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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认爹(1 / 1)

[新]

是夜,漫天繁星闪烁,满山树叶在晚风里簌簌作响,声音温柔。

居云岫沐浴完,穿着一件轻薄的彩绘绢衫从净室里走出来,一展眼就看到战长林坐在案前翻看她刚才写的字。

外间的烛灯被他吹灭了一大半,案前灯火幽微,他光着头,黑茸茸的头发已快拇指长,缀在额前,氤着水泽,更显黑而亮。

他也才刚沐浴过。

居云岫走到案前。

战长林托着一边腮,翻着案上的纸,道:“你在学谁的字?”

居云岫的字秀丽颀长,虽然有力,但力度敛而不发,可纸上这些字迹遒劲有力,一看就是男人的风格,显然不是她的。

“赵霁。”

战长林心道果然,心里酸酸的,挑起来的目光也不藏醋意。

居云岫懒得跟他解释。

“所有人的字你都能模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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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长林又翻开下一张,他没见过赵霁的字,但直觉相信居云岫的模仿是逼真的。

居云岫不想叫他知道天底下大概只有他的字她不能仿,随口应:“嗯。”

战长林道:“居松关的也能?”

居云岫一震。

战长林转头,眼神澄净。

居云岫不否认:“能。”

战长林挑眉,跟着问:“那我的呢?”

居云岫没再做声。

战长林扔开那一摞跟赵霁相关的纸,铺开一张崭新的宣纸,替居云岫拿笔蘸墨,然后递给她,是叫她现场模仿一下的意思。

居云岫不肯接:“原迹都没有,怎么仿?”

战长林表示不满:“我原迹长什么样,你到现在都记不住?”

居云岫坦言:“记不住。”

战长林:“……”

战长林更感觉刚才那一些字刺眼,明明赵霁也没原迹在。

信手写下一行大字后,战长林放下笔,示意居云岫来仿。居云岫看过去,看到纸上一行醒目的“没良心”,没忍住,别开脸。

战长林看到她想笑,哼一声,催道:“快来。”

居云岫还是没动。

战长林便道:“不写?不写那就睡了。”

居云岫知道“睡”是何意,回头瞪他。

战长林最后一次向她伸笔。

居云岫接下来,走向他对面,被战长林拉到大腿上坐下。这是三人以前亲昵时最喜欢用的姿势,居云岫想拒绝,战长林握住她手,用下巴压住她肩,手把手带着她在宣纸上写下一颗长林风十足的大字。

居云岫看到这颗大字,微微一怔。

战长林握着她,一笔一划地写,在宣纸上铺开一颗又一颗大字,写的是他会背诵的为数不多的情诗。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写完前句后,战长林跟着念后句,念完再故意问:“这句子用大白话怎样说?”

居云岫垂着眼,不吭声,脸颊已然绯红。

这句子翻成大白话的意思是——今夜究竟是怎样的夜晚?见这良人我可真高兴。要问你啊要问你,将这良人怎样亲?

居云岫想说“放开”,战长林的唇已亲过来。

她其实是愿意被他亲的,也是想要承受他,回应他的,所以战长林一亲,她那点象征性的防线立刻就没了。

两人抱在一起,案上的毛笔顺着那张宣纸滑落,窗上的人影起伏,摩挲声窸窸窣窣。

战长林没急着去床上,就坐在案前抱着人亲,居云岫习惯性地抱他头,摸到他微微湿润的、柔软的短发。

“终于肯摸了?”

战长林偷偷解她腰带,唇擦过她唇角。

居云岫闭着眼睛,掌心底下是湿濡的短发,脸颊上是炙热的唇瓣,身上是战长林宽大的、娴熟的手。

鼻端,是彼此越来越急、越来越热的呼吸。

外面那件绢衫顺着肩头滑落,居云岫没忍住,手指蜷起,抱紧战长林的头。

战长林的吻从上到下,将居云岫推倒在案上,埋低头。

“程大夫的药还没配好,有个办法,临时用一用。”

战长林手上不停,嘴上也不停。

居云岫恍恍惚惚,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战长林进来,安静片刻,才在她耳畔补充:“到时候先弄你身上。”

居云岫背脊一麻,明白了。

夜半,别院里黢黑一团,就只后院主屋里燃着一盏烛灯,声音起伏。

一切安静下来后,璨月从院外送来热水,屋里,一派狼藉,床幔在夜风里拂动,里面春光泄出。

战长林伸手拉紧床幔。

枕畔,居云岫精疲力竭,心口仍在起伏,鼻尖上甚至还蒙着细汗,战长林不想擦,欣赏战果也似的看着,眸里晶亮。

居云岫慢慢睁开眼睛,跟他对视一会儿后,再次看向他身上的亵衣。

他还是没脱掉。

胸前倒是敞开的,那些外伤袒露无遗,新的新,旧的旧,最瘆人的,还是先前她压他去救赵霁时受的伤。

居云岫再想到他的后背,眸光一黯。

他不肯脱的原因,居云岫已然猜到了。

“不热?”

居云岫反问他,声音哑又低,听得战长林又想动。

“热。”

他老实回答,夏夜本来就闷热,何况还是在翻云覆雨后,他又是个体热的,眼下早就一身汗,短发都湿透了。

居云岫伸手去脱他外衣,战长林阻止,知道瞒不过她,坚持道:“好了再给你看。”

居云岫没说什么,半晌后,才道:“还疼吗?”

战长林眸光一动,低头在她眉心深深一吻,满足地道:“不疼了。”

璨月从后面的隔间里走出来,隔着床幔道:“郡主,热水已备好了。”

居云岫不及回,战长林道:“知道,退下吧。”

脚步声很快离开,紧跟着屋门被关上,战长林掀开薄衾,他今夜弄得她身上到处都是,自然要“负责”,当下抱着人道:“走吧。”

次日一早,扶风离开别院,因想着尽早返回,故而都没等到跟居云岫请辞。

战长林作为代表相送,交代了一些话后,折返回主屋。

居云岫还在睡着,睡容安静,呼吸匀长,看模样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战长林放下床帐,不再叨扰她。

今早还要教恪儿练武,战长林退回镜台前,再次整理过着装后,走到外间开门。

恪儿牵着小黑狗站在门外,狐疑地瞪着他。

“……”

回廊里,三人一狗前后走着,恪儿道:“你为什么是从我阿娘房里出来的?”

战长林瞄着四周景色,不答反问:“大清早的,你不到前院练功,跑去你阿娘屋前做什么?”

恪儿不听,仍是闷声道:“你为什么是从我阿娘房里出来的?”

战长林无奈,想着要怎样回答。

“我不可以从你阿娘房里出来?”他先试着反问,探一探恪儿的态度。

恪儿瘪着嘴,想到先前在琦夜那里听到的答案,心里酸溜溜的。

他今日比往日起得早,因想着居云岫在,要表现一下,故而一起床便急吼吼地去找战长林练武,谁知道这人屋里空空荡荡,床上也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他问琦夜怎么一回事,琦夜也闷着个脸,半天憋出一句:“战长林或许在郡主那里。”

其他的,琦夜没再说,可是恪儿隐隐约约猜到了。

走过回廊,前院阳光铺满泥地,恪儿瓮声道:“你昨天是不是跟我阿娘一起睡觉了?”

战长林没隐瞒,点头道:“是。”

恪儿驻足。

战长林回头。

恪儿站在晨光里,粉糯糯、白嫩嫩的一个,脸孔却板着,模样有些严肃,有些伤痛。

战长林敛神,想要解释些什么,恪儿开口道:“我阿娘同意的吗?”

战长林瞄他一眼,严肃回答:“同意的。”

恪儿眼神反倒更伤痛。

战长林蹲下来,伸手捏他脸,恪儿没有拒绝,任他捏,忍着委屈申诉:“我阿娘不同意我跟她睡觉的。”

战长林心里松一口气,知道他生气的症结不在自己跟居云岫同房一事上,而是在于他没能跟居云岫一块睡,安抚道:“居闻雁长大了,哪还能天天黏着阿娘一起睡觉?”

居云岫让恪儿自己睡觉这件事,战长林还是比较赞同的。

恪儿由衷不平:“那为什么你可以黏着我阿娘睡觉?”

战长林笑:“她又不是我娘,我为什么不能黏?”

恪儿蹙眉,听不懂。

战长林耐心解释:“你跟你阿娘睡觉,是儿子想母亲,而我跟你阿娘睡觉,是两情相悦,等你长大以后,碰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你也可以跟她一起睡的,明白吗?”

恪儿似懂非懂,然而一针见血:“你喜欢我阿娘?”

战长林点头,道:“喜欢,很喜欢。”

恪儿道:“可你不是我阿娘的夫婿。”

战长林沉默。

恪儿道:“你也不是我阿爹。”

战长林的沉默更漫长。

恪儿望着战长林这双黯然的眼睛,心里突然一痛,他不否认自己喜欢他,很喜欢他,可是他不能忘记自己还有阿爹,阿爹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阿娘的人,是可以光明正大跟阿娘在一起的人。

恪儿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种情绪,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战长林。

战长林摸着他的头,良久后,低声道:“你还想你阿爹吗?”

恪儿垂下眼睛,点点头。

战长林道:“你觉得,你阿爹应该是什么样的?”

恪儿没有犹豫,摇摇头。

战长林鼓起勇气,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阿爹像我这样,你会喜欢吗?”

恪儿抬起脸庞,乌黑的眼睛澄亮。

战长林抿唇冲他笑。

恪儿脸一红,局促地玩着小手,下一刻,竟然跑开了。

战长林一愣。

恪儿一溜烟跑到院角那棵老槐树下,躲到树后,小黑狗紧跟着追过去,汪汪地叫着,恪儿抱着树干,半晌后,歪着脑袋,露出一张腼腆的笑脸。

满树晨光浟湙,碎金一样晃入眼底,战长林目光一凝,哑然失笑。

居云岫从屋里出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今日又是一个赤日炎炎的夏日,日头晒着山林,满院里全是热辣辣的阳光,战长林坐在木桩桌前陪恪儿拆八卦锁,半天拆不开,一脑袋的汗。

恪儿也来拆,小手忙来忙去,还是拆不开。

父子三人对着一锁,流着汗,皱着眉。

居云岫走过来,拿起锁,一扳,一转,一提,解开了。

恪儿大喜,欢呼“阿娘”。

居云岫淡声道:“今日的字练了?”

恪儿一下像朵蔫下去的花,居云岫示意三丈开外的琦夜,琦夜上前,领恪儿回屋练字。

战长林不忘把狗绳交到恪儿掌心里。

恪儿生气他不替自己说话,哼一声,这才走。

战长林笑嘻嘻目送他,等人走后,听到居云岫问:“扶风走了?”

战长林道:“天一亮就走了,走得比风还快。”

居云岫知道他在调侃扶风对乔簌簌一事有些上心,不接这茬,正打算交代正事,战长林仰脸道:“我什么时候能跟恪儿相认?”

居云岫一怔。

树荫里光影斑驳,战长林人坐着,脸仰着,眼睛里是少见的认真和严肃。

居云岫敛回目光。

“我死以后。”

“……”

战长林也成了一朵蔫掉的花。

“所以在你寿终正寝以前,我都不能听他唤我一声‘阿爹’?”

居云岫点头。

战长林眼底沉沉,又不敢生气:“你不会让我给你做一辈子姘头吧?”

居云岫坐下,提壶斟茶:“怎会?”

战长林眼神稍霁。

居云岫握着茶盏:“总有腻味的时候。”

“……”战长林抢走她手里的茶。

这动作有点粗鲁,茶水泼了些在手上,虽然不烫,可是令人不痛快。

居云岫眉心微颦,目光里透出恼意。

“你想得美。”战长林也不哄了,盯着她,压着脾气把茶喝下。

喝完茶,战长林道:“居松关登基第一件事就是赐婚,这婚不赐,他别想做皇帝。”

居云岫不做声。

战长林耸眉:“到时候,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居云岫仍然不理这话,把被茶溅湿的那只手向前一伸,战长林知道是何意,脸臭着,身体却很诚实。

战长林捧起那只纤纤玉手,用袖子小心地擦净上面的茶渍,擦完后,低头印上一吻。

居云岫:“再擦。”

战长林咬牙:“……”

作者有话要说:某狗:发次红包可以提高一下家庭地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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