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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桂和吴三桂之间,年纪虽是差了一倍,老子、儿子了,但都是在辽西混,吃的刀口舔血这碗饭,就算是用屁股想,两人也都明白,这声音,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啊。
“满叔!狗日的啊!这必是鞑子万人以上的铁骑啊!”
吴三桂此时也无法再淡定了,俊秀的脸孔一时简直狰狞无比,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胀起来。
满桂这边也绝没好多少,满脸性~感的大络腮胡子,都在微微颤动,低低喃喃道:“狗日的,狗日的鞑子想干什么?”
虽然两人这边加起来,也有七千精骑,且都是精锐,在气势上,倒真不至于输给谁。
但~,两人两部此时毕竟是贴着京师的城墙根而行,还一边清理着墙根子边的垃圾,虽是还一直保持着阵型,却根本未冲起速度来。
而东北方向的不远处,明显是冲起了速度的上万铁骑,这……
但满桂究竟是老油子了,片刻,他便反应过来,大呼道:“快,快令弟兄们列阵!准备迎敌!”
说着,他又忙朝着城头上大呼道:“京营的弟兄们,狗鞑子怕是主力要过来了。火炮都准备好、轰他娘的啊。”
城头上京营的防御力量有些分散。
毕竟,京师城太大了,莫说是二十万京营了,怕是一百万,也不可能将这城墙面面俱到,只能是由点连成线,再连成面。
此时,城墙根子这边驻守的是个京营把总,他本来刚刚准备去贴着墙根子边的太阳,好好午睡一会儿呢,却是骤然被声音惊醒,又被亲兵呼喊着来城头上看这声音的来源。
听到底下的满桂喊了几遍,他这才反应了过来,不由大惊失色。
好在,此时京营的体系还算严密,责任都是具体到个人的。
谁这边要是出了岔子,那后果~,可绝不是闹着玩的。
片刻,这京营把总赶忙大呼道:“满帅,您稍等。卑职马上向上汇报。弟兄们,快,快!都给爷打起精神来。把炮口给爷亮出去!”
城墙一众守军登时炸开了锅,赶忙急急忙活起来。
这时,已经三四分钟过去,满桂和吴三桂这边的临时防御阵势也勉强列好了,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人身后就是宽阔的护城河,前方空地也还充裕,城头上又有京营的火炮、火器支援,狗鞑子怕也绝不敢直接硬冲。
又过了两三分钟,前方,已经可以看到鞑子万马奔腾的洪流,正中间,一杆明黄色的旌旗大纛,格外的显眼。
吴三桂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满叔,这,这是皇太极亲临了啊。”
满桂的眼睛也直勾勾的盯到了前方,但身体却是微微放松了一些。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后金军主力的骑兵,正在减速,大概,在三里多外就可以停下来。
“小吴,你慌个球子的!他们敢过来么?”
吴三桂这时也反应过来,鞑子不可能直接冲过来,一直憋在嗓子眼儿上的一口气,不由稍稍松了一点,忙道:“满叔,这,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情况?皇太极这鸟厮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
吴三桂与满桂相处的时间虽不长,但他却是已经清晰的抓到了满桂不少的性子。
满桂很讨厌按部就班的格式化,或者说,他看不惯那种坐着端着、怕是上茅房都要端着的臭架子,吴三桂字自也是敞开了来,投满桂的喜好。
他自幼便在军中厮混,对这里面的脏话,早已经是驾轻就熟,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需要顾及身份、忍耐罢了。
此时跟满桂在一起,吴三桂反而有些真正放开了的意思。
满桂此时自是没有心思理会吴三桂的小心思,不过,吴三桂这般刻意逢迎,又没有那些关宁将门的狗毛病,非常对他满桂的脾气,满桂自是也乐意提点吴三桂这已经混出名望的小年轻一把。
“小吴!皇太极这鸟厮,可绝不是省油的灯!不管他要做什么,咱们必须先得把自己收拾利索了!”
“是。满叔。您放心吧!狗日的要真敢乱来,咱们也决不能让他们讨了便宜!”
吴三桂恶狠狠的盯着前方,颇为阴厉的应了一句。
满桂身上泥腿子的气息虽重,但吴三桂这时也发现,满桂能混到今天,可绝不是偶然那,他对危机的敏感程度,可是比他吴三桂要灵敏不少。
正如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
更不要提,是满桂这种闻名天下的宿将呢。
吴三桂此时非常珍惜与满桂相处的机会。
满桂用力点了点头,忽然一阵冷笑,“小吴!你比你爹和你舅可是强多了!收拾好精神,待会儿,咱们肯定有机会!”
“呃?是!”
吴三桂赶忙恭敬应了一声,握紧了挂在战马一侧的马槊手柄。
…………
此时,皇太极被千余人的正黄旗精锐护送在中央,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满桂和吴三桂部,以及这边的京师城池。
“范卿,这是满桂啊。呵呵。好像还有那个刚刚被他们捧起来的吴三桂。你有什么思量?”
皇太极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范文程。
此时,除了正黄旗本部主力精锐,还留在皇太极身边,便是索尼、宁玩我这样的文臣,都已经领兵去周边劫掠。
皇太极身边只留了最亲信的范文程一人。
范文程当然明白皇太极的深意,忙笑道:“大汗,袁蛮子此人,还真是用心良苦啊。抓住了一片树叶子,也拿来当救命稻草。不过,这厮心思倒也真准。明人此时倒正需要这样一个英雄。不过,满桂和吴三桂居然被调来了这边,还真是有些耐人寻味啊。”
皇太极笑了笑,“那咱们去吓吓他们?去见识下这位吴英雄的实力?”
“呃?”
范文程一愣,片刻,却也明白了皇太极的深意,忙恭敬拱手笑道:“大汗圣明。”
皇太极微微一笑,摆手对身边的达素道:“放三个牛录,过去吓吓他们。”
“喳。”
达素赶忙快速闪身进了战阵里。
片刻,三个正黄旗的牛录已经纠结完毕,达素一声令下,他们约莫一千三四百人,骤然而起,就像是一片原地起飞的龙卷风,呼啸呐喊着,迅猛的朝着满桂和吴三桂这边冲过来。
…………
按照老奴八旗的定制,一个牛录是三百人。
但这只是旗丁。
也就是说,这三百人,只是有编制的旗人。
甭管你是汉人、蒙古人、披甲人还是不是人,只要被抬了旗,你就有了拥有奴才的资本。
因此,在出战时,一个牛录三百人,真正出战的,再加上奴才,人数往往会翻倍增长。
当然,旗丁中也分真奴、汉军旗、蒙古人之类。
真奴有奴才相随这是铁定的,但汉军旗、蒙古人出战,尤其是骑兵作战,这就要看个人的家底了。
家底厚的奴才自然就多,家底少的,或者是奴才不中用、只能打杂的,就只能靠自己、去抢奴才了。
此时,明军战阵,满桂和吴三桂都没想到,皇太极竟然派人冲他们的阵,一时间,简直如临大敌。
吴三桂毕竟年轻,已经有些急了眼,忙道:“满叔!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鞑子来势汹汹,不若小侄先带人顶上去,顶下他们的威风来。”
骑兵对阵,一方有速度加成,一方没速度,这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
但满桂却是一伸手,将已经有些暴躁的吴三桂,拦在了身后,“小吴,你他娘的慌个球子?他皇太极就一千多人,就想冲咱们的阵,也忒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吧?”
“呃?”
吴三桂何等精明?片刻也有些明白了满桂的意思,忙道:“满叔,您,您是说……”
满桂一笑,“小吴,你这猴儿,平日里不是机灵着的么?通知前面的弟兄,把狗日的给老子放进来!老子今天倒要看看!老子把这些正黄旗的狗鞑子吃下去,皇太极狗日的心疼不心疼!”
吴三桂一时简直要对满桂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此战,若是没有满桂在,他吴三桂怕是真要跌大跟头了。
忙大笑道:“有满叔在此,小侄又怕他皇太极的个球子的!满叔,小侄去前面盯着!”
说着,吴三桂忙策马快速上前,大声呼喝着身边士兵们,给狗鞑子留出空隙来。
对面,皇太极和范文程很快便发现了明军动作的深意。
范文程不由笑道:“大汗,满桂这厮,的确是有些意思啊。”
皇太极也是哈哈大笑:“这是头狡猾的野猪啊。不过,咱们大金的锋锐,也不能在此时弱了气势不是?达素!”
“奴才在!”
达素忙迅速出现了在皇太极身边。
皇太极一笑:“再加三个牛录。给吾好好吓吓他们!”
“喳。”
片刻,又是三个牛录,一千五六百人的镶黄旗精锐,又冲起速度,朝着明军战阵迅猛冲去。
此时,明军战阵之前,鞑子已经冲到了百步,马上就要进入射程。
吴三桂歇斯底里一般大呼:“放箭!快!”
身边,千多名明军射手,早有准备,纷纷松掉弓弦,登时,千多支箭矢,像是骤雨一般,迅猛的朝着这波正黄旗精锐面上奔过去。
但这些正黄旗精锐有速度,更有几层精甲护身,他们根本丝毫不虚,顶着明军的箭雨,‘嗖嗖嗖’,飞速的朝着明军的头顶上射出抛物线箭。
这时候,速度的优势便显现出来,明军这边就非常难受了。
抛物线箭虽不如明军瞄准的射击更准确,但没有速度的箭矢,顶在冲起速度的战马、战士甲片上,威胁并不大。
反之抛物线箭虽没有准头,但速度极快,又是从天空中落下来,士兵们只能举起护盾,抬起头小心防备。
关键是战马上方要乘坐人,甲片不好安排,对战马的杀伤也非同小可。
一轮互射之后,满桂和吴三桂两部将士,纷纷举起随身的小圆盾,抵挡后金军的抛物线箭雨。
登时,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还是有不少倒霉的将士,被这些箭雨伤到,甚至直接毙命。
而正如满桂所料,这些狗鞑子,并不是真的敢冲阵,在放完箭雨之后,飞速的拔马回身,迅速离去。
“狗日的!狗日的啊!”
一支鞑子的箭矢正插在了吴三桂的小圆盾上,加速度带来的强势力量,将他的手臂都震得有些发麻。
可他就算是不爽,却也根本没有办法。
便是身后早有准备的将士们,顶着鞑子这般箭雨,也根本冲补上来,只能本能的防备。
好在,城头上京营的将士们总算是回过神来,‘轰隆隆’几炮,总算是给鞑子的战马造成了一些惊吓,有几个倒霉的鞑子,正在调头时被惊了马,很快便被身边的同伴踩成了肉酱。
但这边明军还没有太回过神来,后面补上来的三个正黄旗牛录,新的一轮箭雨又到了。
这般快的速度,城头上京营的火炮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是看着鞑子耀武扬威,对己方这边造成杀伤。
好在,鞑子并没有恋战,来得快,去的也快,总算是没有给明军造成太多的混乱。
皇太极看了一眼这边的情况,兴趣已经是寥寥,笑着摆了摆手道:“走吧。返回六里外扎营。”
“喳。”
很快,汹汹的黄色战阵,卷起一大片尘烟,消散离去。
看到他们走远了,吴三桂这才有些灰头土脸的来到了满桂这边,忍不住低声啐道:“满叔,这,这仗打的真窝囊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