卿有所不知,锦家将女儿贡献给朕,按理说应抬居高位。可惜的是,锦家老爷早年因为被人诬陷,家破人亡,如今只剩下一个儿子,朕不忍心。”
朱允文边说,边做出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帝王说的实在太在理,尹昌隆完全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可一想到那锦妃也是皇帝强行求娶的,门不当户不对,本身就十分低贱,难道还能落个国公爷当不成?
想及此,尹昌隆又觉得腰杆子硬了几分。他清了清嗓子,举起谏牌继续说。
“陛下体恤百姓是好,但直接升为三品武将实在有事公允。微臣提议,可以先让锦公子历练一番,之后再擢升三品,如此方可让人心服口服。”
朱允文抬头睨了尹昌隆一眼,他简直就像一只苍蝇一样,不停地在耳边萦绕。若是可以从基层做起,朱允文自然也不想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直接升了一等侍卫啊!
“此事朕意已决,尔等休要再议。”帝王威严,无人能抵,尹昌隆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便退了回去。
“既然爱卿们无人反对,那就按照朕所说去办。”
朱允文见众朝臣缄默,又补上一句。朝臣彻底不再吭声,毕竟即使他们反对了也是无效的啊!
……
此时的锦云已被其姐安置在金陵城内的一户客店里,为锦云新找的教书先生刘姓,平日里在家中开私塾,也会有些学生前去请教。
只是教书先生的弟子们多是些总角孩童,最大的也不过只有十岁,平时凑在一块咿呀学语,颇为活泼。锦云这样一个大个子坐在里面,总要引起孩童们的好奇,没事总喜欢围在锦云身边问东问西。
锦云早年不思进取,到了如今年纪一事无成,即将及冠却连媳妇的影子都看不到。奶娘照看锦云见他上进心中欢喜,但见他一事无成心中又免不得伤悲。几番写信寄给在宫中的锦溪,希望能够得到照应。
然而每次跟着回信一起回来的,只有些银两,其他并无其他消息。
锦云浪子回头,也懂得些道理。常常劝说奶娘不要在意,自己则努力跟着先生学习四书五经。然而毕竟开始的时间太晚,学起来万分吃力,有时候甚至还没有那十岁孩童理解得快。
锦云常常学习古人秉灯学习,每每学习到深夜,奶娘常在一旁陪伴。锦云看不下去,劝奶娘回去歇息,可奶娘却总是不愿意。
那日锦云刚从先生私塾回来,刚到客店,却见一楼大厅里围了一圈身着戎装的官兵,个个长相生猛,手持长枪,腰佩利剑。锦云虽被这般阵仗吓到,却不曾退缩,强装镇定抱着书卷走在一众官兵的中间。
“对不起,麻烦借过一下。”一个官兵刚好挡住了上楼梯的路,锦云无法,只好出声借道。
原本客店来了许多官兵,众人大气不敢出。锦云轻声一问,反而成了整个客店最突兀的声音,一时间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锦云的身上。
站在楼梯口的官兵从胸前摸索着拿出一张画像,一边看画像,一边看锦云,看了好一会儿,便将画像重新塞回了怀里。
“你就是锦云?”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官兵口中吐出,锦云整个人蒙住了。姐姐写给自己的信里说,处事一定要低调。锦云素常按照姐姐的要求,如今竟遇到官兵抓人,而且点名要抓自己。
“草民就是锦云。”锦云这些日子与先生学了点礼数,见了人都要弯身作揖。官兵见锦云这般懂礼,倒不似传闻中的那般不学无术,一时间对他的那点鄙夷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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