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郁闻是个纯情小处男,一辈子矜矜业业干正事,没谈过一次恋爱,就连之前几百年飞仙派为了繁衍后代而风靡的相亲会,他都因为受伤而推拒了。
他本以为他会这么一直正经下去,情情爱爱什么的一辈子和他无缘。
但这段时间,他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自我怀疑。
他一脸麻木的站在门外,听着屋子里一连串声响。
“嗷!阿雪你不要动,我来,我来!”
“疼吗?一定很疼吧,我皮糙肉厚我没事,但你娇嫩啊嗷嗷嗷!”
“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就想试试看你的嘴唇软不软嗷!别别别夹!疼!”
屋里一阵哐哐砰砰的声音响动过后,陷入了一片寂寞。
岑郁闻听得浑身僵硬,全身都不自在极了。
他正想着要不要退后一段距离非礼勿听,就见面前的门“哐”一声被打开,穿戴整齐的温初雪走了出来,俊美的脸沉凝如水,怀里正揣着一只蔫头耸脑的狗崽子。
温初雪一出来就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就见那里先前还只是扭曲的空间已经成了一扇巨大的不规则空间门,门口一座古城的虚影若隐若现,已经能看到城外那扇古老巨大的城门了。
那就是凌华仙境,一座名叫凌华城的上古之城。
待这座城池完全从空间门中出来之时,一百块仙令就会随机从城门上飞散出去。
现在也该去做点准备了。
他往前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岑郁闻没跟上来,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疑惑道:“岑仙将的脸为何这般红?”
岑郁闻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捂住脸道:“没没没没事!我只是上上上上火了,少尊不用管我!”
温初雪没太在意,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又没干什么亏心事,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于是就转身走了。
倒是晏凌妄斜着眼睛瞄了眼岑郁闻,又仰着头去看温初雪,舔舔嘴唇,一脸回味似的傻样。
岑郁闻简直没眼看了。
这么重口的嘛!人|兽哇!
话说少君你那身体确定有那个功能吗?那一脸回味的模样……你俩到底干啥了?
可怜的纯情岑仙将,三观都快被这对夫夫搞崩溃了。
晏凌妄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大概知道了也只会嘿嘿一笑,并且认为这是夫夫情趣。
他们刚刚其实也没干啥。
他的阿雪心软的要命,他还是只幼犬,怎么可能会对他下狠手,也不过就是拿枕头砸了他一下,用手指捏着他伸他嘴里那只爪子夹了一下,再朝他的屁屁拍了一下,他担心他手打疼了,就关心了一句,然后屁屁就再挨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一下的,温初雪是出气了,晏凌妄也被揍嗨了。
他深刻怀疑他是个受虐狂,不然明明是挨揍,他怎么就能挨得这么欢实呢。
晏狗子甩甩尾巴,又往道侣怀里蹭了蹭,然后就听道侣声音凉凉的道:“晏凌妄。”
晏凌妄立刻抬头,“汪!在!”
温初雪仰着头看着远处仙人挤仙人围在一起的盛景,面无表情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上去。”
晏凌妄眨眨眼。
一个修为封印,一个地仙上去就被人拍死了。
怎么上去呀!
晏狗子傻眼了。
原本雪重远以为他俩是时刻绑定状态,晏凌妄会负责照顾温初雪,就没给他们另外派护卫,现在晏凌妄一朝冲动变成狗,计划落空。
找其他人搭个顺风车吧。
晏凌妄转头看向身后。
温初雪一顿,也转过身去。
刚刚才克服了一系列三观崩溃带来的精神恍惚后遗症的岑郁闻一抬头就对上了两双幽绿幽绿的眼。
岑郁闻顿时一个激灵,一股不好的预感唰一下就把他湮没了。
凌华仙境传闻是上古第一代帝尊凌华帝尊居住的地方,那时候飞仙派还没有成规模,整个仙界都在凌华帝尊的主宰之下。
凌华帝尊统治仙界几万年,后来在与魔界的对战中陨落,凌华城也在仙神的意志下分离出去,自成一个小世界,每隔五百年会与仙界进行一次短暂的交融。
传说凌华帝尊临死前把所有藏宝都藏到了凌华城里,而且凌华城本身也是天材地宝的生长之地,其中有很多绝种的上古仙植,虽然也不乏重重危机,但因为诱惑太大,晋阶困难的仙人还是很愿意去试一试的。
只是进不进去得去,九成九靠运气。
凌华仙境的仙令有一个特点:它不论以前去没去过,不论什么修为什么身份,它完全是随机选择,选中之后仙令没法转让,就是杀了那人也没用,在仙令掉落的时候,离仙令越近,越容易被仙令选中。
所以往常并没有什么因为争夺仙令而死伤的事件。
接引城对这件事也挺放松的,只派了一部分仙兵守卫四周,以防不测,剩下的高层就乘着飞舟守在空间门口,把所有仙人都挤到了后边去。
根据经验,一般这个位置的人总是能得到一两块仙令的。
雪重远老神在在坐在躺椅上,一边看着不远处缓缓从空间门里穿梭出来的凌华城,一边悠闲的从旁边桌上拿鲜果吃。
雪归海站在他身边,将整座飞舟环视一圈。
施问仙君负责镇守接引宫没来,步苍寒也在守升仙台,闻人檀去街上巡逻了,齐宁羽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一个人喝酒去了,飞舟人不多,就是雪重远和雪归海父子,另外还有一个人。
便是在合籍大典时作为晏凌妄的好友出现的宿云州,飞仙派第一大派云霄宫宫主之子,乃金仙修为。
但……
雪归海小心翼翼的问他爹,“爹啊,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少了两个人?”
雪重远淡定的啃了口仙果,“小两口子在培养感情呢,让他们自己来。”
雪归海嘴角一抽,心说你以前也很看不惯少君阁下啊,怎么这两天态度变了这么多?
宿云州在一旁听着他们讨论,想起这两天在街上听到的各种传闻,觉得很是想不通。
那晚接引城乱过之后,宿云州是作为飞仙宫的援兵之首,率领仙兵前来增援的,但来的时候晏凌妄已经睡过去了,就一直没去打扰他,自个去街上晃荡了。
这两天没少听各种飞仙少君百般宠爱帝宫少尊的传闻。
宿云州皱眉,觉得这件事总透着股古怪,阿晏那般叛逆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对他最讨厌的人死心塌地了呢,那会儿为了不合籍可没少折腾出乱子,突然就改了心□□上人家了?
一见钟情也不对,明明合籍之前是见过的,要爱早就爱上了,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
说不准是那位少尊用了什么手段。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这么想着,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动乱,隐约还能听到“少尊”、“仙将”什么的,飞舟上还在甲板站着的人全都惊讶的朝后看去。
凌华仙境外面密密麻麻围了一艘又一艘的飞舟飞车飞兽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飞行法宝,拥挤程度连一艘飞舟都容纳不下。
于是就见这群仙人群里,一个仙人踩着一柄飞剑在仙人群中灵活穿梭,飞剑剑柄上绑着一条仙力凝成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是一张漂浮在半空的躺椅,躺椅上正悠闲懒散的躺着个人。
那人懒洋洋的闭着眼,怀里静静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狗崽子,狗崽子一脸兴奋的样子,爪子在那条连接仙剑的锁链上不断踩踏,每踩一下,前边御剑的仙人速度就会快一分,而狗子也会更兴奋几分。
路过的仙人们一脸懵逼的看着,恍惚中竟有了种骑马舞鞭的错觉。
嘶!一定是错觉!
经过那晚的混乱后,少尊的画像可谓是全城皆知,仙人们本来还不情愿被这么个人闯到前边去,但一看到躺椅上坐着的人,立刻就让开了。
这里的站位也是有规则的,按照各个势力的实力排序,接引宫无疑是老大中的老大,理所应当站最前边。
更何况,他们是真心崇拜少尊呢。
“嘶!自那晚之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少尊呢,果然和画像上一样好看。”
“能让岑仙将当马……咳,护驾,不愧是少尊啊。”
“真·懒宅本宅。”
“那只狗是少尊新收的宠物?怎么不见少君呢?”
“因为少尊太宠新宠了吧,少君一定是吃醋躲起来了。”
“吃醋?难道这只幼犬是少尊的新宠小情……嘶!”
仙人们的议论声有一瞬间的骤停。
本来还兴致冲冲驾马……咳,驾人的晏凌妄脸都青了。
去他的小情人,我道侣只有我一个,我头上绝不长草!
他也不管什么被人知道堂堂少君被迫变狗是什么丢人事了,跳起来就要去澄清。
温初雪看出他的意图,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头怼到怀里,一手捂住他的嘴,压着声音沉沉道:“相信我,你恢复记忆后一定会后悔的!”
晏狗子才不相信,他才不管什么名誉,他就要让全仙界都知道他喜欢阿雪,名誉受损更能体现他对阿雪的爱!
他激烈挣扎,边动边嚎,“阿虐你额晃哦偶嚎行去和特么憨加!”阿雪你放开我我要上去和他们干架!
温初雪紧紧捂着他嘴巴,防止他说出什么话暴露身份,一人一狗就这么在挣扎中落到了最前边的接引宫飞舟上。
岑郁闻被这夫夫俩凌虐一路,又是喂狗粮又是当马驾,虐得整个社畜男都要怀疑人生了,一落到飞舟上就迫不及待溜到了一边,和雪重远行了一礼,又架着飞剑跑了。
飞舟上的三人眼神奇异的打量着温初雪……怀里的狗子。
雪归海朝他眨了眨眼,调侃道:“表弟什么时候新收的宠物?就这么堂而皇之抱怀里,少君都不吃醋吗?”
宿云州脸色发沉,盯着狗子的眼神就像在看勾引朋友道侣的小妖精。
雪重远淡定看戏,表示小两口的事长辈不适合插手。
温初雪:“……”
完了,狗子要发疯了。
果然,本来还在挣扎的晏狗子更加生气了——一群混蛋,竟然敢看他道侣笑话,看他的厉害!
他一爪子拍开温初雪捂着他嘴的手,趾高气昂面目狰狞的嚎叫:“汪汪汪呜呜汪汪!呜呜汪汪汪呜嗷嗷嗷汪汪嗷嗷嗷呜呜呜汪汪呜!”
“……”温初雪要捂他嘴的手半途收回,嘴角抽搐的想:这会儿倒不想暴露身份了。
晏狗子丝毫不知道他道侣的吐槽,一连串激烈凶残的国骂脱口而出,气势汹汹的要替道侣找回场子,怎么看怎么个气势恢宏威风凛凛,吼到激动处,后爪都开始蹬温初雪的手臂,还要跳下去边骂边咬,目标正是看戏的雪重远。
阿雪你别拦我我不咬死他给你出气我不姓晏!
温初雪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忙死死按住他的狗头,“别冲动,那可是我舅舅!”
晏狗子气势上头,哪管什么舅舅不舅舅,敢惹他道侣就要付出代价,这个看戏的尤其欠揍!
反正他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会儿不逞威风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愤怒挣扎,“嗷嗷嗷呜呜汪汪汪呜呜汪呜!”
他挣扎的太激烈,温初雪都快抓不住他了,情急之下一把捏住他的狗尾巴,大概是抓疼了,晏狗子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被疼痛占据的脑海成功把理智赶走,挣扎的间隙顺嘴秃噜出一句人话:
“嗷嗷汪汪汪阿雪别拦我我要去咬他咬他咬他嗷嗷汪汪汪呜!”
众人:“嚯——!”
温初雪默了默,然后松开了他。
晏狗子落到了地上。
刚刚还激烈挣扎龇牙咧嘴誓要把雪重远咬出窟窿的某只狗子像是一瞬间被人施了定身术,呆立当场。
他挺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那啥……怎么不拦我了呢?
他慢吞吞抬头看了眼雪重远。
雪重远坐在主座上,似笑非笑的勾着唇,一脸核善的看着他,说:“晏小子,你要咬谁啊?”
晏狗子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
藏到了道侣腿后面。
怂怂地把自己缩成个球。
晏小子是谁,我只是只狗崽子,我不认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