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变了,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就仿佛那场火和爆炸,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站在车外,静默了一瞬,仿佛怕这场景是梦。
他常开的那辆黑色玛莎拉蒂静静停在一旁,一边是另外一辆红色的车。
谢蕊躺在红车里,像睡着了,毫发无伤。
他拉开车门,探身将谢蕊从车里抱出来。
查看她呼吸。
“蕊蕊…”他抬眸看四周。
街道景象和先前完全不是一个模样了。
阿飞等人也不在身旁,没有什么救护车,也没有消防车。
四周忽的变暗。
身旁嘈杂有一瞬停顿消失。
为、什、么。
永远在他最幸福的那一刻,离开他。失去她。
他恨苍天不公。
还恨命运的反复无常。
眼前是开过来的消防车,那边又是救护车。
风里仿佛飘来一声叹息。
唐泽却浑然不觉。
他眸中黯淡仿佛一下被点亮,有了生气。
直到怀里的人消失。
她就那么消失在他怀里,像一个戏法。
他指骨捏紧发白,悲从中来。
为什么?
她好好的,只是昏睡着,没有醒。
甚至换了一身他从来没见过的衣服,明媚极了。
当阿飞听到自家老板在医院时,带着一众保镖兴师动众地赶到医院。
他惊异地看见一向女色不近的老板,竟然守着一个漂亮的姑娘!
那眼神又温柔又心痛,看的他浑身一麻。
没道理啊。
阿飞扭头对身旁的保镖念叨道:“我从老板十四岁,就跟着他了。就没见过他对任何女的有过什么好脸色。这是什么情况?”
看老板对那个女人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看就是情根深种。
但这种事放在公认的冷面唐总身上,太耸人听闻。
毕竟从十四岁到二十一岁,老板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任何异性。
而且这女的,医生检查了,说是没有任何伤。
只是车子相撞时,被震晕过去了。
半天都没有醒,该不会是在讹人吧。
看准了他们老板是个年轻有为的超级富豪。
故意设计的局?
开玩笑。盛厦上市多少年了,在商界是屹立不倒。多少人眼红,又多少人觊觎老板的位置。
想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
什么颜色他没瞧过。只是老板都不爱搭理罢了。
阿飞是怎么看那女的,怎么警惕。
即便她确实长得娇艳漂亮,还气质很纯,但他依然虎视眈眈看着。
生怕自家老板被这来路不明的女人占了便宜。
唐泽沉默着。
看着床上睡颜乖巧的谢蕊,脑中却不受控制的回想之前的那一幕。
他的心被撕扯过,狠狠的痛过。
因为看着她倒在自己怀里,毫无气息,面目全非。
心又一次死过。
如果她不回来,他也跟着。
那场火带来的痛,深深刻在了他骨子里。
然而她现在好好的,躺在床上。
手留恋的触到少女温软的脸颊,他又握拳收回。
他几乎没办法相信,那只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让骆可晴来一趟。”他抬眸,淡淡吩咐阿飞。
当时她的那个电话,似是知道些什么。
然而阿飞一愣,摸着脑壳道:“骆可晴?”
最近招的员工里有叫这个的吗?
还是说,这又是哪个生意上的合作对象?
唐泽凝眸看他。
阿飞一咳嗽:“有这个人吗?”
他是真的不知道谁是骆可晴。
男人站了起来,注意到阿飞穿的衣服,也和早上出门前截然不同,甚至连发型都不一样。
他垂眸看自己。
脚上的皮鞋也和今早时不同。
阿飞接了个电话,小心翼翼道:“收购了林氏集团,今天还要去开会,唐总,你看是…”
总不好不去吧?
老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唐泽抿紧唇,神情阴翳:“不去了。”
为了和谢蕊一起回去,今天的行程他全部推掉了,并没有什么收购林氏。
世界似乎改变了。
有的东西消失,有的东西重来。
唯有他记得一切。
男人从洗手间出来,脸上是冰凉的水珠。
医生寻过来:“那位谢小姐醒了。”
唐泽抽纸的动作顿住。
“走吧。”
不管世界怎么改变。
只要她还在。
他就不计较。
病房里女人声音软糯,试图说服护士:“我真的没事。我今天还有事情,可以让我走了吗?”
护士挡住要起来的她,不安道:“您还是再躺一会吧。等医生过来再说行吗。”
唐总对这个姑娘那么上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一守就是半天,连重要的会议都不管了。
要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让这谢小姐走掉。
她会被怪罪的。
盛厦这些年发展了自己的产业链,这栋医院就是唐总名下的其中之一。
小护士可不敢让最大的股东不高兴。
医生终于进来了。
床上的少女一双清瞳眨啊眨,掠过西装革履的唐泽,看向医生。
“医生,我真的没事,我可以走了吗?”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被车撞了一下。
醒过来就在医院,还被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包围着。
她今天是要去实习的公司报道的。
瞄见门口有人进来。
她有点不安。
和医生一起进来的男人,似乎有点眼熟。
气质很冷,是那种仿佛在杂志或者电视上看见过的人。
但她没有多看多想。
这些和她没有关系。太遥远。
小破设计师,每天忙着测量构思画图就够累啦。
没有功夫想男人。
她的目光完全陌生,她看医生也不看他,直接略过他。
唐泽心里慢慢变凉。
要伸出的手缓缓垂落。
她不记得他了。
她不是他的蕊蕊。
这片竹林很幽静,几棵白桦树之间搭着一个很大的秋千架子。
四周开了很多花,鸟儿啾啾跳到秋千架子上。
“布谷!布谷!”
是一只布谷鸟。
清脆有节奏的鸟鸣,吵醒了林子里的人。
半靠在秋千躺椅上的女人,睫毛颤动,缓缓睁眸。
谢蕊在一片花海醒来。
有蔚蓝的天。
她怔怔看着面前景象许久,后知后觉地去摸自己手脚。
没事。
也不疼。
她记得的,那忽然之间的爆炸。
世界瞬间失去声音,意识也存在很短。
那种情况,无论如何也不会生还的。
可是现在,她好好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唐泽呢?
她看向四周。
地上有一个帆布包,周围没有人,谢蕊不解地打开它。
看到里面有一叠现金,还有银行卡。
还有一张身份证。
是她的照片。
可她定睛一看,发觉了奇怪的地方。
“唐蕊?”
为什么她的身份证名字变成了唐蕊?
还有这张照片,她记忆里并没有拍过。
什么时候有的身份证?
她捡起地上的包,犹豫了一下,背到了身上。
有点奇怪。
还有她的身体,醒过来时觉得手脚有些僵硬,仿佛躺了很久的人,太久没活动。
她走出竹林和花海。
头顶一架无人机飞过。
四周太静了,外面又快天黑了。
谢蕊在这个荒郊野外,心里发毛。
有人玩无人机,那附近应该就有人住了?
她找遍了包,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她急于走出去,弄清楚身上发生了什么。
无人机引着她走路,却看不到主人。
天渐渐黑下来,天空闪电划过。
要下雨了。
不知道是不是谢蕊的错觉,头顶那辆不远不近飞出去的无人机,速度忽然变快了。
远处似乎慢慢有了城市的痕迹。
她看到了高楼。
谢蕊心里安定了一些,加快步伐。
可身体使不上劲,总觉得有点虚弱。
她边走边看自己手腕,暗自猜测。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车祸死了,重生?还是睡了好几年才醒过来?
身体素质好像一下子倒退好几年,稍微走快一点,就气喘吁吁。
等到夜幕暗下来,真的下起雨时,无人机消失了。
谢蕊停在了一户独立的别墅前。
是建在郊外的别墅。
别墅里。
“兔崽子!要不是看在你父母面上,唐二先生根本不会收留你!”
“你就是个贱命,克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又克死了老爷,现在又来祸害唐二先生!我告诉你,让你在这里吃一口饭吊着命,都是唐二先生顾念亲情仁慈,你可别不知好歹!”
“到底吃不吃?”
白奇像喂狗一样,将两个馒头和一盆黑乎乎的汤,重重放在地上。
菜汤溅了出来,馒头也黑乎乎的,像是在煤炭里滚过一圈。
小少年瘦弱至极,身上也有伤。
一副常年挨饿,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眸光像狼般冰冷,看也不看地上的残羹冷炙,抿紧唇坐在台阶上,脊背挺直。
这里能看到远方的天空。
要下雨了。
白奇被忽略,眼里闪过阴狠之色。
他一脚踢翻地上的食物:“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唐二先生不过是看你可怜罢了。你还敢在这里摆谱子?”
他骂骂咧咧踢翻了菜汤,居高临下的看着台阶上的小少年。
“你们唐家已经死绝了!你应该感谢唐二先生,有他在,接手了你们家的烂摊子!你不是少爷了,还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既然不吃,就饿死吧。这些东西给狗吃,也比给你浪费好!”
小少年慢慢抬眸,像狼盯住猎物一般看着他。
这是什么眼神?
白奇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被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崽子吓到,怒不可遏地上前就是一脚。
“还敢瞪我!”
“你就是个天煞孤星!唐二先生仁慈,把你养着。我看你就是个灾星,不如早点去见你早死的父——啊!”白奇惨叫。
小少年忽然抱住他胳膊,发了狠的咬下去。
“放手!松嘴!松嘴听见没有!”白奇不住晃动手臂。
他那么大一个个子,小少年的瘦弱身形和他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不知道这小子被饿了那么久,哪来的力气,咬住了就不松开。
白奇疼得厉害,冷汗一直流。
眼睛瞄见地上的砖头,想也不想用力砸下去。
然而这次小少年却如同长了眼睛,一下子灵活躲开。
他嘴角有血。
眼神又黑又冷,盯着白奇,抹了一下嘴角。
白奇捂着疼痛的胳膊,疼得直吸气。
“你…你给我等着!”
他被激怒,也顾不得这小少年是唐二先生带回来的了。抽起一根木棍,就用力打过去。
起先,小少年还能躲开几下。
可他毕竟很久没吃东西,已经饿得没力气,终于被狠狠打到。
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白奇捂着胳膊,尤不解恨:“你不是能耐吗,会咬人吗,我看你能撑多久!”
他撸动木棍,一下一下用力抽下去。
棍子打在少年背上,还带着木刺,打出了咚咚的声音。
小少年被打得爬不起来,却愣是一声痛呼也不曾发出。
白奇越打越兴奋,到后面甚至用脚踢。
地上的那小小一团少年,抱住了脑袋,动也不动。
白奇打到后面,甚至有些累了,可却不曾听到这孩子求饶过一句。
不远处站着,看到这一幕的女佣们并没有过来劝说的意思。
她们早就见怪不怪。
这孩子天生反骨,一双眼睛像是冰淬过,看人时叫人挺发毛的。
听说还是个克亲人的命。
这不,唐二先生接手唐家的产业,把这孩子带回来以后,隔三差五家里就有些不顺。
事业上更是磕磕巴巴,有数不清的麻烦。
再加上这孩子小小年纪,性格却没有一点单纯童真,看人阴涔涔的,谁都不喜欢他。
那么邪门。
还真不如像白奇管家说的那样,让他死了算了。
反正唐二先生和这孩子也没有什么血管关系,只不过是当初唐老爷随手收下的义子而已。
唐二先生收留这孩子,也只是碍于面子。
如果他自己撑不过死了,唐二先生想必还高兴。
外面开始下雨。
雨渐渐变大。
白奇怕被雨淋,收了棍子:“下次就识点好歹,别犟。不然有什么好果子吃?”
隔三差五,这孩子就能把自己激怒。
白奇打得手都发麻了。
院子里雨势变大。
女佣们也纷纷进了屋,地上只有小小的少年,蜷缩着,被雨淋透。
大雨滂沱。
他身体颤了颤,缓缓撑着地面站起来。
走路时,一只腿甚至有些瘸。
上次的伤还没好透,伤上加伤。
小小身影在雨幕中,一摇一晃走。
女佣隔着窗户,看到他往外走,进去问白奇:“白管家,他出去了?要不要把他追回来?”
白奇啐了一口:“追什么追。他还能去哪?让他走呗。”
要是走丢了,正好唐二先生那里就少了个麻烦。
说来,这个孩子也是命硬。
他是私下里得到过唐二先生的暗示,才放心动起手来。
但不管怎么折腾,这孩子就是…命硬啊。
这是一场连绵暴雨。
地上积水被砸出了很大的水花。
谢蕊站在别墅外的亭子下,抱着胳膊发愁。
荒郊野外。
这可怎么办。
没有手机,就是打车也不好打。
要不,去那个别墅里看看,借个电话,或者躲一下雨?
别墅大门缓缓打开。
谢蕊转过身,看见有个小身影走出来。
那个身影每一步都走得费劲,却顶着暴雨执着地往前走不停。
“不撑伞吗?”
谢蕊觉得有些奇怪。
她刚才在快下雨的时候,从池塘边摘了一朵很大的芭蕉叶。
如果盖在头顶…当伞用…
咳,雨太大,和没遮差不多。
但遮一下,还是有点心理安慰。
见那个小身影摇晃的厉害,看起来随时要倒下。
谢蕊举起芭蕉叶,小步跑进雨中。
雨点落到脸上,噼里啪啦的混着风,好疼。
谢蕊用芭蕉叶捂紧脑袋,像戴一顶帽子那样用力护住它。
大雨中。
小少年抬眸看她。
明明是初见,却熟悉的不可思议。
谢蕊脚步不觉放缓,顿住。
四目相对。
小少年噗通一声摔下去,晕倒在暴雨里,
“喂!小朋友!”谢蕊快步上前。
小少年苍白瘦弱,气息奄奄。
她去晃他,然后看清了他的脸。
芭蕉叶落到地上,谢蕊扶住他,有些不敢认。
她捧起他的脸:“…唐泽?
唐泽抱着怀里的人,缓缓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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