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彰放下睡衣,淡淡地“哦”了一声。
是他自己屡次催促钟意扔掉的,这没错。
钟意衣服已经收得差不多了,陆鹤彰适时出声提醒道:“别忘了带上身份证,手机充电和耳机之类的也要带好。”
“我知道的,那些必备用品已经放进背包里了。”
“一会儿怎么过去?坐火车?”
“学校安排了大巴车,等会儿我让司机开车带我去学校门口集合。我看看……只剩半个小时了,我得抓紧时间了。”
钟意立刻进入全心全意收拾箱子的状态,没时间再理会陆鹤彰。
陆鹤彰站在一边作壁上观,顺便构思了一下大巴车上的环境。
一定很嘈杂,一整个班的年轻人出行,必然是没有安静的道理的,更有甚者还会在车上载歌载舞,让人不得安宁。也一定会有人在车上吃东西,零食的气味和柴油味混杂在一起,再加上不透风的车厢,不晕车的人闻了也会想吐。这里开车到他们采风的乡下至少要六个小时,大巴车就更慢了,而钟意就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颠簸几个钟头。
陆鹤彰回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曾带他坐过的大巴车,狭小的车厢挤满了人,有人在大声说话,有人在听歌,还有不绝于耳的婴儿哭啼声。泡面和火腿肠的味道直钻入鼻腔,让年幼的他在停车途中下车吐了三回。
他自己都尚且这样,不知道钟意能不能承受得住。
看着钟意差不多收拾好了,陆鹤彰出声问道:“之前坐过大巴车么?”
“坐过,不过长途的还是第一次。”
陆鹤彰知道事到如今自己的关心显得虚假而多余,但他还是忍不住提议:“我可以让司机开车带你过去。”
他就知道会被拒绝,钟意立刻摆了摆手,“不用了陆先生,难得有一次集体活动,我不想掉队。您不用担心,我们学校大巴车还挺宽敞的,不会太受罪的。”
说是这么说,可该担心的还是担心。
钟意连公交车都鲜少坐,他要出行从来都是打车或是由司机接送,出远门也是要么高铁商务座要么飞机头等舱,何曾委屈过自己。
眼看着钟意收拾好行李箱就要走,陆鹤彰忽然道:“我送你去。”
钟意愣愣地“啊”了一声,紧接着诚惶诚恐地说:“真的不麻烦您了,我坐大巴车没事的。”
陆鹤彰没有强人所难的道理,况且他不想表现得太过紧张钟意,妥协地说了声“好”,最后又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钟意拖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背上背着沉重的书包,钻进司机的车里去了。
画画要带的工具很多,看着他勉力带着这些行李的背影,陆鹤彰心里一阵阵的不好受。
……
钟意成功在发车前两分钟赶上了,许凯泽帮着他一起把行李搬上车,忍不住吐槽道:“你这行李箱里装了砖头吗?怎么死沉死沉的?”
钟意没应他,只是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当然沉,那里面可装载着陆先生沉甸甸的担心呢。
其实陆鹤彰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现在的大巴车和他小时候坐的完全不是一个东西,人家车上自带空气净化设备,且一车人都是高素质人群,完全不会有人大声聊天或者手机外放,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守着自己的本分,尽量不打扰到别人。
钟意玩了会儿手机,又靠着窗睡了一会儿,一觉醒来,眼前的风景骤然从高楼林立的城市变成了恬静安详的农村。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金色的麦子,低着沉甸甸的穗子,一阵风过就晃晃身子,造成了一波接着一波麦浪。
这群城里的大学生可算是长见识了,“我以前还一直以为只有秋天才能看到麦子成熟,没想到原来夏天就熟了。”
“这真是油画里才能见到的画面!”
领队的老师轻声笑了笑,“好了,明天再过来慢慢感慨,咱们今天先去把住的地方收拾好。”
他们订好的住所是当地农民开的民宿,房间数量不是很足,只能男生四人一间,女生三人一间。钟意和许凯泽自然住一起,另外两个室友也是钟意关系不错的朋友,虽然稍稍挤了点但关系很熟就没什么问题。
谁知道到地方放行李的时候,麻烦来了。
都说穷乡僻壤出刁民,可这富饶的地方未必就不出。支撑得起孩子学美术的基本上家境都不错,一群青春少年身上穿着各种名牌,身上背的包也都是牌子货,那民宿老板一看,贪念就来了,仗着这群人缺地方住又不缺钱,把原定好的房价往上翻了三倍。
领队的是个年轻女老师,任职还没多久,社会经验不是很足,被那刁横的老板给为难哭了。大巴车司机想帮忙说几句,也被老板的强盗逻辑气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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