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蕊心里不是滋味:“嗯。”
骆可晴却拽住她袖子:“就是四中宣传片里的人。”
她观察着谢蕊的神情,问得有些小心。
骆可晴抬头笑:“姐姐,你不用心疼我。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完这话,像是想起什么,忽然说道:“刚才有个男生一直看你。”
她说的是唐泽?
谢蕊神情怔住,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到地上。
骆可晴点点头:“我经常帮我妈妈摆菜摊。”
和人打交道多了,市井里的嘴皮就练了出来。
谢蕊怔住。
走出去还没到十步,店主“哎”地一声:“算了算了,就减二十!再少我要亏本了。小姑娘精明的咯。”
店主一边包衣服,一边半真半假诉苦水:“你们当生意好赚啊。现在经济不景气,干什么都不容易。我水电费、房租要不要钱的啦,还有人工费,你说我开店也不能白干呀。哎。拿走拿走。”
“这个款式的衣服,刚才我和姐姐在那家店也看到了,比这个还便宜呢。”
她长得耿直又老实,怎么也不像说假话的人,时不时来这么一句,把店主说得一愣一愣的。
每条街都互相串联,周末很热闹。
蓝街和绿街,店铺基本上都满了。这里属于市中心,人流量大,但因为租金昂贵,其他几条街暂时还封着门,没找到租主。
t市的商业街,在地下广场。
谢蕊原本都要掏钱买了,骆可晴却坚决地拉着她扭头走:“姐姐,我们去那家店。”
嘴上吐槽,店主眼底却是笑意。
走出店门,谢蕊忍不住问她:“可晴,你砍价那么厉害呀?”
不管怎么样,不可能真做亏本的生意,能多成交一单,就是赚的。
姐妹俩相视一笑。
谢蕊拉着骆可晴,直奔卖衣服的店。
两人在橙街买衣服,骆可晴展示了一个非常牛逼的技能——砍价。
“在哪里看到的?”她脸色苍白地回头看。
她怀疑唐泽跟踪她。
想到前世,谢蕊越发不安。
橙街属于地下广场,广场上面是四通八达的马路。
谢蕊心神不宁。
她弄不懂唐泽到底要干什么。
骆可晴看在眼里,一时后悔起自己的多嘴。
或许,她就不该和表姐说起这件事。
“小蕊姐,他好像已经走了,只是路过。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骆可晴改了口。
谢蕊回过神,听了这话,心里稍宽。
姐妹俩买完衣服鞋子,走出橙街时,唐泽和身后跟着的阿飞,从拐角走了出来。
阿飞是股票交易所的经纪人,之前从业五六年,也不过是不温不火的吃一口饭。
可自从无意间认识了这个古怪少年,买股必涨。
少年的一举一动,简直就是股市的风向标。
他在这方面,几乎有种近似天生的敏锐直觉。
借着少年每天一封的邮件,阿飞成功成为了交易所里传出名声的后起之秀。
几乎天天有顾客,专门过来问他,接下来的股票怎么选。
别人问他,眼力为什么忽然这么好了,他每次只能敷衍着扯开话题。
心里却也在嘟囔。
是啊,唐泽只是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
他这些金融方面的了解,到底从何而来。
只是阿飞知道自己这个神秘的“合作伙伴”性格有多古怪,也不敢多问,生怕自己的摇钱树跑了。
谢蕊买了很多东西,有外套、裤子、鞋子、还有里面换的打底长袖。
就连内衣,也给骆可晴买了几套舒服的替换。
骆可晴和谢蕊拎着大包小包上楼梯,她悄悄侧过头看谢蕊,心里有细细的涨满心房的感动。
今天在街上逛了一天,小蕊姐给她买了许多东西,唯独给自己什么都没买。
到现在她哪里不知道,这是谢蕊有意带她出来买衣服。只是选了一种最不伤她自尊心的方式,找了生日礼物这样的借口。
骆可晴低着头想。
那个梦就这么忘了吧。
既然表姐不喜欢唐泽,她就不该再多说什么。
有许多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
就让小蕊姐永远现在这样平静开心的生活吧。
姐妹俩背影远去。
拐角后唐泽和阿飞走出了阴影。
阿飞疑惑地看看谢蕊姐妹俩背影,揣摩着唐泽的心情。
这个主可是出名的爱财。每次得到分红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兑成黄金带回家。
今天却…
想着刚才看到的姐妹俩里,漂亮的那一个。
啧,阿飞感叹。
再天才的男人也难过美人关,这是喜欢上人家女孩子了?
逛街回去的那天傍晚。
顾香疑惑地把谢蕊喊到客厅:“这都是你买的?”
客厅门口到沙发,地上满满的都是衣服。这些衣服几乎都够人每天一套不重样的穿几个月了。
顾忌着房间里还有骆可晴,顾香嗓音压得低低的,眼角却一跳一跳,感觉血压都升高了。
谢蕊愣了愣,点头:“对啊,是我——”
看清客厅里的景象,谢蕊杏儿眼睁着,话卡在了喉咙口。
“不是我!”她摇头,脸上尽是惊诧。
客厅里这些不是她买的东西。
这些都是衣服?
少女走到沙发旁边,盯着堆积在地上的购物袋,杏儿眼眨了眨。
怎么回事?
顾香见女儿这幅反应,认识到事情恐怕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这些衣服不是女儿买的,那是哪来的?
“喲,还都是牌子呢。”件数那么多。
顾香额上冒汗,抬头看女儿。
就算顾香夫妻俩工作还算稳定,家里有一些积蓄。可也不是电视里演的豪门。
他们只算小康家庭。
每个月给女儿足够零花钱买买衣服零食什么的,担负的起,但像客厅里堆的这些衣服,这么多,还个个都是牌子,就是把他们夫妻一个月的工资加在一起,恐怕也买不起。
母女俩面面相觑,这些衣服到底哪里来的。
顾香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吧。我刚才买菜回来,就瞅见一个男的站在门口,还让我签收,说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谢蕊静静听着,视线聚焦到顾香手里抖开的衣服上时,猛地僵住。
这些衣服…
这些都是她和可晴买衣服时,眼神停留过,觉得款式好看,自己却没有买的。
联想到下午可晴说,曾经见到唐泽。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白着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妈妈,你别管这个事了。这些东西都别碰。”
周日约好的溜冰,最终还是没去成。
林加慧家里有事,约会取消了。
赵治析看到短信,有些好笑。
那个林加慧不来了,不是正好么。他有机会和小青梅独处。
他一大早去敲门。
顾香开门看见他,脸上一喜:“是小赵啊,我喊小蕊起床。小蕊!”
她回头冲着房间喊了两声,扭头道,“你先坐。这丫头肯定在睡懒觉,等我喊他。”
赵谢两家来往的多,顾香年轻时候忙,常常加班到晚上九点。
那时候幼儿园和小学又离得近,常常是赵治析自告奋勇拉着小谢蕊一起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走路的样子,奶娃娃似的,粉雕玉琢。
像极了小企鹅晃悠悠排队,惹了老小区不少人笑。
一来二去,顾香几乎把赵治析当成自家晚辈看待。
只是后来谢蕊长大了,知道男女有别,反而和赵治析的关系疏远了一些。
骆可晴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香姨,小蕊姐出去了。”
顾香这才发现客厅里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她回头道:“你和小蕊是约好了吗?”
听到谢蕊已经出去了,却没有告诉自己。
赵治析站起来,脸上难掩失落:“没有,就是来看看。她不在,那我改天再来。”
他走了两步,又开口道:“顾姨,我来的事情,就别告诉她了。”
少年人情窦初开,自尊强烈。
喜欢的女孩子避着自己不见,伤到了心,只能故作冷淡不在意。
谢蕊从橙街的一家店出来时,捏紧了小拳头。
果然是唐泽搞的鬼!
她就知道,这种一言不合买下所有衣服送过来的无聊事情,肯定是那个人干的。
可是有一点,谢蕊想不通。
前世唐泽动不动给她买买买,他名下资产多,不缺这点钱。
现在的唐泽,没有家人,一个人住的艰苦朴素,他是哪来的钱?
不是霸总的唐泽,哪来的底气一掷千金呢?
想不通的事情,就要追上门去问!谢蕊记着从林加慧那里学到的东西。
她走到马路边,和等着她的出租车司机道:“师傅,麻烦您载我去一趟银亭路。”
老胡同还和她上次看到的一样幽静。
谢蕊本来是带着满心火气下车的,可站在唐泽家院门前时,闻着空气里飘来的花香,竟然奇迹地平静了心情。
司机问她:“小姑娘,是在这里下车吗?”
他得到回复,便帮谢蕊把塞满车厢和后备箱的购物袋,一只一只地搬出来。
“买这么多啊,是做批发生意吗,还是自己穿?”司机乐呵呵问。
谢蕊也弯腰收拾袋子:“买错了。”她声音低低的。
所以她是来退东西的。
等出租车开走了,谢蕊低下头深呼吸。
“呼…要冷静,要镇定。”
她一想到等会儿要见唐泽,脑子已经开始充血沸腾,思路不太清楚了。
说不清是恼怒多一些,还是抗拒多一些。
对唐泽的观感,越来越复杂。
似乎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现在的她,不像前世那么害怕唐泽。
如果要找原因,那应该是因为上辈子的唐泽,家大业大,一出现在她面前,就是豪门大佬的霸总形象。
她骨子里是个安分守己又胆小怕事的小市民,一看唐泽那架势,心里能不怕吗。
现在不一样了。
面对还不是大佬的唐泽,谢蕊有了正面了断的勇气。
清了清嗓子,她开始按门铃。
唐泽你出来,别在里面不吭声,我知道你在家!
在心里唱完歌壮胆,谢蕊觉得自己气势可足了。
许久许久,院子里终于有动静。
“什么事。”
门拉开,少年湿着头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像是刚洗过头发,刘海湿漉漉的。
水珠顺着他黑发往下滴,少年眉骨深邃,黑眸亮的惊人。
他盯着谢蕊,等她回答。
“我…”
谢蕊就像涨涨的气球,被戳破一个洞,慢慢漏气。
然后气场就不知不觉被少年碾压。
她呆了两秒,索性往旁边一站,露出身后放在地上的这些购物袋。
唐泽顺着她的动作,视线拂过地面,眸子不动声色地暗了暗。
她不喜欢?
谢蕊垂下眼,再抬头时,一张桃花似的精致脸蛋,又爬上了恼怒。
“我知道,这些都是你买的。你先别否认,我去市中心那些店里调过监控,就是你买的。”
她加重了语调,找到了点气势:“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昨天遇到我是偶然还是故意跟踪。反正这些东西你自己收着吧,我不会要你的。”
她竖起三根细嫩手指:“事不过三!我已经警告过你好多次了,竞赛那天是第一次,转班是第二次。这是第三次了。可别再给我逮到第四次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你知不知道缠着女孩子是一件很讨人厌的事情呀,小心我…”
想放点狠话,可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卡壳半晌,少女凶巴巴攥紧了小拳头晃了晃。
“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以后少看电视小说,别学那些霸道总裁,你要知道,骚扰女孩子是不对的。哪怕是买了东西不顾人的心意送上门,那也是一种骚扰。我告诉你,惹急了我你你你…断子绝孙都是轻的。哼。”
红着脸,谢蕊磨着小白牙放出了最狠的话。
男人应该都怕这个。这是林加慧告诉她的。
做人不能怂。
这话说完,谢蕊脸都红透了,可她却强撑着,让自己不要露怯。
林加慧曾经说她的气质,看起来就是一幅好欺负的样子。
如果板起脸,那还勉强有几分威慑。
所以她把小脸绷得紧紧的,只用一双杏儿眼努力瞪少年。
唐泽黑眸闪了闪,似乎有些错愕。
少女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气势如虹,漂亮的嘴说着最凶的话,却有着最俏丽的模样。
他脸上一贯的冷凝之色,裂开些许。
谢蕊观察着唐泽的反应,见他黑眸震动,越发觉得自己今天这趟来对了。
可不是嘛。
正面杠,才有效果。
她估摸着效果差不多了,可以走了:“我脾气好,才给你把东西送过来。你要是遇上坏女人,你就哭吧,把你骗得倾家荡产都是轻的!”
她说完了,满足了,正要转身,少年却将她一下拉进院子。
吱呀。
风合上了院门。
清瘦的少年,有双格外深沉的眼睛。
十一月的清晨,院子里开出的紫色风铃花,随着晨风摆了摆身子。
院子里有浓郁的花香。
谢蕊怔愣着,视线跌入少年的深邃黑眸。
身后是冷硬的墙,少年胸膛也硬邦邦。
他薄唇弯了弯,低下头看她,耐心问:“怎么个断子绝孙?还有倾家荡产,嗯?”
分成了红橙黄绿蓝紫,六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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