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行军很急,我扮作给军医打下手的,凤自若跟在军后,成天在车里享受,没几人知道他来,他也不用装的和士兵共苦同甘。我很郁闷,只可惜他是皇帝我不是。不过还好,快到地头了。随军步行实在不是人干的,受不了我就躲马车里去。晚上帐篷一撑,自然是跟着凤自若,我才不找罪受。
天色完全黑了,我拣起一块碎木片往中间的火堆里抛去,火暗了一下,呼的烧的越发大了。这个帐篷里只有我和凤自若,他靠在柔软的羊毛毡子上,微垂着眼睛,似在想事情,没了平日的调笑。
我也在想,那个杀手应该跟着了吧,他多半知道凤自若来了,但他绝对不知道凤自若来干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
营外突然有点声音响起,许多沙沙的脚步声行行离去。我微微挑眉,看向凤自若,他抬眼看了我,微微一笑道:“在这做主的是安齐跃,我是不管的,你难道不知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衫走到帐篷口,揭开一点看去。远处数十个帐篷后面,一大队兵士穿戴整齐甲胄,手握兵器,轻轻悄悄的向远处行去。我转身回来,重新坐到火旁,道:“看样子他想偷袭敌军?”凤自若理顺了身周的羊毛,微笑道:“安齐跃虽然老实,但是领兵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材。”
我想了想,道:“那他几个时辰前就该派探子出去了,奇怪镇南关居然进的了。”凤自若淡笑道:“这个自然是有口令号牌的,不和关内商量好,如何偷袭敌军?”
那倒也是,我把头搁在膝盖上,叹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进关?”凤自若笑了笑道:“等两军交错,战火开始的时候,我们在的后军就会进关去。”
我是很盼望进关的,毕竟又可以感受到原来不可能的东西。不过很丢脸的是,在等待过程中远远的刀枪马嘶声更像是催眠曲,我给睡着了,被拉起来时已经身在关内了。因为屋舍不够,我仍然睡的是帐篷,只是不跟凤自若一起。他把我丢在军医的帐篷里,自己不知到哪去了。
想想他的嘱咐,大概就是让我在这里乖乖打下手,他有他的事要做,结束了来接我。无所谓,就当免费镇南关一月游。
天才蒙蒙亮,我是打着哈欠被军医拉起来的。大概受过安齐跃的关照,他并没有对我懒散的态度很恶劣,只是催促我来包扎伤兵。我提着箱子,跟着他来到伤兵帐篷里时,一下就清醒了。
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太惨,有伤手的,有瘸腿的,满帐篷都是血迹。那些兵士脸上的表情痛苦的扭曲,那种扭曲令人厌恶又令人心痛。他们没有好躺的地方,顶多铺块布在身下。帐篷里绷带,血衣扔的到处都是,已经有两个军医在鼓捣了。有些人脚伤的太严重,骨碎扭曲,那军医就干脆把一条腿锯了。两个人死命按着他,血沫到处飞溅,那人尖声惨叫,狂呼一声后就没动静了,不知是晕是死。
我的心开始冰寒,这里全都是真实,血淋淋的痛苦在面前呈现。而且他们都早有预料,军医都习以为常!
这时军营里医术不够先进,没有麻醉药。别说腿保不住,有人可能就当场痛死了。看着那些军医包扎,用一些简单的草药裹起就是,连干净的布都不怎么多,工具也没消毒。这样就算没痛死伤口也会化脓,最后仍然难逃一死。
我心里一揪揪的跳,轻轻皱眉,微闭上了眼。我不是学医的,仅仅了解那么多,要找东西可是千难万难,总不能马上给变枝曼佗罗花来?再来点青霉素,消毒水?
脑袋里转了几转,一把放下箱子跑出去了。也不跟军医说,省得先来一场医学辩论赛。
打了一大锅干净水搬来,直接在伤兵营里生了把火,滚滚的烧水。把他们的刀锯先煮过再说。有军医来问,我很真诚的笑道:“一个老大夫告诉我的,你们试试看嘛,反正我在烧水,滚了就能用,又不耽误时间!”
几个军医也没时间和我扯淡,忙自己的去了。我垂下眼来,也就只能,做这么多。
眼前血淋淋的战争,我又能做什么?
心里第一次,衷心庆幸是凤自若来统治陵国。只要是他统治,陵国绝不会输给鼎盛中的两国,三国平衡,才有和平。如果到了某一国强大而天下弱的时候,杀戮就要开始。
虽然那一天绝对会来,但是希望不要在我面前。
里里外外忙碌了一天,虽然说给我的刺激是很大,但是我真的太累了。好不容易收拾完所有伤兵,爬回帐篷,一头倒到毡子上,全身骨头都散了。
我想,一定要找机会去看战场。
干了几天后,事情少了很多,那天的偷袭也不知道怎么样,但是看那些路过将领的表情,应该还是不错的。我帮那些军医作作剩下边角余料的包扎,再打扫打扫伤兵营,其中看见有几人被拖出去,青白的脸没了气息,大概是草草的往哪里埋了。
事情基本做完后,我找了个借口开溜。潜到青石的城楼前面,都是士兵在把守,我一个军医下手,哪有理由上去?转了几圈,又怕被当作奸细抓起来,那才郁闷,于是绕着附近侧边找地方,看有没有能爬出关的,或者能看到关外的。挤进两座平房青石墙之间,里面似乎有个小巷,我侧着身子进去。好不容易地方大了些,在巷里转了个弯,却呆了呆。
眼前一个将领服装的人蒙着面,身边放着个鸽子笼,手里还拿着一只鸽子,正往鸽子腿上系什么,准备放飞。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内奸!那鸽子甭想走了!侧身靠在墙上,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趁他还没松手,顺风直直的撒了过去!那人突然警觉,右手一松左手披风一扫,人已经远远的翻到左侧房顶上,估计是闭了气。那鸽子慢了点,扇了几下翅膀就栽倒在城墙上。
我暗叫不妙,原本躲在墙角,又是顺风撒药,他怎么就那么警觉?眼看他一双眼睛已盯到我,里面满满的是杀意,就知道他要灭口!
逃已来不及,我不会武功,这里又偏僻,不是就死在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