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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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稷旻前往艳姝楼时,他已着人调查玉桑的一切。

不止是江家,他手中多握一个她在意的人,拿捏她时,便多一分牢固。

可他自己也没想到,重逢之后相处数日,真正带她来见蓉娘时,目的早与当初不同。

或者说,恰恰相反。

江家自不必说,从找上她起便是心存利用。

至于这蓉娘,稷旻活了两世,还不至于看不懂她那点小心思。

世人多貌,心思不一。

有的人捧高踩低,冒险攀登,唯利是图。

有的人只求安稳,不喜波澜,寻常人眼中的好事或坏事,到了她们眼中,又是另一番看法。

蓉娘其人,便属于后者。

从良嫁夫,有家有室,相夫教子,以风尘之身搏来这样的安稳日子,多少有些本事与决心。

可安稳的日子,本身就经不起任何意外和波澜介入。

就像今日他们的出现。

寻常人家,忽然多了一份眼见即高贵的门户关系,多半会意外高兴,就像蓉娘丈夫那样。

倒不是说这男人有什么坏心思。

他是知道蓉娘身份的,可他不介意这事,且与蓉娘安家生子过安逸的日子,这已难得。

他未必是一见到人就想得到什么好处,但有这样一份关系存在,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所以他热情招待,甚至有亲近之意。

可人心易变,不仅是因坏事,也会因为好事而变。

人心一变,眼下的安逸与踏实,就都跟着变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超出蓉娘的设想和打算。

所以,在见到玉桑和稷旻时,她下意识的反应,或许是考虑玉桑出现会对她带来何种影响。

这影响中,好占几分,坏占几分?

好到什么地步是其次,但最坏的地步,她是否能接受,又是否有能力应对?

从她选定一件事起,之后的抉择和期许,都只会是有利于这个选择。

而玉桑,从头到尾,都与这个选择无关。

稷旻知道,不止他看出来,玉桑也看出来了。

所以,她才会立刻表态,无非为让她明白,自己是来道别,而非叙旧。

她的安稳日子,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任何改变。

至少不会有任何坏的改变。

可她今日出现,到底在蓉娘的丈夫心中种下警示——

今日之后,她同蓉娘不会无端来往。

若怀着自此多了一条人脉,甚至生出贪念将蓉娘作为利用工具,大可不必。

所以,她连要去哪里都没有说,他们想找都无处寻。

反过来,她知道蓉娘在哪,但凡蓉娘过的不好,她始终是蓉娘最后的倚靠。

换言之,这情分只对蓉娘,不对旁人,这是无形间留给蓉娘一个走投无路时的保障。

可惜。

她对养大她的蓉娘固然是一片真心。

可蓉娘从离开艳姝楼开始,便将她同过往糟粕一同丢掉了。

马车停在刺史府门口,稷旻率先下车,回身看向车内。

这一路回来,玉桑都十分沉默,稷旻以为她会哭,可她并无什么大的情绪。

从马车下来,看着刺史府的大门,玉桑忽觉世事弄人。

从刺史府逃走的时候,她可没想过自己还会再回来。

而她更没想到的是,稷旻准备的“惊喜”不止这些。

玉桑愿以为,自己偷跑出刺史府,这两日直接消失,总该有个解释。

可与江慈碰面时,她一派平静之态,玉桑便知道定是稷旻打了招呼。

她是稷旻买回来的婢女,稷旻忙碌在外,把她带走留在身边,合情合理。

可是……

不知是不是错觉,玉桑隐约觉得,江慈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止是平静,还有些复杂。

果不其然,刚进院子歇脚,江古道派人来请他二人过去。

玉桑心中一动,觉得不对劲。

江古道请太子很正常,可言辞间专程把她捎上,这就有些古怪了。

稷旻从容起身,路过玉桑身边时,好心抬手为她紧了紧发间玉钗,继而温柔一笑:“走吧。”

玉桑隐隐感到不安。

二人来到前厅,等候在此的不止有江古道,还有江夫人和江慈,场面相当郑重。

同稷旻行礼后,江古道的目光随后就落在了玉桑身上。

他伤势未愈,本该卧床休息,但此事事关重大,他必须郑重谨慎。

江古道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东西,与施施然落座的太子交换了眼神,缓缓开口:“玉桑,你过来。”

玉桑迟疑的看了稷旻一眼。

稷旻冲她温柔笑道:“愣着做什么?江大人在唤你。”

玉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走了过去。

江古道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拿过身旁的东西,轻轻一叹。

“十多年前,我有一堂弟,因不喜朝堂争斗,偏爱山水之色,遂决然远游,自此再未归家。”

“因我与他幼时感情颇深,他倒是给我寄过几封书信,我才知他已自主成亲,育有一女。”

“然祸福难料,堂弟意外身亡,其妻儿也下落不明,有人说他们死了,有人说他们走了。”

江古道拿起手边之物:“我与堂弟一脉相承,没想时隔多年,他的女儿就在眼前,我却未能认出,玉桑,论理,你该唤我一声伯父。”

霎时间,玉桑浑身血液一凝,猛地转头望向稷旻。

江古道布包打开:“这些东西,是殿下从你的行李中发现的。”

“这枚玉佩,便是我堂弟之物。”

“殿下已查明,当年堂弟临终时,曾让妻儿拿着信物回到京城求一条生路。”

“没想途径益州时,你母亲病故,你便被人抱到了益州的艳姝楼里,在那里长大……”

“且慢!”玉桑直接打断。

她望向江古道,连退几步:“江大人,我不认得这些东西,我只是艳姝楼里养大的一个妓子,不是什么江家人!你弄错了!”

江古道生生愣住,无措的望向稷旻。

呃……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母亲……”江慈诧异扯了扯江夫人的袖子。

江夫人也没想到玉桑会当场否认。

江古道提起这事时,她便十分反对。

要将一个青楼妓子伪装成江家女儿,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可问题在于,玉桑背后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看上了玉桑,想要玉桑,可以她的身份,连东宫末等婢女都不够格。

所以,他要把玉桑塞进江家,给她按一个合适的身份。

益州的事上,是太子给的机会,让江古道得到了抵消过错,甚至挣得功劳顺利回京的机会。

现在想来,太子的宽宏大量,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否则,他也不会连江古道堂弟的身份都挖了出来。

太子下了一大步棋,等在这儿收割人情。

认下一个江家女儿,便是牵扯了江氏女子的名誉。

太子这个要求,江古道若不上心办的妥妥当当,损的是他自家名誉。

所以,这么个周全的计划,到这一刻,就只剩明面上走个过场了。

可玉桑的反应让人出乎意料。

这里只有他们,她也没有必要演戏。

江夫人觉得,玉桑并不知情,这都是太子安排的。

……

此时此刻,玉桑心中难以宁静

不是因为她没想到江古道会有此言语。

恰恰相反,上一世,江慈为她安排的就是这个身份!

不同的是,这一世为她安排这个身份的人,成了太子。

他要她再一次成为江玉桑,下一步呢?

再把她带进宫,就着上一世的恩怨纠缠一辈子?

“这不是我的东西,我也不是什么江家人!”玉桑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了。

“哎……”江夫人想叫住她,却被江慈拉住。

她看向太子:“殿下,桑桑她……”

太子起身,浅笑道:“此事是孤心急,未曾与桑桑商量好。看来是将她吓到了。”

“有劳江大人继续将该办的文书办妥,若有难处,尽管同孤讲,桑桑那头,孤会处理。”

说完,稷旻转身离开。

两人离开后,江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江古道轻叹一声:“益州之事已解决,待我养一养便可启程。这个玉桑,少不得要同家中知会一声。”

江夫人看着那些信物,心知这是那位堂弟早年修书给江古道时夹在书信里的。

他的确有过一个女儿,因没养大,夫妻二人伤心过度双双过世。

堂弟一生叛逆,死前将东西夹在信件里送回来,大抵是不想自己死后被人得知是江家人。

又或是,给他这唯一一个交情不错的堂兄一个交代。

没想,竟在这儿起了作用。

家里忽然多个假姊妹,还是这种出身,为她掩藏,该多出多少麻烦?

而且……

江夫人担忧的看向江慈,“阿慈,你先别慌,此事……”

“我为何要慌?”江慈眨眨眼,望向母亲。

江夫人一愣:“你……你不介意?”她要进了江家,就是假身份,一旦拆穿,是要蒙羞的。

这是不可小觑的大事。

其实,就算不拆穿,和这样的人姐妹相称,心里多少膈应。

然而,江慈整个人很平静,她看着太子和玉桑离开的方向,心情微妙:“其实,也行啊。”

她眸光一动:“母亲,不如让我去同她说吧!”

江夫人当场愣住。

……

稷旻回到房间时,玉桑正蜷在床头抱成一团。

不到两日的时间,她先是在逃被抓,然后被丢城楼,紧接着见了蓉娘,如今,她又变回江玉桑。

这种被人任意摆弄安排的感觉,让她尝到了与上一世异曲同工的无奈与无助。

只因她生来命该如此,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是以,当罪魁祸首坐到身边时,玉桑将什么身份尊卑悉数抛开,投去了一个近乎狠毒的眼神。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不要同你回京,也不要再进宫!”

“想让我如上一世那般死在宫里,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她情绪激动,理好的头发又乱了,稷旻什么都没说,竟缓缓伸手为她扫开碎发。

玉桑恨极了,也气急了,忽然用双手抓住他的手,发狠咬了下去!

她气息急促,双眼猩红,不断地喘着粗气,像一头发狠失控的小兽。

稷旻脸上隐有痛色,很快又压抑住,任她这样咬。

玉桑忽然觉得他长了一身钢筋铁骨,她力气使得腮帮子都酸了,他竟纹丝不动。

其实,以他的身手,真想制服她,她早死一万次了。

他麻木了不成?

玉桑发泄完那团急火,终是慢慢松了口。

稷旻的手就这么伸在她面前,完全没有逃出生天立刻抽回的样子。

他仿佛不知疼痛,嘴角勾了勾:“咬够了?”

玉桑拿他毫无办法,丢开他的手往后缩。

稷旻哪肯放过她,伸手将她拖过来,放到身上稳稳箍住,玉桑挣了几下,毫无作用。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稷旻再度开口。

玉桑愣了一下,不解的望向他。

稷旻冷笑:“你不想再过上一世那种日子,难不成我想?”

玉桑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稷旻抱着她,轻轻笑了:“我的意思,不是早已说给你听了?”

他泛着血痕的手抚上她的脸:“我没打算放过你,你不愿意进宫,我也没打算让你进宫,所以,我总要想法子叫你活在我视线所及之处。”

“上一世,江慈为你找得这个身份稳得很,若非她亲口向我坦白,我都查不出真相。”

“你不是喜欢江家吗?这一世还做江家的女儿,且没了恩情牵绊……”

稷旻说到这时,微微顿了一下,手掌覆在她脸颊上:“可以堂堂正正做个正经人家出身的娘子,不是挺好?”

玉桑眼神轻动,又很快浮起防备,并未被他糊弄。

“骗子!”

稷旻看着她不说话。

玉桑扭脸挣开他的手:“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拘在江家,放什么花言巧语的狗屁!”

“你心里清楚,即便没有恩情牵绊,我也不愿看到江家遭受无妄之灾,尤其是我引来的。”

“一旦江家公开我的身份,我再逃跑,江家必受到非议。”

玉桑说着说着,忍不住哭起来:“你为何一定要这样!到底要怎么样才满意!稷旻,就因为我给不起你想要的,就要被你冤魂不散的一直纠缠报复吗!那我想要的,你又能给吗!你凭什么!”

稷旻成功的被她激起邪火,直接用她的话来气她:“凭什么?凭我得天独厚,而你卑贱如蝼蚁啊!”

玉桑被他理直气壮地反驳给气愣了,她深吸一口气,真真儿照着他的脸狠狠喷出去——

“呸!”

“那我诅咒你,下一世做猪做狗,做牛做马!”

“尝尽生来如蝼蚁的卑贱,被人压迫欺辱,一生一世不得翻身!”

稷旻不怒反笑,豁然将她放倒压住,狠狠亲她,借以封口。

玉桑没想到他不要脸到这个地步,这种气氛还能亲的上来,想咬他,却先被他咬住舌头。

稷旻再也不是上一世那个光风霁月的太子了。

他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玉桑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被他咬断,甚至觉得口中有铁锈味。

直至稷旻松口,玉桑疼的说不出话来。

他笑得邪气,在她耳旁喷吐热气:“活了两辈子,人间帝王天之骄子我都占尽,就是做一回猪狗牛马又如何?”

“我若做牛做马,必定继续缠着你,拉你一同做,你应当是熟悉怎么做的,记得手把手教我。”

玉桑脱了力,她口齿不清,只能在心中暗道: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开启新地图

桑桑子很会过~没人敢虐她,最想虐她的人,哪回不是半道就反悔打折扣的!

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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