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背上好痒,还有肚子上……”一个皮肤白嫩的小女孩不停地在身上抓,抓出了红痕她都不停。
小女孩的妈妈掀起她的小裙子,看见肚子上的红痕,吓了一跳,赶紧把她带到了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这是皮肤过敏,吃药的同时要寻找出过敏源,过敏源,否则以后还会反复发作。
过敏,皮肤过敏?这个年轻的妈妈想了好一会儿,这几天很热,女儿一直呆在家里,怎么会过敏呢?思索了几秒,她的目光落到了小姑娘漂亮的粉色小裙子上。
孩子一直想要一条漂亮的裙子,可太贵,她一直没舍得买,直到昨天上街,看到店里面卖得很便宜,以前要四五块钱一条的裙子,这次竟然只要两块多钱一条,她当即就给孩子买了。今天换上之后,才过半天,女儿浑身就发痒,长过敏的红点点,莫非是衣服的原因?
年轻妈妈心里产生了怀疑,回去后就让小姑娘换下了裙子,吃了药,到了晚上小姑娘的过敏就好多了,没几天就痊愈了,接下来也没复发。
病好后,小姑娘又惦记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漂亮小裙子,嚷着要穿,年轻妈妈开始不答应,最后磨不过孩子,也舍不得将刚买的新裙子就这么搁置了,松了口。她将小裙子打上肥皂洗了两次,在太阳下晒干,然后给小姑娘穿上,并密切关注着孩子的情况。
不到半天,小姑娘身上又开始痒了,刚出现这种状况,年轻妈妈就赶紧把裙子给她换了,并给她吃了过敏的药,然后拉着小姑娘去找那黑心店家了。
这样的情况在不少地方开始上演。
现在物质贫乏,很多人都要到过年才能穿一身新衣服,平时经常是一件衣服哥哥穿了弟弟穿,弟弟穿了没坏给表弟堂弟继续穿。
非年非节的能穿上一件新衣服,对大人小孩来说都是一件非常让人开心的事。可这新衣服买回来没穿几次有的地方就开始抽线了,下水洗几次就开始缩水,干活弯腰的弧度太大,用力过猛衣服就开裂,这算什么事?
辛辛苦苦攒钱换身新衣服不容易,好多人不干,纷纷拿着衣服找卖家扯皮去。卖家当然不承认是衣服的质量问题,双方打一架嘴仗就完了,虽然没有实质性的损失,可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大安县极其附近的县市乡镇中上演,无形中伤害了丽安这个牌子。
不要小瞧这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的能力。这段时间不少买过丽安衣服的人都告诫自己的亲戚朋友,千万别买丽安的衣服,自从这衣服降价之后,质量就非常不好了。
以前买一件能穿三五年,现在一件穿个两三个月就坏了,名义上是降价了,实际上比不降价还坑。
市场反馈到终端需要一个过程,短期内自然反应不到工厂那边。
但还是有老工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在工厂里整天跟布料打交道,回去后手指发痒,有的地方还开始脱皮,一层又一,没完没了。这都是换了布料以后才发生的事。
于是老工人把这个事向何春丽反应了。
何春丽听了之后,不置可否,敷衍两句打发走了老工人。她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又想便宜,又想要好东西,哪有那么好的事?
再说工人的意见,别人的议论重要吗?不重要,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数据,自从产品降价之后,丽安流失的客户又回来了,最近出货量剧增,订单像雪花一样飘来,前一阵还没什么活干的工人如今又忙了起来,每天加班加点,要忙到晚上十点多才下班。
赚了钱,何春丽哪管旁人说什么?经过这个事,她是明白了国人就是喜欢贪便宜,尤其是他们这一辈,二三十年后手里有钱了都改不了这个毛病,明知便宜没好货,但为了省几块钱仍旧要去买便宜的。
所以何春丽依旧我行我素,继续用各种布厂淘汰掉的布料,只求占领市场,赚钱。
但她忽视了口碑和质量是一个大公司生存的根本,他们可不是打一枪换一炮的小作坊,随时都能改头换面,重新出来圈钱。
短视,只图眼前的利益,迟早会毁了一个工厂的根本。
十月以后,丽安服装厂的订单再次呈断崖式下滑。工厂里积累了大批的秋装,都没人来买。
何春丽舒心的日子才过了两三个月,又开始焦虑起来。她拿起电话,给好几个关系比较熟的分销商打电话。
刚开始对方都打哈哈,但何春丽追着一直问,他们也没耐心,直接告诉何春丽:“何总啊,咱们是生意人,有钱赚,谁会跟钱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何春丽心焦,不想跟这人绕圈子:“李总,咱们也合作这么几年了,你给我一个准话吧,是对价格不满意还是对合同有意见?咱们都可以坐下来商量。”
李总说:“何总,不是这些问题,而是……大家不买丽安的衣服啊,你让我进回来做什么?放在仓库里发霉吗?”
何春丽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顿了几十秒,她艰难地说:“这怎么会呢?李总,咱们丽安服装厂是大安县乃至附近好几个县最大的服装厂啊,这一代,生产衣服的厂子,就数咱们丽安最有名!”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圆滑的李总不想跟何春丽闹得太僵,支支吾吾地说:“这个,何总要不你去县里面、乡镇的店铺里看看!”
何春丽心情沉重地挂断了电话,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起身拿着钱出了门。
她先去了她跟胡安开的第一家店。
今天是周日,很多单位都休息,学校也放假,照理来说,客人应该很多才对。可店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两个卖衣服的姑娘坐在收钱的桌子后面聊天。
其中一个是何春丽的表妹,见她过来,表妹立即起身,欢喜地迎了上去,笑眯眯地说:“春丽姐,你来了。”
何春丽扫了一圈店里面,衣服挂得整整齐齐的,卫生也搞得很干净,没什么问题,再看表妹和另一个店员的仪容也很整洁,脸上挂着喜气亲和的笑容。照理来说,生意不该这么惨淡的才对,莫非是不凑巧,她刚赶上了没人的时候?
跟两个店员打了声招呼,何春丽坐到了收钱的桌子后面,打开了抽屉,翻出了账本,准备在店里面等一会儿,看看是不是李总说的那样,同时抽空对对账本。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太忙,加上发迹后也不怎么看得上这家小小的店面了,用的又是自己人,何春丽已经有两个月没对过账了。
她翻开账本,从两个月前开始对起。
八月的时候,生意还不错,每天有一两百块的销售额,到了月底就开始递减了。等到九月,完没法看了,一天几十块,何春丽越看越火大,干脆直接往后翻,查看这几天的。
等她看到最近两天的,气得差点心肌梗塞,这两天的销售额,每天竟然只有十几块!
十几块钱够干什么?扣除掉成本连店面租金、水电费、两个销售员的工资都不够!
啪地一声,何春丽把账本拍在了桌子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她进店里面已经半个小时了,一个客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何春丽劈头就问。
她表妹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脑袋低声说:“就是最近有些人说咱们的衣服质量不好,来的客人少了一些。”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何春丽恼火地瞪着她。
表妹缩了缩脖子说:“我……我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过一阵他们就会回来。”
“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都你以为了还要我这个老板做什么……”何春丽火大地拿起包走人。
接下来她又以客人的身份走访了另外两家陌生的店。这些店里几乎都没他们丽安的衣服了,何春丽问,售货员就告诉她,丽安的衣服质量不好,很多客人买了就后悔,给她推荐另一个牌子的衣服,比丽安稍微贵一点,但穿个三五年都没问题,不掉色,不缩水,不起球。
何春丽强忍着暴怒的冲动,又去了离县城最近的一个乡镇调查,对方的说辞也是这样,无外乎是客人嫌丽安的衣服质量不好,哪怕便宜,进回来也无人问津。
调查了一圈回来,何春丽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就不明白了,再过二三十年,这种质量非常差的衣服,几块十几块,在乡下还是一堆人的买,为什么现在就没人买了呢?
还有,同样是做生意,林老实的生意为什么就那么火爆顺利,她这边却这么艰难呢?
一筹莫展,她把胡安叫了回来,问他怎么办。
服装厂平日里都是何春丽在把持着,胡安很少管事,他有什么办法?
挠了挠头,他说:“不是说咱们质量不行吗?那咱们换回好的布呗!”
何春丽翻了个白眼:“说得简单,咱们当初不就是因为用的布太好,价格高,买的人少才想办法换上廉价的布吗?再换回去,他们还是不会买。这些人,又不想花钱,又想买好东西,想得可真美!”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不干了,把厂子转出去。”胡安说出这个主意后,他自己也觉得不错,反正他们已经赚了些钱,现在收手手上的存款也能美滋滋的过好几年。不然天天开个厂,生意好的时候吧,没他什么事,生意一旦不好,何春丽就发火,嫌他无能。
何春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把厂子卖了,你疯了,咱们还欠着银行的贷款呢,把钱还了手里还有多少钱,坐吃山空吗?”
胡安撇了撇嘴:“那你说怎么办?”
何春丽知道胡安靠不住,心一横说:“听说南边出现了更先进的机器,不用脚踩就能缝衣服,速度快了不少,咱们去看看,买一些回来,提高效率,降低成本。”
同一时间,林老实也去省城采购新机器。不过与何春丽的艰难挣扎不同,他之所以增加机器是因为现在饲料供不应求,需要增加设备,扩大生产量。
购进了新机器,增加了产量,等厂里面的情况稳定下来后,林老实又去找王县长了。
他对王县长说:“我想把咱们大安县鱼饲料推广到市去。”
王县长先是一怔,继而笑了:“林同志真是有干劲,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对于饲料厂的蓬勃发展,王县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非常高兴,觉得自己没错看林老实,对他的感官也更好了。
林老实来就是为了请王县长帮忙的,既然王县长都主动提了,他马上点头道:“是的,我想请王县长帮我引荐一下市里面的领导,在市广播电台宣传一下,希望在明年能将鱼饲料销往市其他地区。”
县广播电台的主要辐射范围是县城,波及不到隔壁县和市里面,要想在市推广,自然是如法炮制,找更高一级政府帮忙最快捷。
这个办法确实很好,不过……
王县长考虑了一会儿说:“如果找市里面的领导,现在的成绩还不够,这样吧,咱们等今年今年的这批鱼上市了再说。”
林老实明白了他的意思。从六七月开始,鱼饲料厂的生意才开始火爆起来,县大部分的养鱼户也是在这之后才买了大安鱼饲料回去养鱼。所以效果也要到年底才会显现出来,县里面的渔业养殖做出了成绩,王县长去市里汇报工作,也方便顺口提起这事。否则什么成绩都没有,凭什么让上面的领导相信你,给你大开绿灯?
只有拿出今年的鱼产量和去年做对比,将实实在在提高的数据放到领导面前,王县长才能提这个事,这样成功的几率也最高。
“我明白了,谢谢王县长提醒。”林老实感激地说。
回去后,他比以往更努力了,亲自把关好原材料和生产的各个环节,三番五次向员工强调要保证产品质量。同时,他还加强了工厂的管理,不需要员工携带食物、药品、饮用水之类的进生产区,员工要饮水,都由工厂里统一配备,放在休息室,以保证饲料的安。
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年底,对各种肉食的需求量剧增。鱼是大年夜家家户户桌子上都必备的一道菜,象征着年年有余。
所以这也是一年中鱼最好卖的时候。养鱼户们可不会错过这个收获的好机会,大家纷纷捕鱼,运到县里、市里贩卖。
今年市民们发现,菜市场上的鱼明显比往年大了许多。往年,通常都是两三斤的鱼,今年市面上出现了不少三四斤重的鱼,甚至五斤以上的也不鲜见。
大鱼刺少肉多,自然是更受欢迎,市民们买到了好鱼高兴,养鱼户们卖出去更多的钱,也开心,皆大欢喜。
到了快过年的前几天,王县长就收到了各乡镇的统计数据,跟去年相比,今年县的鱼产量提高了40%,个别乡镇,因为从年初就开始用饲料喂鱼,一年卖两季,产量提高了80%。
同样的水域面积,产量却增长了这么多,如果来年,从年初就开始用饲料,那到年底,鱼的产量岂不是会较之前年翻一倍?
得到这个可喜的成绩,王县长觉得腰杆也直了,有底气去找市里面了。
他连夜把数据整理出来,在除夕放假的前一天匆匆赶到市里面,找到领导,将这份统计数据递了上去。
大安县是个贫困落后的农业县,它上面的d市也好不到哪儿去,工业基础薄弱,市也没什么支柱产业,穷得叮当响,外资看不上,国家也没什么财政倾斜,只能靠自己发展,走得很艰难。
所以本市的农民们自发创业,还搞得像模像样,带动农民致富,他们当然乐见其成,大开绿灯。
看到这个惊人的数据,市领导也动容了。定下了年后考察的计划。
等刚过完春节,市领导就到大安鱼饲料厂考察了。他们参观了鱼饲料先进的生产线和严格的管理制度,又随机走访了几个养鱼户了解去年的鱼产量,还吃了用大安鱼饲料养殖出来的鱼,确定王县长的那份数据没有夸大其词后,很痛快地答应了林老实的请求。
又是一年元宵节,大安县的人民发现,广播里再次响起了鱼饲料的宣传,而且这还不仅仅限于他们县,隔壁县的村民,市里面的居民天天都在广播里听到这个信息,一天好几次轮番轰炸。
而且在当天的市广播新闻中,主播还花了三分钟的时间简略地播报了大安县今年养鱼的成绩。
听到“县鱼产量提高了50%”这句话,外地的养鱼户也心动了。这可是市广播电台的新闻,肯定做不了假。
等过了元宵,他们就纷纷跑到大安县来走访养鱼户确认这个事,得知是真的后,马上筹钱订鱼饲料。
大安鱼饲料厂这下是真的火了,每天都有大老远跑来排队等着求购鱼饲料的养鱼户。工厂里的工人连夜连晚加班,都忙不过来,各种人员都缺。
林老实连忙一边招工,一边计划再进一批机器,加大产量,以满足日益增长的市场需求。
经过第三次招工,大安鱼饲料厂的员工也突破了两百人,成为大安县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厂。
而林老实也成了大安县响当当的人物。
与此同时,何春丽和胡安却陷入了困境。
任何时候,破坏都比重建更容易。一个企业的名声臭了,想洗白,重新赢得消费者的信赖与认可,比登天还难。
何春丽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她以为购进新机器,用好一点的布料,就能重新赢得市场,却不知,现在提起“丽安”两个字,在别人的印象中,就是质量很差的代名词。谁也不愿意冒险尝试第二次,尤其是这个烂牌子的衣服竟然还涨价了。
所以哪怕她更换了布料,仍然没人买,大批的成衣囤积在仓库里蒙尘,销售不出去。
没多少进账,每天的开支却没有减少。购买新机器、原料几乎将她这两年的积蓄掏空了。而每个月的水电费、人工工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刚开始,何春丽还不是很着急,她想等衣服卖出去以后就能回笼大笔资金,就什么都不愁了,所以跟厂里面的员工说,厂里有困难,暂时不发工资,等衣服卖出去了再发。
这年月,能进城当工人是个无上光荣又很实惠的事,比呆在村里种地强太多了。工人们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只能忍气吞声,继续干。
可一个月不发工资,两个月不发工资,三个月……直到过年也没发工资。
工人们坐不住了,厂里有困难,他们家里也有困难啊,都等着他们发了工资买年货回家过年,来年给孩子交学费呢。厂里一直不发工资,他们空着手回去啊,一家人过年吃什么?
所以不少工人开始找何春丽。
何春丽也很烦,冬装需要的面料比夏装、春秋装要多要厚,一件衣服的成本自然也翻了不少,现在积压在厂子里,她比谁都着急。
无路可走的时候她又想起了林老实。
林老实的鱼饲料厂之所以能发展得这么迅速,离不开政府的大力支持。政策上给他大开绿灯就算了,县广播电台还连续播一个月播放他那宣传广告,除此之外,王县长还在跟各乡镇的基层官员开会时提到大安鱼饲料厂,不遗余力地替林老实推广鱼饲料。
若不是清楚林老实的底细,她都要怀疑林老实是王县长的亲儿子、
何春丽是又羡又妒。他们丽安服装厂也是县里面不小的一个厂子,提供了好几十个工作岗位,每年还要给县里面交一笔税,现在他们处于危难时期,县里面也应该对他们施以援手才对。
如果王县长也能帮忙,让县广播电台给他们服装厂打个广告,那他们厂子肯定能起死回生。
何春丽叫上胡安,拎了一堆高价礼物去了王县长家。
王县长一看这堆昂贵的礼品就皱眉,板着脸把他们请进了屋,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表:“我待会儿有事情,只有二十分钟,有什么直说。”
何春丽本来还想先套套近乎的,现在也不敢了,直奔主题道:“王县长,是这样的,我们服装厂今年遇到了困难,冬装没有卖出去,积压在工厂里,眼看要过年了,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去,我们着急啊。王县长你看能不能让广播电台那里帮我们宣传一下。”
说着,她默默地递了一个厚厚的红包过去。
王县长的脸拉得老长,一言不发地起身,回了卧室,不到两分钟他就出来了,手里还捏着一件蓝色的衬衣。
走到沙发前,他把衬衣丢到何春丽面前:“这是你们厂里面生产的衣服吧!”
何春丽拿起衬衣就知道不好了,因为这件衬衣竟然掉色了,而且掉得不均匀,有的地方掉得少,有的地方掉得多,于是衣服上有的地方颜色深,有的地方颜色浅,完没法看。更糟糕的是,这衣服上还有他们丽安的标签,想抵赖都不行。
瞧见何春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王县长生气地说:“你们就是这样糊弄市民的?就这样的衣服还想让我去广播电台给你们宣传,帮着你们一起欺骗县的父老乡亲?”
何春丽完没料到县长也会知道这种小事,顿时懵了,涨红了脸,张了张嘴,艰难地说:“不是的,王县长,我们也是受了骗,买到残次布,我们已经将那批布料退回去了,现在的布料绝对没问题!”
王县长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上当受骗?那去年怎么没受骗,独独今年出了问题,缩水、褪色、起毛球,一扯就裂,为了赚钱,你们就是这样来欺骗县老百姓的?”
何春丽被王县长给训懵了。公务繁忙的大人物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倒是王县长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拍着桌子,痛心疾首地说:“咱们县能办出个工厂不容易,好不容易建立起了口碑,你们却将它给砸了,连我看了都心疼,你们就不心疼吗?把你们带来的东西通通拿走,这个忙,我绝不会帮,你们以后也不要来找我了!”
何春丽不甘心,还想说什么。
一直没出声的王县长夫人说话了:“走吧,你们就别为难老王了。他一直很支持咱们县的企业,自打你们的服装厂建起来后,咱们家人的衣服都被你们的服装厂包圆了。不止如此,老王还跟亲戚朋友说,县里面建个厂子不容易,大家能支持的就多支持本地的企业。可结果呢,你们砸了自己的招牌不说,还让老王的脸都丢尽了,让老王都没法见亲戚朋友。你们让老王怎么帮你们?”
何春丽没想到王县长还在背后默默支持过她的工厂,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胡安比较好面子,又羞又愧,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拉着何春丽,低声说:“走吧!”
两个人低垂着头,沉默地走出了王县长家,刚到楼下,背后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们俩扭头就看到王夫人拎着他们送上门的大包小包追了出来,直接塞进了他们手里:“这个忘了,拿着,老王不收任何人的礼!”
两人接过礼品,茫然无措地回到了家里,心里生出懊恼的情绪。但不等这情绪发酵,紧接着而来的追债就让他们疲于应付。
年底是要债的高峰期,干了一年活,大家都想拿到钱,回家过个好年。
眼看小年都过了,还发不出工资,工人们再也坐不住了,也不管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了,纷纷找上了门。
亲眼见证了服装厂由盛转衰,几个月都卖不出什么衣服后,工人们已经渐渐意识到,厂子可能不行了,拿到工资就是最好的了,也别指望明年、后年、大后年继续在厂里干了。所以这次他们的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一定要让何春丽给他们发工资。
何春丽看着这一张张脸,心里又愤又悲,这些有不少还是她从村子里带出来的亲戚、关系好的邻居,结果就这样翻脸不认人了。
“好,很好,是我错看了你们!”何春丽咬牙切齿的说。
她这幅“你们都是忘恩负义之徒”的表情太明显,让人想忽视都难。
工人们不服气了:“没错,何总,当初是我们找上门,求你给咱们一个工作的,对这一点,我们一直很感谢你,进厂以来也踏踏实实地干活,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吧?就因为我们来要工资,你就觉得咱们是白眼狼,对不起你?不要工资怎么办?我们都五个月没往家里拿回去一分钱了,家里的老人看病要钱,孩子上学也要花钱,你不发工资,让我们怎么办?”
“对啊,要不是相信你,我们能等这么久吗?都要过年了,我们体谅你,你也体谅体谅我们啊!”
“没错,我老娘,娃都四个多月没吃过一顿肉了,今天必须得发工资!”
……
发工资,发工资,何春丽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
不发工资,这个年都过不安生。
何春丽只能把厂里的卡车卖了,发了一部分工资给工人,并承诺过完年,二月一定把工资发了,这才把他们给打发走了。
终于清静下来,但这一年,素来招摇高调的何春丽连娘家都没敢回。因为她知道,她拖欠工资的事肯定传遍村了,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她跟胡安过了一个没滋没味的年,连大年三十都在想着怎样才能让厂子起死回生。
她的厂里有先进的缝纫机,手艺熟练的工人,还有经验丰富的销售人员,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资金和时间。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和资金,她一定能让厂子起死回生。
可上哪儿去找资金呢?工厂重新开工需要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贷款?欠着银行的钱还没还呢,现在他们工厂的资金链断了,名声也臭了,银行不来催债都是好的了,还指望贷几万块给她?
找人借?她跟胡安又没什么阔绰的亲戚,几百块还能凑凑,几万上哪儿弄去?
过年那几天,何春丽在家里哪儿都没去,把自己认识的人一一罗列出来,看看哪个有钱能借给她度过难关,最好能拉个强有力的帮手入股,这样以后也不用担心遇到了困难,没人帮衬了。
她一个又一个的数,翻了半天,都找不到谁能一口气拿出几万块。
就在她快绝望的时候,广播里女主播标准好听的声音响起“大安县去年渔业大丰收,年县鱼产量提高了50%,养鱼户的收入也跟着增长了50%。大安县的鱼产量之所以一年就提高50%是因为该县的养鱼户购买了适合鱼类生长的大安牌鱼饲料。这种鱼饲料是大安县长丰县一名退伍军人经过两年时间,反复试验,配置出来的……目前经过多次扩充设备,该鱼饲料厂的产能已经达到2000吨的年产量,这对一个……”
2000吨,那就是年产值200万公斤!何春丽惊呆了,若是今年林老实的鱼饲料厂在市打开市场,那他一年的销售额都得上六位数啊!刨除掉原材料和人工成本,一年毛利润上六位数一点都不难。
何春丽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有能力救她工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