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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继盛登时便反应了过来,也顾不得此时众目睽睽了,忙用力拍了自己的嘴巴两巴掌,忙道:“元庆,你,你瞧我这嘴啊。元庆,你千万别误会。哥哥我可绝没有别的意思啊……”
陈继盛一时简直有些手足无措,肠子都快要悔青了。
到了这时,陈继盛忽然才反应过来,谁才是辽地的真正主人……
而厅内,陈继盛这一系的将官们,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儿上。
自家的当家的竟然在这种场合说错了话,这万一……
谁都不是傻子啊。
更不要提,是此时这种简直风吹草动都要草木皆兵的时刻了。
而毛承禄这边亲李元庆一系的将官们,则纷纷对陈继盛怒目而视。
这才几天啊。陈继盛这狗日的,尾巴居然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如此下去,这还得了?
少数的中立阵营将官们,此时也都是瞪大了眼睛,虽不敢多言,却都小心盯着局势。
他们虽也是东江的一份子,但种种原因纠结,他们并没有太多说话的余地,自然也着急这边分出胜负,能快些靠过去,稳定下来。
李元庆此时却波澜不惊,淡淡一笑道:“大哥,咱们弟兄之间,不必如此。再者说,此次进京,也的确算是件好事。皇上要接见大帅的遗孀,也算是给咱们弟兄们一个交代了。”
以李元庆对陈继盛的了解……陈继盛这厮还没有撅屁股,李元庆便已经知道了他到底想去那边‘方便’。
以他这鸟脾气、狗性子,要是能当的了东江的家,那才叫有了鬼了。
这种人,天生只能为副职。
因为他们的肩膀根本担不起责任,更不要提~~,是重若泰山般的责任了。
不过,在此时,陈继盛对李元庆而言,还是一颗相当关键的棋子。
尤其是~,李元庆非常明了,陈继盛刚才这话,明显没有经过脑子。
看李元庆并没有抓着他这个‘小错误’较真,陈继盛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他的颜面,显然也无法保全了。
好在,陈继盛此时早已经非当年,这么多年的痛楚煎熬让他非常明白,只有李元庆挺他,他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的安稳。反之……无数次的惨痛教训,他可是不想再经历了啊。
这边,毛承禄忙笑道:“元庆,你好不容易才来皮岛一次,来,咱们先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了。酒宴已经准备妥当,咱们先吃些饭食、喝些酒暖和暖和,边吃边聊。”
毛承禄此时虽与陈继盛这边泾渭分明,但说到底,他们此时不过只是面子上的意气之争,双方此时还没有产生切实的、无法调和的利益矛盾。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老弟兄了,毛承禄也不想李元庆刚来,便把事情搞的这么僵。
否则,事情传到辽西去,还以为是他毛承禄仗势欺人呢。
陈继盛不由感激的看了毛承禄一眼,忙也笑道:“不错,今早上弟兄们刚拉了一大网,这鱼正新鲜呢。咱们边吃边聊。”
李元庆一笑:“也好。正好碰到了这个机会,今日,咱们必定要喝个痛快!”
…………
毛文龙此时已经过了民间一直很看重的‘五七’,大规模酒宴不合适,但在官厅内的小规模公务酒宴,还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陈继盛和毛承禄都有所准备,都拿出了藏在箱子底的好菜,在官厅大堂内开了十几桌。
但凡是在岛上能排的上号的弟兄,基本都来齐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看李元庆态度一直很柔和,陈继盛这边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忙端起酒杯,对李元庆笑道:“元庆,哥哥我这脾气啊。哎。有时候我自己都生气。元庆,来,哥哥敬你一杯。”
李元庆笑着饮尽杯中酒,扫视过主桌上众人,笑道:“大哥,承禄,咱们弟兄在一块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口子过日子,还少不了要磕磕绊绊,更何况是弟兄们呢?所以,在很多时候,大家都要相互体谅,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商议?”
陈继盛和毛承禄忙连连点头。
旁边,徐敷奏、刘光祚也是恭谨异常。
所有人都明白,寒暄过后,李元庆已经将话题转向了正题。
李元庆很满意此时众人的态度,又笑道:“此时正值多事之秋啊。大哥,承禄,之前,这些事情,咱们虽有过商议,但现在,情况却又有不同。承禄想要外放,怕只能暂时搁置了。弟兄们必须要同心协力,先把这个关口度过去,再谈其他!”
桌上众人之前之所以闹的有点发僵,最根本的原因,是没有主事人,谁也不服谁,一山难容二虎。
但此时,有李元庆亲自在这边坐镇,自然就没有了这些问题。
论资历、论威望,整个东江,谁又能与他李元庆比肩?
陈继盛这时也有些反应过来,忙道:“元庆,你可是有什么消息?”
旁边,毛承禄、徐敷奏、刘光祚、耿仲明、孔有性都诸人,也都眼巴巴看向了李元庆。
李元庆一笑:“也不是说消息吧。而是~,我一直有一种感觉,我进京这段时间,鞑子~,很可能不会安生啊。”
“这……”
毛承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来,忙道:“元庆,鞑子年初才刚刚一场大战,今冬又这么冷,皇太极该不会这么出跳吧?他,他难道想要多线作战?”
毛承禄在下意识里,已经将东江左协与辽南连成一线,包括陈继盛,也不可能违抗李元庆的命令。
这一来,一个大的、新的‘大东江集团’,已经有了雏形,皇太极在此时出兵,又怎可能讨得了好?
陈继盛却是有些摸到了李元庆的深意,摇了摇头道:“承禄,此事保不准啊。年初,一直是狗鞑子的出兵季,在今年春夏,咱们大明各线,虽对鞑子都保持了一定的主动。但鞑子的主力却未受损。尤其是大帅出事,元庆又进京,保不准皇太极这厮真会按耐不住出兵啊。”
耿仲明道:“不错。若是鞑子出兵,恐怕,不太可能再对咱们辽地下手。不论是辽西、辽南、还是咱们东江,防线都比较紧密,切实的油水也不会太多。以皇太极的精明,他怕是不会轻易来啃咱们这些硬骨头。这~~,怕是只能是关内啊。”
孔有性也道:“我也同意老耿的说法。今年年初鞑子这次入关,怕是让他们找到了甜头啊。虽然李帅最后搬回来一成,让鞑子损失不小。但此次李帅要入京,这一来一回的……”
孔有性话虽没有说完,但众人又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登时都陷入了沉默的深思。
李元庆不疾不徐的点燃了一颗雪茄,慢斯条理的吸了一口。
东江诸将的个人素养,说是傲视九边,可能有些夸张。
但这帮人,常年处在战阵一线、与鞑子对战,他们无论是心理、身体各方面,对战争的准备状态、接受程度,都是很充裕的。
毛承禄这边之所以会稍显单纯,主要是因为他之前一直从事后勤工作,又一直有毛文龙这颗大树,他一时还有些转变不过思路,不能从全局通盘来考虑。
但其本身的战争素养,也没有太大问题,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但这一切看似很美好,却唯独缺一个可以一锤定音、执掌乾坤的角色。
片刻,等诸将差不多都转过来心思,李元庆不疾不徐道:“弟兄们说的不错。我也一直认为,鞑子若出兵,很可能偏向关内方向。但以皇太极的精明,又有上一次的大亏,他不可能不做好充裕的准备。我东江若再想从东线来一次偷袭,难度怕要大上不少啊。”
陈继盛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元庆,大帅之事,虽看似没有对东江带来什么直接的影响,但这段时间弟兄们的军心却并不是太过稳定。守成或许有余,但若真想再开拓,怕是有不小的难度啊。”
陈继盛这厮,虽然有一千种、一万种的缺点,但他毕竟是‘副官’出身,战略眼光还是不错的,技战术水平也是相当可以。
只可惜,性格的天生弱势,使得他很难自己独当一面,将他的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此时,若只是论技战术素养,怕是耿仲明、尚可喜,都不一定能比过陈继盛。
当然,这只是大局观的片面。
尚家兄弟善水战,耿家兄弟善突袭,都是由他们的位置来决定。
毕竟,在此时,无论是尚家兄弟,还是耿家兄弟,都还停留在中层军官这个档次,远不像是陈继盛一般,一直跟随毛文龙身边,无论眼界还是战术,都高高在上。
毛承禄这时也点头道:“元庆,老陈说的不错。鞑子若真在年节出兵,咱们东江守成或可,若真要出兵正面力敌,怕是会出岔子啊。”
李元庆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我也一直有这个担忧啊。但老话说得好,有多大的饭量,咱们就吃多少饭。若来年真要开战,东江就算不求有功,却也绝不能在东线出了茬子!大哥,承禄。今天,当着这么多弟兄们的面儿,我也把话说在前头。”
说着,李元庆站起身来,扫视厅内众将。
所有人登时都放下了筷子,挺直了胸膛,恭敬看向了李元庆这边。
毛文龙治下的东江,虽然跋扈嚣张,派系林立,军制稍显混乱,但毕竟都是宿将,这帮弟兄们在素养上,还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比之关宁,不说强上多少吧,却也绝不会差了。
李元庆很满意众将的态度。
就如同当年、那位斯拉夫籍的华夏国足主教练的名言:“态度决定一切。”
先不管你能不能打,会不会打,最起码,你这态度必须要先端的恭敬了。
毕竟,此时的战争,早已经非当年三国时、那般只靠将勇、传承风气,便可改变战争走向了。
哪怕就算是吕布再生,却也绝敌不过团体协作的武勇。
李元庆这时已经扫视厅内一遍,所有的将领都不敢直面他的目光,纷纷谦卑的垂下了头。
李元庆淡淡一笑,不疾不徐的道:“东江,是大帅的东江,是我李元庆的东江,更是弟兄们的东江。但老话说得好,蛇无头不行。今日,咱们便先将这个主次~,给定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