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三合一(1 / 1)

王南闷着声不说话,摇了摇头。

他父亲是个哑巴,那个报警电话,是他爸爸找别人打的。

他已经说过他爸爸很多次了,不要多管闲事不要多管闲事,现在报应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到底是谁活该?

张野见他半天放不出一个屁,跟个闷葫芦似的,心里的气就藏不住,一把掀着他的后衣领,不顾王南的抵抗和挣扎,带着他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过去。

赵轻轻的话还在贺慈耳边焦灼地响起。

贺慈回头,一眼看见人群里闷闷不乐的言喻,他薄唇紧抿着,打断了赵轻轻。

“你说,王南去了哪?”

赵轻轻‘啊’一声,合着她说找个新的接应人的话这大爷一句没听见。她顺着贺慈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坐在树荫下踢着小石子儿发闷儿的言喻。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见到过言喻这幅样子了,像只没有得到奖赏的小狐狸,垂头丧气,蔫儿了都。

“去了教室啊。”赵轻轻说。

贺慈攥紧手,默了片刻,松开。

“给我带声对不起,向言喻,谢谢。”

赵轻轻‘诶’一声,她还没弄清楚贺慈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冷着脸离开了。

教学楼区域的台阶下,那些散落的糖果已经被保洁阿姨收拾过了。

贺慈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了阿姨拖着垃圾袋离开的身影,一边走一边还在低喃,“现在这小孩儿啊,真是有钱了,这么好的糖到处丢...”

透明的垃圾袋里,被众多垃圾堆掩在上层的小熊糖果格外清晰。

粉红色的水蜜桃味道,贺慈记得格外清晰。

贺慈舌尖抵着上颚,面无表情地摘了棒球帽,卷了卷,路过三班的教室时,顺手从窗口丢进去,然后径自朝着二楼楼梯间的厕所走了过去。

他不是什么好学生,即使换了个城市,那些破事也一直缠绕着他,所有想在名藤一鸣惊人收服众人的坏学生,提起‘挑衅’两个字,最先想到的就是贺慈。

厕所的门被从里面反锁着,隔着一扇门,里面传来男生卑劣的辱骂声以及王南弱弱的抽噎声。

贺慈眸色暗了一圈,脚下的动作利落了些。

‘砰’的一声,经久没人擦过的门上,因为猛烈震动,呛人的灰尘从门缝里落了下来。

“谁!”张野在里面反问,“哪个没长眼的,没看见里面办事呢吗!”

贺慈抬手,从地上捡起来被他踹歪的门栓,放在厕所外面的露台上,他不知道,这是他踹坏的第几个了,但总归不会是最后一个。

贺慈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沾上灰尘的手,又从兜里拿出抽纸擦了擦,然后神色淡淡地抬头,他眼神敛着,看向正在揪着王南头发的张野。

“我。”他说。

语气淡的听不出喜怒。

王南听见贺慈声音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从来不和他说话的贺慈,竟然来了。

“好啊,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学校大名鼎鼎的杀人犯的儿子!今天你在操场让我丢脸,你也是来送死的吗?”

贺慈抿直嘴角,没什么表情,神色漠然地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王南。

“过来。”

王南靠在水箱旁边,明显是被吓到了,眼睛睁的大大的,呼吸急促地看着他。

“王南,”贺慈微微蹙眉,喊他名字,“过来。”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王南一愣,这才感觉到了些真实,尽管逆光处的那个人他看的还是不太清晰。

可那声音明明白白就是贺慈,真的是贺慈来了。

王南松了口气,沿着墙一步一步地朝着贺慈走了过去。

张野见贺慈没搭理他,冷哼一声,自己倒先狗急跳了墙,抬腿朝着路过的王南,狠狠踹了过去。

“小王八你敢!”

身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里面同时也响起了一声惨痛的呼叫。

张野被贺慈踹到了隔间的门上,此刻正被贺慈反剪着手,摁在隔间门上面。透过张野那格外扭曲的表情,应该能猜到贺慈下手,一点儿也不轻。

言喻见状,赶忙扶起地上被吓得瑟瑟发抖小小一只的王南,一边安慰他一边呼噜着他的脑袋。

“没事了没事了,”言喻从裤兜里拿出纸,给王南擦着被蹭脏的脸,“哪里受伤了吗,我看看?”

贺慈看了言喻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洗干净的手,顿时觉得胸口有些闷,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能面无表情地加重了手上的力气,疼的贴在门上的张野嗷嗷叫。

“爷操了!”门外传来陆宣和历泽明咬牙切齿的声音,“哪个班的,是不是你爷爷我几个月没动手给你松松皮,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王南是谁的人,你他妈再给爷动一个试试!”

“宋小胖,里面没人上厕所吧?”赵轻轻把头发扎了起来,边上的薛雅和高心怡挡都挡不住,“要不是姑奶奶跟过来看了一眼,还不知道名藤有你这种人!今天不掐死你,我还不姓赵了!”

“冷静!赵姐!”

或许是险中逃生,又或许是他一个隐形人头一次惊动了班里这么多的同学为他着急。

看着言喻认真给自己擦脸的样子,从来没被同学关心过的王南,再多的坚强也在此刻崩溃成一滩水,瞬间就红了眼眶,对着言喻嚎啕大哭起来。

“诶...”言喻急了,一股脑抽出兜里所有的纸,偏偏他还觉得不够,眼睛一撇,看到贺慈卫衣兜里露出的一点白,伸手就拽了出来。

贺慈听言喻的话,卫衣穿得薄,口袋又藏得深,言喻不知羞耻地在里面摸了好半晌,才出来。

贺慈紧紧抿着唇,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言喻手指有多纤细。

“别哭别哭啊宝儿,”言喻恨恨看了眼被贺慈压着的张野,就差捧着王南哭成水的一张脸凑到人跟前安慰去了,“我给你打他,行不行?”

贺慈听着他的话,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着。

“他...他说我爸是个破扫大街的...”王南哭着把事情原委告诉了言喻,惹得言喻更心疼了。

“贺慈,你摁好他!”

言喻气的不行,用没受伤的那条腿,使劲在张野腿上踹了踹。

该死!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王南也是个小可怜呢。

看清了言喻眼里的心疼,贺慈脸色沉默着,依旧是那副凶样子,甚至比以往更凶了些。他到现在也记得清楚,当初言喻,就是这么看他的。

“哭什么。”贺慈淡淡看了眼委屈巴巴的王南,全身上下没有一块被张野动过,有什么好哭的。

王南被他这么冰冷的眼神,吓得缩着脖子一哽。

“别凶他啊贺慈。”言喻瘪瘪嘴,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凶巴巴的,哪个女生敢喜欢你啊?”

贺慈桎梏着张野的手一顿,没再说话。

贺慈凶狠地拽着张野去了外间,冷眼看着陆宣几个人摁着他就是一顿好打,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去了操场。

赵轻轻不明所以地舔了舔嘴角,所以她崽这是跟她的崽女婿吵架了吗?!

【月老把他俩给我用钢筋捆死!】(在线人数:192人)

【轻轻小仙女:完蛋了各位,咱们的cp好像be了!】

【我可以单身但我的cp一定是真的:你玩我,我加入这个群统共才没三分钟,刚才你还在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他俩绝对不是工业糖精!】

【我是民政局我自己来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马上摇人,把他俩给我抓到床上去,生米煮成熟饭,看他俩怎么be!马上!】

【信女愿少吃十斤肉:我靠长跑马上开始了,姐妹们快来!】

看着地上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张野,陆宣几个人总算是解气了。

“让你造!”

“等等,”赵轻轻发完消息,总觉得心里有个事,“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里间的王南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角落里捡起他的背包递给言喻,“就只剩这么点儿了...”

言喻看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四处看了看,没见着自己想见的人,心猛地一跳。

“我酱酱呢!”

“我那么大一个酱酱呢?!”

一群人瞬间醒悟过来,连奔带跑的终于赶在枪声响起的时候,赶到了操场。

只有宋小胖跑得慢,也懒得跟了,干脆又折身回来,气喘吁吁地蹲在张野身边,给校医打了个电话。

操场上,枪声落,一群人瞬间冲刺而出。

操场东南西北一共有四个主席台,言喻赶回自己年级的主席台抢话筒显然是来不及了。

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手里拿着大喇叭的志愿者,言喻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动心了。

“我去主席台,给贺慈加油!”陆宣正打算跑的时候,猛一把被言喻拉住了后衣领的帽子。

“等等,你觉得,那个怎么样?”

陆宣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那是一个高一的小学弟,长得一副懵懂样儿,别说,还挺清纯。

不是吧...

陆宣吞了口口水,看向言喻热切的目光,顿时觉得他的好兄弟头上一片青青草原,“你也不必变得这么快我觉得,而且他怎么可能比得上原版?”

“是比不上,”言喻吧唧吧唧嘴,“但凑活凑活也可以,我觉得慈酱他应该能理解。”

理解个der啊!

陆宣:“???”你是真的海兄弟。

不行!

他必须马上通知贺慈!

想罢,根本不给言喻反应的机会,一抬脚就冲着主席台猛冲了过去。

言喻看着陆宣时速八百的那双腿,呆愣地眨了眨眼。

这就是竹马的爱情吗?

为了给贺慈加油,陆宣连自己脚上的旧伤也不顾了,跟辆二手的迈巴赫一样‘嗖’一下冲了出去。

言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戳了戳边上眼睛红肿的王南。

“看,这就是爱情,知道吗?”言喻露出羡慕的神色,“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啊,竹马竹马的快乐大概就是这么简单!”

王南不懂,但还是懵懂地给了言喻一个面子,点了点头。

言喻感慨完,朝着小学弟走了过去,背对着戳了戳他。

“学弟啊,”言喻目光炽热地落在他身上,“是这样的...”

学弟一转身,就看着眼前突然多了一个眉眼精致的男生,还是前一段时间风靡到现在的风云人物,顿时忍不住红了耳根,“言...言学长。”

哦呦。

认识啊。

言喻抿唇,认识的话,那就方便多了,“我想跟你...”

言喻话还没说完,小学弟的脸已经红到滴血了,“学长你说。”

言喻:“...”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是说不出来。

边上跑了一圈有余的贺慈,刚好路过言喻身边,只往那边瞥了一眼,就看着言喻言笑晏晏地对着小师弟笑的甜。

贺慈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一言不发地从言喻身边擦了过去。

要不是言喻眼睛尖,都不敢相信自己一心一意的酱酱居然真的这么冷漠。

等不及小学弟反应过来,言喻一把抢过他手上的喇叭,“学弟借用!”

顾不得脚上的伤肿,‘喂喂’两声,确定声音足够大以后,言喻开始沿着内圈朝着贺慈的方向跑了起来。

“贺慈!前面不要跑那么快!”

言喻决定让贺慈跑三千的时候,提前已经向陆宣做好了功课,三千米一开始是要留些力气的,到后面冲刺起来才不会那么累。

尤其加上贺慈的低血糖,最容易出事。

几个差点被言喻擦到的姐妹匆忙之间只来得及拍到言喻模糊的侧脸。

【赐予是真的:你管这叫be?这都为爱模糊了姐妹!】

【何言不爱:在哪在哪?!波力海苔,我要见证这一美好时刻!】

【求求求这俩了:操场南面!快来姐妹,言喻跟跑了,这份溢出屏幕的爱,他妈的,永远的神啊,言喻真的是攻!】

赵轻轻站在台上愣了半晌,看着台下一窝蜂地跟着言喻跑的姐妹,竟然神奇划一地统一了整个散乱操场的人群。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奇怪走向?

偏偏边上的贺慈还一脸震惊,“我靠,以前真的是我低估我们慈哥的魅力了!”

赵轻轻实在不忍陆宣被蒙在鼓中,把他拉进了后援会。

【‘你宣哥就是我’欢迎入群。】

【我的cp一定是真的:稀有男粉啊操!保护起来姐妹们!】

“慈哥,你的爱情就在终点!”陆宣拿起话筒一通乱喊,下面的人却没听到半点声音。

他又拍了拍话筒,没音儿。

陆宣蹙眉,奇怪啊,今天早上还是好的呢。

“有人动过话筒吗?”陆宣问边上广播站的女生。

那女生摇摇头,“不是你们班班长负责的吗?”

班长?

怎么可能!

陆宣微眯眼,来不及追究是谁的责任,贺慈豹一样的身影已经在台下一闪而过。

“名藤贺慈第一攻,你的爱情在后面!”陆宣随手卷了本书,冲台下喊了起来。

“快跑!你的爱情在追你!”

言喻看了眼台上的陆宣,这是什么乡村爱情直播现场。

好吧,他也勉为其难的为陆宣喊两句好了。

“名藤贺慈最最帅!”

得到回应的陆宣更激动了,“慈哥你的爱情在追你,贺慈的肩最可靠,名藤贺慈第一帅!”

赵轻轻:“...”

与之而来的,是整个操场的激情呼声。

“大步跑操场,八百公里不喊累!”陆宣又在台上唱了起来,他隔得远,看不太清贺慈的状态,只能隐隐看清一个轮廓。

额角的汗珠顺着贺慈刚硬的脸颊线条落下,贺慈眉心微蹙,强行压下喉头涌上来的不适感。

已经第五圈了,可贺慈还排在第六,距离第一还有将近三百米的距离。

先是和张野干了一架,又因为时间太紧,所以一路跑来操场的,这一来一回,体力浪费了不少。

言喻轻喘着气,一张小脸跑的通红,把手里的汗巾递给贺慈,“擦擦汗,慈酱,你跑慢点。”

“我们不要第一了。”

“你跑慢点贺慈!”

这样的速度连历泽明追他已经很累了,更何况是低血糖的贺慈,言喻心疼了。

“别跟我。”

贺慈没应他的话,只是接过他的手帕攥在手里。

他没给言喻机会,又甩出他一大截。

“那边的!”操场上的巡查老师一把捞住还想跟跑的言喻,“跟跑违反比赛规则,你不懂吗?”

“再让我发现一次,贺慈取消比赛资格!”

边上的历泽明只好拉着言喻去了终点站等着。

言喻任凭历泽明带着,目光却始终落在贺慈身上,看着越跑越快不知道累的贺慈,他紧紧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大家坚持住!还有最后两圈!”

围着跑道观看比赛的学生一个比一个紧张,贺慈的速度在这一群人里面,确实算不上快,甚至在刚才那一秒,又被身后的人超了过去。

大家对他本来也没报什么期望,他以前从来没参加过,原因大家也都了解,这次也就当他凑个热闹而已。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阵风过,贺慈猛然冲刺了起来,短短一瞬间,超过了在他前面的三个人。

台上的陆宣懵了一瞬间,突然加快速度贺慈是找死吗?!

连带着边上看他们比赛的老蒋也被吓了一大跳,别人加快也就算了,贺慈的身体什么情况他自己不了解吗?

“贺慈你别跑那么快!”班级驻阵地传来老蒋焦灼的声音,“还有最后一圈,我们拿前三已经很好了!”

班里几个女生也急了,甚至有几个穿过跑道想去跟跑,硬是被老蒋拦了下来。

“贺慈,你跑慢点!”

贺慈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但是却越跑越快,快的甚至是一道虚影。

‘酱酱要跑三千的话,我会给你好好加油的哦~’。

言喻突然想起来自己给贺慈说的话,鼻尖一酸。

贺慈一直很好,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和这个世界和解。

言喻沿着人群外围缓缓跑了起来,顾不得历泽明在后面的呼喊。既然他不能跟跑,那他就悄悄地,不让他们知道。

他没有他跑的快,可是只要贺慈想看他一眼,他就一定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之内。

“贺慈,加油啊。”

还有最后五十米的时候,言喻回到了终点。

还有最后一个人,还有最后一个人...贺慈就是第一。

在一众人都在大声喊着贺慈加油的时候,言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站在终点,站在贺慈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他有在给贺慈好好加油,贺慈也有在慢慢变好。

在贺慈成功超过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人群里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叫声!

“慈哥永远的神!”

“慈哥坠吊!”

“三班牛逼!”

陆宣和宋小胖在台上欢呼雀跃,赵轻轻和薛雅高心怡几个女声在角落里抹着眼泪,老蒋一转身,摘了眼镜沉默着。

他们好像约定俗成地没有揭露那件大家都发现的事情。

贺慈变了,像是突然被人从神坛上拉了下来。

最后一圈冲刺的时候,大家也才知道,贺慈也会有想为之奋斗的事情,而他这个人,也从来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坏且不近人情。

只是因为在言喻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去了解他。

言喻抱着保温杯,陪着贺慈在人群外默默跑了小半圈,谁知道贺慈突然停了下来。

言喻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了,急忙摸了摸他的额头,只是他刚刚跑完,手的温度太高,摸不出什么,只好垫着脚摘了贺慈额头上的运动发带,贴上了贺慈的额头。

“我贴贴。”

很热。

贺慈整个人热的不像话。

“言喻,”贺慈没有推开他,带些温热的额头,对他来说,是滚烫到心底的救赎。

贺慈阖黑的眸子平视着,紧紧盯着言喻的脸,“我很好。”

“是你不好。”

言喻不解,后退半步,看着他。

贺慈紧抿着唇,蹲在他身侧,宽厚的掌心握住他清瘦的脚腕,轻轻揉搓着,头顶传来言喻轻声闷哼。

卫衣的口袋里露出天蓝色的一角,那是言喻送给他擦汗的汗巾,此刻却完好无损滴汗不沾的被人安置在兜里,珍惜极了。

只是言喻没有看见。

带些粗糙的掌心落在脚踝处,异样的感觉升上言喻的心头,酥酥麻麻。

“说了不要跟我。”

言喻一愣。

他在人群外面,那么多人挡着,贺慈是怎么发现他的。

贺慈轻轻揉了揉,起身,背对着他,“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不用。”言喻后退半步,“这多丢人啊,我还能走,再说了,回,回哪啊?”

不等他说话,贺慈捞起他的胳膊,微微使劲,言喻躲也躲不及,就这么被贺慈背了上来。

“操场这么多人...”言喻把脸埋在贺慈肩头,软塌塌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贺慈的耳廓。

贺慈嘴角翘着不明显的弧度,没回他的话。

言喻还是头一次被人背着,这感觉有些奇妙又有些怪异,他忍不住晃了晃腿,手圈着贺慈的脖颈,凑着鼻尖到贺慈发梢处闻了闻。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贺慈后颈,他后颈的神经瞬间绷紧。

“慈酱,你跑完一点都不臭诶,还有洗衣粉味儿,香香的...”言喻生怕贺慈嫌弃自己,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胳膊,“我也不臭,嘿嘿,我们都是香香的宝贝,酱酱是大宝贝,言言是小宝...”

贺慈不肖看他,也知道肩上的人可爱的过分。

言喻话还没说完,就看着远处一堆人,一边吼一边冲着贺慈跑了过来,围着贺慈绕成了一个圈,呼喊着咆哮着。

“名藤慈哥!”

“永远的神!”

“...”

一群没抓住重点的死直男...赵轻轻看着这两人神速的进展,嘴角抽了抽,就在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普天同庆的事情,她居然没有看到现场!

陆宣看着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月老群’,戳了戳赵轻轻,“你看,慈哥背着言喻这张照片,是不是要放进去?”

赵轻轻看了眼陆宣拍照的角度,瞳孔略微地震,忍不住‘呦呵’一声,其角度之刁钻,简直神笔马良再世!

言喻趴在贺慈肩头,轻轻嗅着贺慈的脖颈。

麻蛋,这不知情的可不就以为言喻这小流氓搁这儿调戏他们慈哥呢吗?

这谁看了不说一句上头?

“什么条件?”赵轻轻压低了声音。

“我要做管理员!”陆宣冷哼一声,“我要与你并肩,共做粉头!”

赵轻轻:“...幼稚!”

老蒋跛着脚,跟在后面拨开了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言喻肿着的脚。

“都给我让一让!言喻怎么回事?”

“肿了。”贺慈说。

老蒋脸色一变,急忙从塑料袋里拿出跌打损伤膏,递给贺慈,“你给看看。”

贺慈点头接过,把言喻放在附近的高台阶上,挤了些药膏放在手上,轻轻捂着言喻的伤处揉搓着,偏偏言喻不知道厌烦一样,伸手拨弄着贺慈脑袋上的发旋儿。

贺慈也没让他拿开手。

老蒋看着这两人融洽相处的画面,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看。

他就知道,这两人肯定有戏,做朋友嘛,多好!

想到这儿,老蒋沉默了,言喻的转学手续,他也办的差不多了,他这一走,贺慈可怎么办。

“既然言喻受伤了,那咱们今天晚上那顿饭,就不...”

“不行不行,我们已经有四个第一,三个第二了,这次指定是第一名!”

“老蒋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老蒋话还没说完,班里一大群同学已经开始反对了起来。

“那言喻怎么去?”老蒋笑眯眯地问他们。

“酱酱背我!”言喻举起手,兴奋极了,也不管贺慈同意不同意,单方面落了话匣。

老蒋拒绝不了他们,但是奈何自己年纪又大了禁不起折腾,还好有贺慈在,索性批了笔班费给他们,自己回去补觉了。

于是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打着去干干净净吃顿饭的名义,找了家吃喝玩乐样样俱全的饭店走了过去。

期间贺慈背着言喻,一言不发地走在最后,倒是言喻有些拘谨,也不像以前那么多话了。

“脚疼?”贺慈放慢了步调,问他。

言喻摇摇头。

他觉得让贺慈背他,可能不太好,因为陆宣一路上,已经回过很多次头了,好几次还用手机偷拍,甚至嘴角还带着些嘲讽的笑意。

虽然他跟陆宣是很好的朋友,但是让贺慈背他,好像确实是过界了。

“贺慈。”言喻晃了晃身子。

贺慈‘嗯’一声,示意自己再听。

“我想自己走。”言喻动了动自己的脚腕,应该能走。

贺慈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停下步子,把言喻放了下来。

前面的陆宣再回头时,两个人突然就你是你我是我了,吓得他脸色巨变,忙戳了戳边上的赵轻轻。

“踏马的都说了让你动静小一点小一点,你怎么不到他们俩跟前祝他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呢?”赵轻轻恨铁不成钢,“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猥琐吗?”

走在最边上的李少杰看着赵轻轻和陆宣颇为亲密的互动,忍不住握紧了拳。

言喻看着李少杰这模样,那点小心思他倒还是看的出来的。说许政一渣男的话,这位也不遑多让啊!

长得人模狗样,还真骗过了赵轻轻那双眼睛。

话筒那事他也听陆宣说了,赵轻轻跑四百的时候还好好的,凭什么到贺慈就坏了。

说是班长负责的,谁是班长?

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历泽明走在最前面,定了个最大的包房,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班里几个男生甚至还嚣张地点了好几扎啤酒。

言喻刚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谁就把灯关了,紧接着五颜六色的彩灯闪了起来。

“大冒险真心话,气氛走起!”

“啊,又是这个?”

“别乱叫,说不定能炸出来一堆秘密呢!”陆宣笑的‘桀桀桀’,在昏暗的环境里,尤为瘆人。

一大群人捧场应好,言喻无奈摊手,寻思这有啥好玩的,忽然感觉边上一重,身侧的沙发往下陷了陷。

他侧眸,昏暗灯光下,贺慈的侧颜越发硬朗,他眼眸轻轻阖着,像是累极了。

嘤!

乖乖睡觉的慈酱也太馋人了叭!

言喻一颗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就眼见着李少杰就要往赵轻轻边上坐。

说时迟那时快,言喻一脚迅速踹开了拦在路中间的宋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到了赵轻轻旁边。

“我坐这儿!”

赵轻轻一呼噜他那一头小卷毛,“成啊,吾儿有心,为娘甚开心!”

被言喻挤开弹到一边的李少杰眼眸微微眯起,眸色里划过一抹恨意,落座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贺慈听着动静,一睁开眼就是陆宣那张迷人的笑脸,“慈哥,你这没人吧,那我...”

贺慈目光紧紧盯着在赵轻轻身边嬉皮笑脸的言喻身上,眸色可见的暗了一瞬间。

他面无表情地从桌上拿过言喻的白色棒球帽,扣在头上,没感情地喊了句‘滚。’

陆宣讨了个没趣儿,也不恼,就干脆挨着言喻席地而坐,“开局开局!”

话音刚落,就听着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历泽明离门最近,嘟囔了句‘还有谁没来啊’。

结果一开门,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班的,看模样倒是怪眉清目秀的一个小伙子,就是怎么看怎么来者不善。

言喻没戴眼镜,环境又这么暗,自然也不知道进来的是谁。

陆宣同这瞎子可不一样,一看门口那人,瞬间四肢麻了。

踏马的,那可不就是言喻今天撩的那小学弟吗?

该死!

这就被找上门来了!

小学弟在包间里看了一圈,凭借着印象里言喻的穿着,寻找着言喻的身影,不消片刻,他的目光定格在角落处。

那最边边的沙发上,带着白色的棒球帽的人,可不就是言喻?

小学弟紧咬着下唇,今天言喻那些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人就离开了,他特意打听了他们班的聚会地点,就是想问问清楚,言喻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角落里走了过去。

同在这边的陆宣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百种杀人不坐牢的方法。

小学弟乖巧地停在白色棒球帽跟前,脸色微微泛着红意,指尖缠绕在一处绞的紧,“学长,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言喻:“???”

fuck!

陆宣怎么办陆宣没有他年轻没有他好看没有他会撒娇甚至还长了一身猛男肌!

陆宣:“???”

他不是喜欢言喻吗他怎么去给贺慈告白了没关系他没言喻好看没言喻甜没言喻会撒娇所以我要不要打晕他扛出去!

眼前忽然暗了一片,贺慈压低帽檐,全然没听见似的,无聊起身,往边上坐了坐。

“学长!”小学弟明显是感觉到自己被羞辱了,当下脸色就有些惨白,“学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过来撩我?”

包房里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开什么玩笑,贺慈撩人?

可当事人却事不关己,从头到尾没抬过头,甚至还把帽檐往下拽了拽。

言喻当下看着人就有点骑虎难下,一时间想着要不要打个圆场。

“...那,那要不,你,你喜欢我,”言喻尴尬地笑了笑,“我喜欢你行吗?”

竹马不可拆,煊赫门是真的!

言喻话音一落,整个包房瞬间更安静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知道从哪飘出来一阵阴冷的风...

赵轻轻:“???”我他妈这到底是什么火葬场?

贺慈微微抬了点儿头,眯起眼。

墨蓝的灯光下,棒球帽遮掩着他大半张脸,看不出情绪。

“我讨厌你!”小学弟一脚踢在贺慈身边的黑糊糊一坨上,估摸着是个矮脚凳,反正不怎么硬,踢着软乎乎的。不等‘言喻’说话,他就转身跑了出去。

陆宣吃痛,猛地喊了一声,“踏马的老子是人!是人!不是凳子!”

看着他走出去,言喻终于松了一口气,对上贺慈几分探究的眸子,他微微抿唇,甜甜一笑。

天降永远打不过竹马!

煊赫门就由他来守护吧!

异常安静的包厢里,猛然响起一阵轻快的音乐。

“崽崽,”赵轻轻一戳他,“你手机响了。”

言喻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给大家说了声不好意思,出门去走廊接电话了。

他前脚刚走,贺慈后脚就跟着走了上去。

“您好,请问...”

不等言喻话说完,那边传来一阵躁动的男人声音。

“言喻!我给你在这边租的房子呢,为什么住在里面的是别人?”

言喻微微蹙眉,看了眼陌生来电。

难怪是陌生来电,他那便宜爹妈,他可不早就拉黑了吗,半年一个电话都没有,这会儿想起打电话了。

“房子啊?”言喻挑挑眉,“卖啦,还有家具,我也卖啦!”

“混账东西,谁准你卖的,你卖了我大半夜跟你妈还有...住哪?”

“还有什么?”言喻无可奈何地耸耸肩,“我还以为我们家真的破产了呢?”

“没有破产的话,您也别这么抠,买个别墅住住吧,”言喻舔了舔嘴唇,唇角挑起讽刺的弧度,“也别来烦我,我没空带你们到处乱窜见识奉城改革新春风。”

作者有话要说:贺慈:你到底有多少好宝贝儿[微笑]

言喻:可是乖乖只有你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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