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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渝熙(1 / 1)

身穿漆黑色“浸法玄衣”的凌骑就仿佛夜幕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落在钟楼平台四角。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这里埋伏着。

“李师兄……”方敬信左手按着胸口的伤,右手则挪向了背后的佩剑,“念在你我终归有段同门之谊,可否给个明白话: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成为净族的走狗?这样选择,就不怕后悔吗?”

李宏孝没有很快回答——从神色上来看,这并非是由于净军就在左右,而是由于方敬信的问题本就不易回答。

“我只是不想再像个草虫一样地活着,这个理由够么?”他自嘲般地答道。

方敬信当即摇了摇头。“在你眼里,那么多顶天立地的汉子,难道都是草虫?”

“顶天立地?”

李宏孝重复一遍,仿佛听到了最稀罕的字眼;随即,他又爆发出了一连串大笑。

“你是指谁呢?”笑意未尽时,他便反问方敬信,“施凝吗?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所以才用那么多卑鄙手段、只为争个武林盟主之位?他顶天立地,所以可以不把一些小角色的性命放在眼中、任意生杀予夺?或者你是指王毅震这些淮宁好汉?他们顶天立地,那是因为他们身在淮宁省,而一旦出了这荆襄之地,你以为他们会是什么德行?一样的卑屈、猥琐!你被这些伪君子骗了,方师弟!这种骗局我很清楚,因为我也曾和你一样被欺骗过,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语速很快地一连说了这么多,语气从最初的嘲讽,到自问自答时的义愤,最后,又转为疲惫不堪似的萧索与寂寥。幽蓝磷光映照下,他的目光仿佛疯人一般狂热而扭曲。

但随后,他却又轻易平静了下来,令方敬信多少有些吃惊。

“不过话说回来,”他继续说道,脸上带着一抹半似嘲讽半似真诚的微笑,“如果要我从这世间指出一个所谓的‘顶天立地’的人,我倒并非没有人选——那个人就是你:方敬信。你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人,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我敬重这样的人,更不愿意杀一个这样的人。所以,我想给你一条生路。”

听到这里,方敬信蓦地觉得有些好笑——倒不是因为李宏孝这蹩脚的诱惑手段,而是因为对方对他的夸赞,令他产生了某种奇怪的感觉。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人都对他评价不高:父亲生前喜欢说他是“书呆子”,母亲则爱叫他“傻儿子”,连妻子在无人之时、也常戏称他为“呆瓜”。在前半生的三十七年里,他始终都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而存在着,日后史书上也注定不会有关于他的只言片语。就连他活着的时候,很多故人都会不经意地将他遗忘……这样的一个人,竟也能在有生之年落得一句“顶天立地”的评价!这究竟是种荣耀,还是仅仅是另一种形式的嘲讽?

方敬信任由自己发出了几声轻笑聊作自嘲,然后转回李宏孝:“那代价呢?师兄该不会无条件地放我生路吧?”

李宏孝微微抬头,似乎很满意这个迂腐的师弟终于开了窍。

“交出渝熙,说出渝熙神力的启用法门,我保你和你的家人平安离开汉州——这是为兄以紫桐派掌门的身份给予你的承诺。”

方敬信再次淡淡一笑。

“师兄的好意,我心领了,”他说道,“只不过,从现在起,你再不是紫桐派的掌门,所以也无需指望我会相信你以掌门身份所做的承诺。”

李宏孝嘴角微挑,冷哼了一声。“师弟是想将我罢黜?”

“若让净党坐上了掌门之位,紫桐派的尊严又将被置之何地?单为我们的后人着想,敬信也不得不做此抉择。”

“尊严……后人……”李宏孝颇有些认真地品味着这两个词语,“方师弟,你果然是格格不入。如今这样的年代,所谓‘尊严’到底能值个什么?而眼下人人都想着自己、想着今世,后人如何,又与我们有何相干?”

方敬信本是急于反对的——然而刚开了口,却又发现自己并未真的找到反驳的理由。

李宏孝说的似乎并没有错……如今的世界不就是这样吗?儒家那连篇累牍的道德文章,早已被净族证实了不过是一层为世界遮羞的、薄而脆弱的纸;所谓尊严、信念、仁义、道德,也全部成了空谈,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因为当危难临头之时,人们根本无法指望用这些东西来保护自己。

但他方敬信却依旧选择相信这些,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天光不绝,孤峰依旧……”他喃喃低语,蓦地为自己找到了答案,“人活在世上,总要保留一些真正宝贵的事物,不然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李宏孝一怔,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当他是个怪物。

“意义?意义是用双手创造出来的,与其他东西无关!”他斩钉截铁道,“如果你还相信你存在的意义维系在什么尊严、什么信念上,那你就是迂腐至极、无药可救!”

迂腐至极……这倒是个比“顶天立地”要中听得多的评价。

方敬信那本就不多的迷惘立时烟消云散,如同夜雾遇见黎明,连痕迹也未残留。他突然抬起凌厉视线,右手“铮”的一声、将背后的佩剑拔出,摆好了迎战的姿势。

凌骑们也条件反射地纷纷高举蜂弩。

相对的,李宏孝却如遭雷击一般,只怔怔地盯着他手中的普通铁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不是渝熙?”他冷冷喝问,“渝熙在哪儿?”

“那把剑本是掌门的信物,此刻已经转给了真正适合成为掌门的人,很庆幸,我事先便已料到那人不会是你,”方敬信冷静回应,“有句话,师兄终归是说对了的:我方敬信是个迂腐至极、无可救药的愚人,因此,也只懂得做出迂腐的决定!眼下兵刃已各自在手,就请师兄接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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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熙!?”

方璘凝视着被母亲放在自己掌中的剑形玉石,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是你爹要我转交给你的……”封回雪口中解释着,一双眼睛却也盯着那玉石,目光空洞,魂不守舍。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间最糊涂的妻子,这么明显的迹象,她为什么竟全没察觉?——若不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敬信又怎会提前把渝熙安顿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如今才想到这一点,岂不是太晚了?“你爹说……渝熙是紫桐派掌门的信物,如今还可能有资格持有它的,天下间便只剩了一人。他要你带这宝剑去找离春府的薛铭师叔,就近地察看他……若果真是个不孚众望的人物,便将剑转交出去;不然的话,便由你自作打算……”

方璘怔怔地听着母亲转达的吩咐,却忽略了里面的内容。他只明白一件事——此刻父亲的手里,是没有渝熙的。

而这一段话,与其说是嘱咐,又更像是种遗训!

于是他不遑多想,再次要冲到门外、赶回汉州去。

“璘儿站住!你爹的苦心难道你全不明白吗?”母亲紧忙死死抓住了他——方瑢也赶来帮忙,却起不了多大作用。

“姓李的可是内翊司的督监!”方璘急得几乎要流出眼泪了,可封氏就是挡在门口、寸步不让,这让他恼羞成怒,险些就要用力把母亲推开。“如果爹落入了内翊司的陷阱怎么办?他手上没有渝熙,怎么是净军的对手!我要把渝熙给他送去——”

“然后呢?把你爹最后的希望也拱手奉给净人?!”

封回雪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句话的——很显然,对方璘起效了。儿子的身体顿时僵硬了起来,似乎终于开始变得慎重了一点。

抓住这个时机,封氏连忙又劝道:“其实你也并不需要这么紧急的,事情未必如你所想——别忘了,你爹还不知道李宏孝的真实身份呢,内翊司又何必对他下手?此时渝熙不在他身上,断了那起人的念想,于他反而还更安全些……眼下的情势,你,还有薛姑娘,才是最危险的,曹经纬掌门有办法把你们送出汉州,你们一定要听他和你爹的安排。如此一来,内翊司也就没有必要再找我们的麻烦,你爹那边也就安全了……娘说的这些,你懂不懂?”

她一连劝慰了这许多,起初本是连她自己也不大信的,可劝着劝着,她便觉得似乎确有些道理,心里亦随之安定了不少。

而方璘,虽然心里仍有疑惑,到底还是被母亲这番话点醒了——李宏孝要除掉的只是他和玲烟,跟他父亲终究是没什么相干的;他不去露面,反而确实对父亲更有利……这样一想,便也停止了挣扎,只瘫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

封回雪见劝说终于见效,不禁疲惫地长舒了一口气。

平静片刻后,她又抓起了儿子的手,“现在再说说别的事吧。那玄武之玉,此刻还在你身上吗?”

方璘闻言,先是一怔,待反应了过来,又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弟弟。

方瑢只好对他歉疚地低下了头。“我已经全说了……在京城那晚的事,还有薛铭师叔、江山如梦的事……”

就像小时候说了谎话、最终又被父母揭穿,方璘的肩膀沉了下去,愧意和惧意一齐涌上心头,使他连日来积攒的成就感、自信心,都一股脑化成了飞烟。“对不起,娘,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我也没打算一直带着那东西,只想找个机会、便物归原主……”

封回雪轻叹一声,伸手抚摸过儿子的头发,“娘不是在责怪你。只是要你实话实说:那玉石还在不在你身上?”

“不在了,”方璘坦白道,徒劳掩饰着心里的遗憾,“我知道它是非多,所以入城前便把它埋在了西城门外的一株老槐树下面。”

“做得好,”封氏点了点头,又回首望望里面的隔间——琬莘和玲烟都悄然无声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听着这边的动静,因此更压低了音量,“薛姑娘知道那玉的来历吗?”

“可能多少知道些,我没问过。”

封氏又点了点头。“不问也好,她是好人家的闺秀,你原不该跟她打听这个。”她顿了一下,“至于那个‘江山如梦’……娘虽然是鬼刃出身,却也从未听说过那组织的事;它究竟是个义党,还是一般的匪类,我与你爹都全无头绪,只不过我们俩都确信一点:你觉得与那组织有关的薛铭,还有那玄武之玉的原主杨新冉,他们都是曾与净族对抗的人,或许眼下,他们也还在继续与李宏孝这种净党对抗……这样的人,你爹认为是可以相信的,娘也同意他的看法,想必璘儿、你自己也是同意的吧?”

方璘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早在母亲这番嘱咐之前很久,他便已对“江山如梦”十足信任了,所以此时便更没什么可疑惑的。

“况且还有一层,”封氏又道,“那离春薛家,虽与咱们素无往来,但到底都是紫桐派一门的。薛铭的女儿,咱们自然要护她周全。这件事,也得落在你肩上了。”

“那是当然的。”方璘很快便应道。

听了儿子的回答,封回雪的眼里忽然泛起了悲辛的泪光,抚摸着方璘头发的手也更加温柔了,“所以……你爹和我商量过了……璘儿,你得护送这位薛师妹到岭南去。”

“岭南?”方璘和方瑢同时惊呼出来。

“在潮同省的沧州府,有个叫冼云龙的豪商,是岭南商会的龙头。听说他也是薛铭的至交好友。你爹本来也想找个办法送你们去离春的,可北边净族眼线密布不说,‘薛门三侠’也早在多年前便不曾回乡了;到了那里你们只会更危险……思来想去,便觉得还是沧州那种化外之地、是最安全不过的……”

她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泪珠大颗大颗地滚出眼眶,倒比刚才惶惑不安时更见沉重。

而方璘看着母亲这个样子,自己也是悲从中来——毕竟这一次,他是真的要远远地离开父母身边了——只是表面上还努力维持着镇定,并不将悲凉之色十分显露。他觉得此时还应该表现得十足自信、才能给母亲以安慰,便又极力自持地沉声道:“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护得薛师妹万全。”

但仅这句话却不能教封回雪满意。“只保她一个的万全?”

方璘怔了一怔,才领会了母亲的意思。“我也……一定平安无事。”

封氏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看,生怕少了一个目光、便会成为终生的遗憾。末了,她从泪光中又轻绽了个微笑出来。“娘相信你,”她抚了抚方璘的面颊,“我的璘儿从不说谎……你爹也是一样的相信你,他以你为傲,从来都没动摇过——这一点,你一定要明白。”

“我明白。”方璘哽咽着回应。

虽然话到这里有点突兀,但他还是立即便领会了母亲是指着什么说的。想到自己即将远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父亲,而之前的最后一面、却只留给父亲那样埋怨和激愤的目光……心里便后悔起来。

如果当时能好好道一个别就好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缩小的渝熙紧紧攥在手心,任由那剑形翡翠的尖端深深陷进了他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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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谓的‘真正适合成为掌门的人’,难道是指薛铭么?”

李宏孝一边旁观着方敬信的苦战,一边冷冷问道。

然而后者却无暇回答。

周遭雨声渐响,蜂弩所发射的弩矢不仅不见踪影,更连划破空气的细小尖啸也被完全淹没了。方敬信唯有凭直觉闪避了所有的暗算,同时运气封住胸口的穴道,使之前所受的箭伤不致过于疼痛、阻碍到他的身手。

两个凌骑拔出了蝉翼刀,朝他飞身逼近。双方在半空中各交了一剑。

“师弟曾答应要将渝熙转让于我,”李宏孝还在继续高声问着,“可今夜来赴约,却并未将渝熙也带来……难道,是你早已有所防备了么?”

“若说敬信有所防备,也只能怪师兄你自己野心过大、多行不义!”方敬信一边以“千虹剑气”震开一名凌骑、又于警世钟上弹跳开来,一边回应着李宏孝,“本来终究是要给你的——只要你迷途知返,发下我先前要求你发的誓言……可惜,你自己放弃了这一机会。”

说话间,另一个凌骑也被剑气震得连连后退,靠着“罗睺素体神功”和浸法玄衣的力量才未受内伤——只是手中的蝉翼刀却震颤不止。

李宏孝看在眼里,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师弟何必逞强呢?”他说道,“愚兄知道那渝熙其实还在你身上,你现在不用,必定破不了净族的护体秘法……到最后,我们仍可在你尸身之上将它搜找出来!”

方敬信因他语气里那种全然的无情与冷酷而微微颤抖,又为自己的愚蠢大感失落——对这样的一个人,自己是有多么盲目,才会相信他是可以托付大事的旷世英雄?就因为自己的这般蠢钝,又有多少豪杰被耽误得失去了大兴义举的机会?

念及此,他便更不能原谅自己,于是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群起攻来的凌骑身上。同时又对李宏孝冷嗤一声:

“那就请师兄试试看好了!”

言讫,一招“乱石穿空”,将剑气化作无数飞矢,冲开了正面的净军阵势。同时起跃跳上钟楼房梁,将伏在那里的两个持蜂弩的凌骑也一剑扫下。

而他刚才那一句话里的轻蔑态度也激怒了李宏孝。后者当即一声怒吼:

“月冥卫相玄何在!?”

如果说相玄是净军中的秘术大家,那么月冥卫的相玄便是整个净族阴邪秘术的集大成者。方敬信一听李宏孝指令,便即刻警惕起来——这及时的警惕帮助他瞬间察觉到了房檐下黑暗之中的诡异波纹:黑影形成了一只利爪的形状,正朝他心口急速抓来。同时他身后、左右也有类似的阴风一并袭至。他决定避其锋芒,先以足尖在房梁上轻踏借力,再向头顶挥剑,用剑气将那厚重庄严的屋脊炸了个硕大的窟窿;随即提气从那窟窿跃出阴影之外——下方的影之爪扑了个空,彼此摩擦时发出了令人背脊发冷的怪异尖啸。

“气者,聚于一点,发之一端,”李宏孝冷静的指示传到了钟楼之上,“攻他上下左右!”

凌骑依令行事,从四面八方袭来,更有一位抛出血滴子、站在那怪异刀轮的圆形顶盖上攻向方敬信头顶。月冥卫相玄也静悄悄飘出破碎屋檐,随时准备施展秘术,攻方敬信于不备之隙。

面对如此围攻,方敬信却反而忍不住暗笑——李宏孝确是一语点中了千虹剑气每招只有一个发力点的特性,可若据此便认定它不能应对围困,那便是太小瞧这由方家传承千年的紫桐派绝学了。

他一连使出四招,迅捷如在同时,又招招不同,恰好封得自己四面上下全无死角,这样便稍稍挡开了凌骑的齐心围攻;随即内力喷薄而出,竟不仅经由剑刃,更从他全身上下——他的肩、背、受了伤的胸膛、不握剑的左掌——同时迸发,在周围推出了一轮气浪。这景象就如同落水之石激起涟漪,只是气势更磅礴、更具破坏力。就算有浸法玄衣和神功护体,凌骑们仍不敌这刚猛的攻势,纷纷被震得向外仰跌、口吐鲜血……

这一瞬间,只有李宏孝注意到了方敬信其实并未占到上风:如此大规模催动气劲终究是要造成内伤的,尤其是方敬信为了给他疗伤、已经将内力消耗了不少;且气劲发出之时,他胸口的箭伤也明显被重新扯裂了。

也许现在正是出手的时机……但李宏孝还是决定再谨慎一点。他依旧按兵不动,只耐心看着方敬信冲出重围、跃向钟楼边缘墙垣。

而当对方一脚踏上墙头、刚好将视线扫向墙外的钟楼下方时,那张霎时变得苍白的脸,也令李宏孝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冷嘲的微笑。

“苍天在上……”

方敬信倒吸一口凉气,视线一时无法从所见景象上收回。

只见钟楼之下,幽暗之中,数不清的净军整齐严密地封锁了附近所有的街道,就像覆盖在将死者身上的漆黑鬼影,沉寂而令人绝望……

这绝不是凭内翊司职权可以调动的兵力!

“很壮观吧?”李宏孝在他身后冷笑着,“跟业璇之乱时开进东都的净军相比,这一支的规模怕也不遑多让。而两次净军入城,师弟都是见证者;如此殊荣,在这太平盛世里倒也是不可多得的。”

方敬信根本没去注意李宏孝的嘲讽,唯有“业璇之乱”一词,他是听清了的。他的脑里乱成了一团,好久都未能从震愕和惊恐之中脱出……

如此众多的净军涌入汉州,当地武林却全无察觉——这意味着什么?

他根本无需想象后果,骨头里便已生出了凛冽的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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