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雪停。
雪光透过花窗,隐约映照出屋檐底下两道偷偷摸摸的人影。
是萧衡的随从问柳,以及端着茶点不敢进屋的枕星。
问柳小声赞叹:“窗下画眉,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儿呀!我家主子恰似那中天之月,云雾散去,便露出了真心!”
枕星拧巴着小脸。
九爷为自家女郎画眉,她怎么丝毫感受不到浪漫?
反倒心里提着一口气。
她伺候女郎这么久,知晓她的性情,好家伙,女郎在妆面上那是丝毫容不得马虎,甚至连专业的妆娘都会被她嫌弃,她只信她自己的手法,她比谁都要在乎她的妆容。
九爷运筹帷幄当属第一,可是给女子描眉……
他能行吗?
只怕毁掉妆容,女郎六亲不认,给他一顿训斥。
两人鬼鬼祟祟的,不敢打搅屋里人,又做贼似的溜走了。
屋内。
萧衡用指腹托着裴道珠的下颌,正儿八经地为她描眉。
少女被迫仰起小脸,紧紧闭着双眼,因为过于紧张,睫毛忍不住轻颤,又低声叮嘱:“你……你轻些描,少量多次,别描得太重。”
萧衡讥笑:“你在看不起谁?”
他是什么人?
萧家九郎,不仅一手行书足以传世,画画功底更是一流,随便一幅画流传出去都能卖到高价,给女人画两道眉毛,还能难住他不成?
裴道珠却紧张到脚趾扣地。
女子的眉形和整个妆容都要契合,并不是随便画两道就可以的。
萧衡他……
能行吗?
不知过了多久。
裴道珠问道:“画好没有?”
萧衡:“……”
他一手托着少女的下颌,一手捏着眉黛,迟迟没有接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眉黛。
他蹭了下鼻尖:“突然想起我还有正事没处理完,晚上再来看你。”
他脚底抹油试图溜之大吉。
裴道珠立刻瞥向镜面。
镜中的姑娘雪肤红唇,只两道眉毛一高一低一粗一细,大约是那人没画对称,试图调整回来,却越描越重,黑的宛如炭灰,眉尾都要飞进鬓角了!
她立刻红了眼:“萧衡!”
她拉住萧衡的袖角:“你赔我眉毛!”
“洗掉重画不就好了?”
“你说得轻巧,你毁了我的眉,我整个妆容都要洗掉重画!”
两人纠缠不清,裴道珠气急败坏,拿起妆镜台前的桃花木梳,砸在了萧衡的面颊上。
桃花木梳掉落在地。
裴道珠愣了愣。
她竟然打了萧衡……
她有些心虚,立刻提起裙裾逃到屏风后。
萧衡捡起木梳。
他走到屏风后,少女心虚地背对着他坐在西窗下,因为刚刚的纠缠,用来挽发的长钗悄然掉落,满头青丝铺散在地,宛如丝绸般顺滑黑亮,越发衬得少女肌肤雪白。
他走近了,在她身边坐下。
他轻轻握拢一捧她的长发,用桃花木梳慢慢梳理。
少女勤于梳洗,青丝残留着浅香,像是晚冬的梅花,十分好闻。
他耐心道:“我又不生气,你慌什么?”
裴道珠瞥他一眼。
自打上元节后,这个狗男人就变得怪怪的。
怕是又想出了什么主意,好叫她出丑。
她不肯搭理他,低头整理衣裙系带。
萧衡一边为她梳头,一边又道:“快要开春,军营那边该忙起来了。我这几日会宿在军营,你夜里不必等我。”
裴道珠小声:“我从未等过你。”
萧衡挑眉,覆在她耳畔低语:“听枕星说,你闺房的灯,每夜都会亮到很晚,你在等谁?”
裴道珠的瞳孔微微缩小。
不等她否认,萧衡握住她的手。
少女的手绵软娇小,被他紧紧握在掌中,如何也挣脱不得。
他道:“上元节后,金梁园的客人没有以往多,我已经命人去接你的两个幼妹,叫她们来园中小住陪你。”
裴道珠怔怔望向他。
因为是妾,哪怕逢年过节,娘家也没有正式登门拜访的道理。
她只能在正月时,偷偷抽空回家探望双亲。
没想到,萧衡竟然肯让她妹妹来园中小住……
她迟疑:“你——”
萧衡突然亲了一下她的面颊。
裴道珠彻底愣住。
她抬眸。
郎君近在咫尺的容貌,俊美深邃,宛如中天之月。
他褒衣博带,身上氤氲着兰汀草香,是江南士子才有的风流。
裴道珠自诩美貌,这一刻,却被萧衡的容色所诱惑。
她的双颊迅速浮上绯红,别扭地挪开视线:“我才不会谢你……”
萧衡不在意她的傲娇,一手撑在竹木地板上,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俯首轻嗅她的脖颈,像是沉溺在她的香味里。
上元节那夜,零碎地看见了那场黑暗的未来。
后来辗转梦回,总能梦见裴道珠被他锁在深闺脆弱哭泣的模样。
那么倔强的女子,竟也能放下身段,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小心翼翼地求他为她正名。
花灯帐暖。
她从北国回来的每一夜,他都把她禁锢在身边。
看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在她哭着求饶时,也曾试着对她温柔,可更多的,却是发泄他失去她的那十年。
亲手把她送去敌人的帐中。
却又怨她的不忠。
他是多么卑劣的人!
而现在,面前的姑娘未曾远嫁,只属于他。
萧衡喉结微动,眼眸越发深沉。
他倾身而来,把裴道珠压在地板上。
大掌握住少女的双手,把它们牢牢禁锢在她的头顶。
他垂眸,轻而易举就解开了她的衣裙系带。
本就宽松的罗襦裙立刻散落在地,只余下香妃色的亵衣,随着少女紧张地呼吸,胸脯剧烈起伏,呈现出完美窈窕的弧度。
最是那凝脂玉似的肌肤,洁白如雪吹弹可破。
她唇瓣微启,露出贝齿,已是惊吓的哑了嗓子:“萧衡……”
花窗未关。
雪色映照进来,更显女郎天姿国色。
赏玩起来,不知该是何等滋味儿。
裴道珠浑身紧绷,难以自抑地轻颤:“萧衡,萧衡……”
她害怕。
她一声声地唤着,企图唤醒眼前人的神志。
萧衡轻抚她的面颊,试图让她平静。
想得到她。
他喜欢这个女人,她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勾引,她的气味像是诱他沉沦的罂粟,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她。
再不叫她远嫁,再不叫她受委屈。
他放软了语气:“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