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南平县主与镇国侯是真要和离还是假要和离,反正在这么多人面前,肯定是下不了台的,所以只能各自写了和离书。
“宜伦,博涉,你们是要随她回县主府,还是随本侯回镇国侯府?”镇国侯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宜伦郡君和袁博涉,面色稍霁。
宜伦郡君伸手扯了扯袁博涉的宽袖,袁博涉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南平县主和镇国侯,肥硕的脸上显出一抹苦笑,声音嗡嗡道“妹妹随母亲回去,我随父亲回去。”
“什么?博涉?你竟然还要与他一道回去?”南平县主听到袁博涉的话,一双眼瞬时就瞪大了。
“怎么不能与本侯一道回去?”镇国侯粗着嗓子,又跟南平县主呛上了声。
苏阮侧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宜伦郡君,小心翼翼的轻缓开口道“郡君,这几日不若与我一道住吧?大姐出嫁,我都没个说话人了。”
听到苏阮的话,宜伦郡君面露犹豫,但在瞧见那吵得不可开交的南平县主和镇国侯时,还是朝着苏阮点了点头。
脾性再好的人,也有脾气,不是不发,只是憋得深了,以为自己没了脾气。
牵着宜伦郡君往自己的芊兰苑去,苏阮看着那还夹在南平县主和镇国侯之间的袁博涉小侯爷,无奈摇了摇头。
两人都有苦处,都有怨处,却未顾及到那最苦最怨的人到底是谁。
“奶娘。”小皇帝颠颠的上前拉住苏阮的另一只手,仰起的小脸上显出一抹惧意,“他们为什么吵架呢?”
“嗯……”苏阮有些纠结,不知道该如何跟小皇帝解释。
“他们不是在吵架哦。”宜伦郡君弯腰,从腰间丝绦上挂着的香囊内取出一颗浑圆的糖果子递给小皇帝道“呐,要吃糖糖吗?”
“要。”小皇帝开心的接过宜伦郡君手里的糖果,立时便忘记了刚才自个儿问了些什么。
苏阮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陆朝宗。“你去劝劝。”朝着陆朝宗做了一个嘴型,苏阮秀眉蹙起,显得有些烦恼。
陆朝宗摊手,无奈转身走回到南平县主和镇国侯面前。
面对陆朝宗,南平县主和镇国侯皆是有些惧意的,因为这个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而现在他们对于陆朝宗来说,就是大路上的绊脚石,指不定哪个时候瞧着不顺眼了就给敲碎了扔到河里头去了。
因为他们是赵家的人,除非他们变成陆家的人,才能让陆朝宗放心。
“苏府地界,南平县主与镇国侯是来吃喜宴的,还是来砸场子的?”陆朝宗慢条斯理的说着话,那最后三个字被拖长,显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南平县主与镇国侯皆闭上了嘴,他们面面相觑片刻,然后面色难看的转身而走。
袁博涉朝着陆朝宗拱手,赶紧跟在两人身后去了。
苏钦顺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让婆子引着南平县主和镇国侯往府外去。
“摄政王,去外头吃杯水酒吧?”苏钦顺上前,面色微有些尴尬的与陆朝宗招呼道。
这虽然是一句客气话,但对于苏钦顺来说,却是非常的让人难以启齿。因为就是这么一句客气话,显示出了苏钦顺对陆朝宗的示好之意。
对于未来岳丈大人的示好,陆朝宗自然是要接的,他微微颔首道“苏大人请。”
苏钦顺点头,率先拢着宽袖往外去,陆朝宗踩着脚上的皂靴,随后跟上。
这头,苏阮带着宜伦郡君回了自个儿的芊兰苑。
平梅给两人端上热茶,又给小皇帝调制了一盏杏仁茶。
小皇帝翘着小腿坐在实木圆凳上,一双黑乌乌的眼珠子盯着宜伦郡君瞧。
宜伦郡君轻笑,将腰间丝绦上挂着的香囊取下来递给小皇帝道“呐,这是给你的。”
小皇帝赶紧伸手接过,紧紧抱在怀里,然后装模作样的噘着小嘴道“皇叔说不能随意拿别人的东西,待朕回宫了,就给你赏赐。”
“朕?”听到小皇帝的话,宜伦郡君一愣。
苏阮见状,赶紧道“这是皇上,郡君没曾见过吗?”
宜伦郡君摇了摇头,然后提着裙裾从圆凳上起身朝着小皇帝施了一礼。
宜伦郡君虽身形丰满,但面盘子却还是好看的,身上戴着圆溜溜的物事,瞧着有些可爱。
小皇帝点头,小嘴上还沾着奶白色的杏仁茶,“起身吧。你给了朕这个糖果子,以后就是朕的人了。”拍着小胸脯,小皇帝一本正经的扬起小脑袋。
苏阮好笑的抿唇,开始逗弄小皇帝,她露出一副悲切面容道“可是皇上前些日子还说要娶臣女当皇后的,这会子怎么又要了宜伦郡君了呢?”
“呃,这……”小皇帝一瞬被苏阮问住了话,突觉自个儿变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皇帝,这可不好,是要被皇叔打手板子的。
“那,那朕就都不要了。”小皇帝抱着怀里的香囊跳下圆凳,赶紧跑远。
邢太太说男人是狼,女人是老虎,有两只老虎的时候要赶紧跑。
看着小皇帝那跌跌撞撞消失在主屋门口的身影,苏阮赶紧让平梅随着一道去。
“皇上真是可爱。”宜伦郡君收回自己的视线,圆胖的脸上笑容温柔。
“是啊。”苏阮点头同意,却是突然听到一阵怪声。
宜伦郡君面红耳赤的捂住自己的肚子,声音呐呐道“我,我有些饿了。”
“是我疏忽了,来,咱们去膳堂用膳吧。”苏阮恍然,赶紧引着宜伦郡君往膳堂去。
从宜伦郡君绣囊里的糖果子和欢喜圆物这一方面来看,苏阮特意让小厨房备好一些圆状的酸甜吃食,再添些其余口味的东西。
“唔,这个樱桃肉真好吃,我从来都没有吃过。”宜伦郡君往嘴里塞着那一颗颗圆滚滚的樱桃肉,嘴角上沾着酱汁。
“是吧。”听到宜伦郡君的话,苏阮眼前一亮,“这是我小厨房做的,但做的没有宫里头的御膳房好,日后有机会,咱们一道尝尝御膳房做的,那才是叫好吃呢。”
整个苏府里,只有苏阮喜欢吃这樱桃肉,大姐嫌弃太甜,从不肯多碰,因为会长胖。苏阮难得碰到如此志同道合的朋友,当即就话多了起来,说到兴起,聊到陆朝宗,又提到那光头的伊白和尚。
“你们家那个幕僚啊,就是假和尚伊白。”咽下嘴里的樱桃肉,苏阮的声音有些含糊。
“这么说来,我这些年都认错人了?”宜伦郡君瞪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面苦恼,“那我这,是不是要与摄政王道歉呀?”
认错了人,宜伦郡君不是先哭天骂地的臭骂伊白和尚一顿,而是先提到了给陆朝宗致歉,苏阮觉得,这宜伦郡君的心性真是极好。
“不用了,那人根本就没放心上。”苏阮朝着宜伦郡君摆了摆手。
这宋陵城内恨陆朝宗的人多了去了,如果那厮个个都放心上,不被气死就是被累死。
“虽如此说,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宜伦郡君面露尴尬神色,她在自个儿身上左右看了看,最后拿下脖子里面挂着的一块圆玉道“这给阿阮姑娘。”
苏阮一看那玉便知是好玉,当即不肯收。
“阿阮姑娘就收了吧,权当我贺阿阮姑娘与摄政王的定亲之喜。”宜伦郡君的脸上露出一些羞赧神色,“我自小到现今都没个真心朋友,只有阿阮姑娘肯与我同桌用膳。”
“郡君心性如此好,那是他们不识郡君的好。”苏阮拗不过宜伦郡君,只能伸手将那圆玉给收了。
见苏阮收了圆玉,宜伦郡君脸上笑意更甚,她端起面前的茶碗道“来,我敬阿阮姑娘一杯。”
“好。”苏阮满面笑容的端起那茶碗,小心翼翼的与宜伦郡君碰了碰杯。
其实刚才她已然与陆朝宗等人一道吃过了,但此刻有宜伦郡君在旁,苏阮与其说话,十分投缘,犹如故人初识,心绪极好,当即又吃多了一些。
“呼……”捂着自己有些涨疼的肚子躺倒在美人榻上,苏阮看着一旁的半蓉给她端来一盏山楂茶。
“二姐儿,宜伦郡君已经安排在侧院了。”将手里的山楂茶递给苏阮,半蓉蹙眉道“您吃不下便别吃了,弄得如今难消食,伤身子。”
苏阮轻押了一口山楂茶,笑眯眯的道“高兴嘛。”大姐出嫁,她是该高兴的。
半蓉摇头,起身去帮苏阮将绮窗给打开了。
檐牙高啄的回廊处,陆朝宗穿着常服缓步而来,脸上带着一抹明显的酒气,显然是刚刚从宴上回来。
“二姐儿,摄政王来了。”半蓉赶紧回身与苏阮道“好像有些吃醉酒了。”
“吃醉酒了?”苏阮撑着身子从美人榻上起身,穿好绣鞋,“那去吩咐小厨房给端碗解酒汤来。”
“是。”半蓉应声,出了主屋,片刻后苏阮便见陆朝宗脚步沉稳的走了进来,面色如常,只多了几分酒晕。
站定在内室珠帘处,陆朝宗朝着半隐在彩绘纱屏后美人榻上的苏阮低缓开口道“阿阮。”蕴着酒意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低沉浑厚,邪肆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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