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就是我的孩子……”
仙诀法力渐消,陈氏身形颤抖,大哭不止。
季雪庭皱了皱眉头,趁着最后一点仙法尚在,继续开追问:“你是么时候前往娘娘庙求子的?”
那陈氏恍惚了一下,似乎十分费劲才想起来:“一个月……一个月之前……”
听到这个回应季雪庭不由侧过头来,与天衢对视了一眼。
陈氏的肚子如此显怀,若真是个正常孩子,那它可绝不有一个月。
“你的肚子明明有五六个月份大小,若真是你一个月之前娘娘庙里求来的孩子,它怎么可能在一个月之间就长得这么大?”
季雪庭指着妇人的肚皮,平静开问。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陈氏听到季雪庭的话之后,中轻声嘀咕了几声,然后便神色怔怔地低下头,望向自己的之前一直拼死护着的肚皮。
下一刻,那妇人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起来。
“我没记错,就是上个月的月圆,我娘娘庙求了子,可是,为么我的肚子会这么大?”
她颤抖了起来,低语中渐渐渗了止不住的惊慌失措。
“……对啊,为么我的肚子,会是这么大?”
到了此时,季雪庭心中是了然。
这妇人为了腹中这个孩子差点儿被自己同村之人抓沉塘,可即便是这样,在季雪庭仙力灌入低语中点破谜障之前,她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肚子的不对劲,很显然便是被么东西术法迷了心窍才会如此。
就在这时,陈氏忽然一把抓住季雪庭的袖。
妇人苍白的脸上竟然有蚯蚓般的青筋浮现,她直勾勾地着季雪庭,中大叫了一声:“我的孩子!”
随后,她便猛然吐一鲜血,整个人身子一软,彻底软倒了下。
季雪庭下意识便想接住对方,不想身侧天衢忽然抬手使了一仙法,那妇人身体便平平移了,径直落到了鲁仁怀中。
“凡人神魂脆弱,你替她解开了谜障,她反倒受不住才会晕过。”
天衢轻声说。
仿佛很怕季雪庭会因为那妇人担心似的。
“我。”
季雪庭苦笑,然后便望向了手足无措,忽然间抱了个凡人的鲁仁。
“麻烦鲁仙友稍稍照顾一下这名凡人。”他说。
然后才回头对上天衢。
“不过我本来还想问点事情……她如今情况,恐怕无论如何也得等到明日了。”
说到这里,季雪庭无奈地叹了一气,心中有些紧绷。
……
因为凡人若是心魂受损,最好便是带到凡人的地方人气滋养回来,季雪庭带着人当即缩地成寸往临县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其实三更半夜城门都了还有人忽然前来住店,那客栈老板心中本是十分惊恐的,不过这份惊恐在季雪庭直接甩重重一锭银子之后瞬间便转为了殷勤,当即便按照季雪庭吩咐,将整个后院四间厢房都让与了这一行人。
季雪庭其实倒也算得清楚,鲁仁,天衢,陈氏与他自己各有一间房间可供安歇,结果他进了自己房间后刚褪外袍,伸了个懒腰想要安歇下来,一回头,发现房间角落里某位白发仙君正一动不动站在阴影之中,白着一张脸怔怔着他。
“天衢仙君?”
季雪庭一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纳闷问:“可是有么事情?”
天衢还是那般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季雪庭是个一旦他没着就会直接在原地散的幻影一般。对上天衢这般眼神,季雪庭心中难免又是咯噔一下。
总不至无缘无故又发疯了吧?季雪庭暗暗叫苦,上神色倒是自然:“其实仙君倒是不至这般紧跟着我,即便那陈氏真的与九华真人有,也不至这么一晚上我就会被人暗害了。”
提到九华真人,天衢脸上血色又褪了几分,整个人愈发像是一具缥缈虚幻的鬼影。
须臾,季雪庭听到天衢沙哑地开:“我,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经是仙身,剑术有修炼得很好,妖魔鬼怪早难近你的身。我也,你应当并不想我在你身侧,徒惹心烦,我是……我是……”
说到这里,天衢踌躇地上前一步,垂下眼帘掩眼底神色,然后伸手轻轻在脖颈前虚虚一点,一条泛着微金光芒的锁链便在虚空中慢慢显现来。
而此时此刻,那条锁链正绷得极紧。
原来,之前季雪庭为了压制差点发狂的天衢动用了玉皇钟上的禁制,然而那玉皇钟到底是神器,季雪庭这等刚刚飞升不久的小仙用起来着实有些手忙脚乱,至如今虽然天衢早恢复正常,链接着季雪庭与天衢之间的那条魂锁却在季雪庭不的情况下被抽紧了。
除非季雪庭放松那条锁链,不然天衢再怎么挣扎,也能在锁链的牵扯下与季雪庭处在一块儿。
“啊,这……这实在是对不住!”
季雪庭一到玉皇钟那外显来的锁链,瞬间便意识到了这是自己的失误,连忙歉。同时他还忙不迭地取了那玉皇钟操控起来,想着赶紧将天衢松开些。
然而,到了这时候季雪庭才发现,想要操控神器,尤其是这种可连上仙之身都可牢牢掌控的高级神器,用起来着实复杂麻烦且让人摸不着头脑。
季雪庭本来是想着松开玉皇钟而,没想到试探着用了个法诀之后,那锁链不仅没有松开,反而金光一闪瞬间变幻成了眼罩,枷和一些着有些奇怪的绳索直接罩在了天衢身上。
而且,变幻成这等形态之后,这玉皇钟似乎还有一些别的禁制手段在起作用。
不然那在季雪庭前总是束手束脚,色惨白的仙君也不至一瞬间颊泛红,鼻息沉重。
“唔……”
季雪庭听着天衢仙君自从枷之后发来的喘息,顿时有些头皮发麻,连忙抱歉:“方才一时手滑,请天衢仙君你谅,我这就解开这禁制——”
说话间季雪庭又循着记忆中解禁制的手诀运功,结果大概是因为慌乱,手诀最后一步稍稍手滑了一丁点儿,紧接着季雪庭便到那些枷眼罩等物化作金光消散……可与此同时,那天衢仙君身上所缚绳索却莫名其妙转为了某种结实,光滑,别有意趣的红绳。
红绳宛若活物,一种殊的繁复方式将白发仙君的胳膊与大腿尽数缚身后,紧接着就将天衢直接吊在了半空之中。
天衢仙君喘息了一声,随即紧紧咬住了嘴唇。
他似乎往季雪庭这边望了一眼,可下一秒,却又像是在忍耐着么一般,猛然垂下了眼帘掩了眼底那灼热,激烈且潮湿的眼神。
季雪庭:……
他将信将疑地着手中那莹洁如玉的神器玉皇钟,虽然不应该怀疑太常君,事到如今,由不得季雪庭不迷惑。
这神器之前真正的功用到底是么?
“抱歉,我再研究一下此物,还请天衢仙君放心。”季雪庭干巴巴地说,末了还是又补充了一句,“……请你也不要想,我并非有意为难你。”
被吊在半空中的天衢仙君颊上隐有薄红,额角蒙着一层潮汗。
听到此话时,喘息愈发粗重。
“无,无妨……”天换了形态之后那玉皇钟又有么禁制使在了天衢身上,至这个疯疯癫癫,割头挖心都不曾有半点动容的上仙,如今竟连话都说得有些勉强,“无论阿雪对我做么……我都受得的。”
不……我其实也没想过对你做么。
季雪庭在心中痛苦地低语,不过表上他倒是脸色木然,情绪平稳。
紧接着,季雪庭便凝神仔仔细细地开始摆弄起玉皇钟来。
这一次他进展颇佳,几个指诀过后,那叫人有些无法直视的绳缚顿消,留了颈部那条魂锁尚在。
“啊,好了。”
季雪庭松了一气——
可就在此时,玉皇钟在他掌中一滑。
糟糕。
季雪庭心一沉,听得心底一个声音暗呼。
下一刻,季雪庭便眼睁睁着那条魂锁霍然收紧,天衢直接被锁链拽到了季雪庭怀中,两个人倒在床上,无可奈何滚做了一团。
“嘶——”
这下倒吸一冷气控制不住闷哼声的人换成了季雪庭自己。
怦怦。
怦怦。
隔得太近,玉皇钟带来的神魂牵引便变得格外明显。
几乎快要人神智混沉的悸动宛若海潮一般瞬间自天衢处汹涌袭来,至季雪庭一时之间竟僵在了床上不得动弹。
唯一的欣慰大概也就是,正是因为季雪庭惊讶过度头脑空白,本能动作中,那玉皇钟中的禁制莫名消散,天衢仙君脖颈处的锁链也终渐渐淡。
片刻后……
“天衢上仙,现在禁制消,想来你应当可自由行动了。”
季雪庭躺在床上,着自己身上的男人,轻声提醒。
可天衢却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他的胳膊死死缠在季雪庭身上,头靠在季雪庭的颈间。
“阿雪——”
他轻声低喃了一句。
“上仙还请冷静。”
感受到自己脖子一侧似乎变得有些湿润,天衢的怀抱更是紧到仿佛要将季雪庭直接嵌入自己体内一般。
季雪庭心此番亲密接触大概又招惹到了某位仙君的酸苦心思,能无奈叹:“我先前经解释过很次了,往事我而言早是过眼烟云,实在无福承受上仙您的旧爱。盼上仙早日勘破虚妄,回归正。”
他无可奈何劝慰了几句。
可惜,天衢却始终没有放开季雪庭的意思。
“我。”
他在季雪庭身侧沙哑地说。
“你说的我都。”说话间,天衢仙君的声音听上竟显得有些脆弱,“可是太痛了,阿雪。”
“好痛啊,阿雪,真的好痛,我快受不了了。”
“……”
“就当是可怜我好不好,我想抱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之后我会恪守本职,安分守己,再不会让你心烦。”
天衢仙君在季雪庭耳边苦苦哀求。
“天衢上仙,你应当的,我修的乃是无情,”季雪庭叹了一气,“……理来说,是生不‘可怜’之情的。”
说罢,他便将手抵在天衢肩侧。
按照本意,季雪庭应当将天衢推开,不为何,在那一瞬间,对上那人溢满痛楚,几乎绝望一般的银瞳,他却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三千年前的晏慈。
那个男人似乎也曾经死死地抱着他,着他,泪流满的哀求过他么。
季雪庭的动作凝滞了一霎。
而就在这时,鲁仁忽然急急推门闯了进来:“不好了,季仙官——”
惊恐的话语在他对上床上那两人时候瞬间被更加惊恐的沉默所代替。
季雪庭甚至都来不及开说些么,鲁仁丢下了一句“打扰了”便直接转身退房间上了门。
不过下一刻,房门还是被鲁仁轰然推开,一脸扭曲的书吏甚至眼睛都不敢往床上瞟,是慌张地开提醒:“那位凡人妇人似乎有点不对劲,季仙友,那个,你最好还是。我,我就先着她,我在院子里等你。”
说完便如同之前那样,鲁仁逃命一般又退了,顺便还把门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