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步消耗大量的体力,叫林秋的眉眼染上倦色,没有去睡觉,只是洗个澡,换上黑色的衣服。
没等来宋墨平安的消息,倒是等来夏依颖的邀约。
“我不想出去……”出行,林秋有点抗拒,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思,出去游山玩水逛街购物。
“咚”的一声,电话那头夏依颖用力将茶杯放在桌上,杯盏碰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林秋的耳朵,叫林秋拒绝的话语顿住,屋里一时无声。
夏依颖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你是不是怨着我,埋怨我的冒犯,看我不顺眼,故意找理由来拒绝我。”
理直气壮的背后,掩藏的是淡淡的慌张和心疼,林秋独自扛着心酸苦楚,半点没和她这个闺蜜吱声。她有点不安,不安之余是止不住的心疼,宋墨现在情况不容乐观,想到这她忍不住苦笑起来。
林秋顶着笼罩在头顶的低气压,说着软话,“真没有,若是不待见你,我只是没心情,你别多想。”
想着宋墨,她意兴阑珊,提不起什么兴致,她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现在怎么有心情游山玩水,说实话,现在她的处境未必安全无虞。
夏依颖有点后悔说强硬的话,只是她若是不这么说,林秋没准不搭理她,冷冰冰说不上两句,就撂她电话。
“你若是认我做好姐妹,就赶紧出来,我等着你,就在门口,你若是不来,我就赖在这不走!”夏依颖是打定主意,不管林秋怎么说就是要拉她出去走走,她这可是经过林母同意的,林秋蜷缩在家中郁郁寡欢,可不是好事。
没待林母怎么说,她就意会过来,林秋现在状态不对劲,拉她出去走走,是再合适不过的。
林秋哭笑不得,心中有点感动。
林秋一走近,周遭就像是被冻结一般,只是夏依颖全当没发现,搂着林秋的手臂,忍住夺眶的泪珠,轻声细语说着话。
林秋苍白的脸色,惨白的唇色,夏依颖有点慌乱,难怪伯母病急乱投医,不反对她拉林秋出来晃荡。
没有絮絮叨叨的开场白,夏依颖发动爱车,直奔目的地。
小院有池有亭,夏末秋初时节,风景秀丽。夏依颖来过一次,比照着曲径通幽的江南园林建造的,别有番风味,这地儿极为精致,叫人心中舒坦。
夏依颖提议钓鱼,自己钓来的鱼,吃起来肯定格外鲜美,兴致勃勃地掏出装备,想来是早有预谋。
河水安静地流淌,日上三竿,有点小热,现在不是钓鱼的好时间,等到太阳越来越猛烈,没有人能端坐不动。
林秋是无所谓,好在是钓鱼,若是逛街,她实在是吃不消,逛街实在是耗时耗力的活。
等着等着,夏依颖忍不住嘟囔着,“这鱼实在是狡猾,这么长时间,就是不上钩,真是叫人恼怒。”
“心静自然能钓上鱼,慢慢来,我不着急,钓不钓上鱼无所谓。”林秋慢慢悠悠地来,钓没钓上鱼,她不在意,钓不上鱼,无所谓,左右不会没饭吃。
“待半个小时,若是没有鱼上钩,咱们就撤,太阳火辣辣的,实在是遭罪,我实在是没耐心。”夏依颖为自己扇扇风,瞧着湖面的倒影发愣,好热,什么时候是头。
扭头瞧瞧林秋娴静的侧脸,想着她就舍命陪君子,陪林秋好好钓鱼,能不能钓上来,暂且不论。
“我的鱼竿在动。”林秋隐约看见鱼漂在动,鱼竿下有东西往下拽,逮住合适的时机一扬杆,鱼在拼命挣扎,夏依颖兴致颇高,小心翼翼地往回收线,鱼竿被拉成弯月形,鱼被拉上来。
没想着鱼儿上钩,鱼却上钩,叫林秋被吓着,鱼咬着钩,挣扎得格外欢实,差点将林秋拽进河中,这力道够猛烈的。
钓上来的鱼像是个信号,没想着钓鱼的林秋又钓上来条鱼,两条鱼游来游去,叫夏依颖手痒痒,不愿承认技不如人,只想着或许林秋的钓鱼竿有特别的地方。
“怎么能这样,这鱼怎么就净往你这跑!”夏依颖有点恼,她自问她挑鱼饵挑得仔细,顾不得恶心不恶心的,挑出肥美的蚯蚓坐等鱼上钩,不是说林秋的饵料差,只是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那就是满汉全席与家常小菜的区别,这鱼怎么就这么不识货呢!
“咱俩换根鱼竿,我就不信我钓不上鱼!”她就不信邪,非得钓成功,不成功不罢休,屏住呼吸,眼珠不落地盯着河面看,只是眼睛酸涩难当,河面照旧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动静,心生挫败,将钓竿随意摆弄两下,随意放在身边。
“鱼儿上钩,上钩了!”有小孩欢喜地拍着手掌,蹦蹦跳跳的眼底闪着雀跃的光芒。
鱼上钩,见着鱼竿在动,夏依颖赶紧抓住鱼竿,可是,鱼没有上钩啊!她这钩子可是没有半点响动,夏依颖有点纳闷地扭头,果不其然又是林秋有收获。
鱼宴鲜美,可林秋没什么胃口,对着战利品,依旧没什么兴致,夏依颖不强求林秋欢天喜地。
夏依颖热情地布菜,娓娓道来克瑞斯的境况,克瑞斯满世界乱跑,闲不住,丈夫惯着她,两人蜜里调油,小日子格外滋润,若不是她怀孕,现在指不定在哪乱跑呢!
这丫头就是闲不住,文静什么的,不说是装的,不过绝对是在掩饰她的本性,本是个跳脱的小姑娘,绷着脸装文静装淑女,牺牲不小,只是秦城不知珍惜。
她很为克瑞斯感到心疼,天真不谙世事,追求幸福,牺牲不小,可秦城没有珍惜。追求所谓的自尊心,有本事就别用克瑞斯的钱,说起来真叫人恶心。
克瑞斯现在像小公主似的被丈夫宠着,两人格外般配,无论是从家世、年龄、还是相貌上都无可挑剔,关键是他愿意将她捧在手心宠,笑容不会作假,活泼的小姑娘好似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克瑞斯现在升级做妈妈,看似抱怨的话,恰恰透露出她的幸福来,管东管西全是对她的心疼与在乎。
“怀相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相较于夏依颖纯然的欣喜,林秋想得全面点儿,克瑞斯曾经大出血,失去期待的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有是肯定有的,怀相不大如人意,不过好在克瑞斯年纪小,身子没想象中那么虚。”夏依颖是纯粹的欢喜,好姑娘能收获幸福,叫她欢喜,她兴致勃勃,忍不住想说点克瑞斯的趣事。
见林秋面色淡淡的,夏依颖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轻松上带,尽可能避免恋人间的小甜蜜,说说笑笑的,林秋配合得露出个浅浅的笑容,只是忧伤哀痛没有削减。
夏依颖打鸡血似的叽叽喳喳,皱着眉头,绞尽脑汁,讲点轻松的话题,讲到兴起处,电话打进来,着实煞风景,夏依颖嘟嘟囔囔的,对于不识相的来电者不怎么友善。
只是不耐烦,在接到电话的瞬间消失,夏依颖神采飞扬,拽住林秋的手难掩激动欣喜,“林秋,宋墨,宋墨的电话,你,你赶紧接,赶紧接!愣着干什么!赶紧接啊!你家那位正等着你接电话呢!”
“你说……你说什么……”林秋震惊地差点摔倒,泪水骤然流下,泪水汹涌,大喜大悲之下,她的身躯微微颤动,得到夏依颖肯定的答复,她接过电话,竖起耳朵,贪婪地听着宋墨说话的声音。
“秋儿……”是宋墨的声音,是他的声音,她绝对不会认错的!
他活着!他活着!
想着宋墨壮烈牺牲,她只能在心底偷偷安慰自己,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他穿着军装战斗在第一线,死在战场上,算是死得其所。
只是若是可以的话,她只想他活生生的,只想他陪伴着她共走人生路,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以命换命,她的人生本就是偷来的。
林秋豁然从椅子上坐起来,抓住桌角,紧接着,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没事,没事就好,什么时候回来……团团圆圆想见爸爸……我,我想见你!我……我爱你!”
林秋没有半点迟疑,说出爱的告白,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脸蛋红红的,连耳朵都隐隐发红,如此直白的话语,不像习惯含蓄的她会说出来的话,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表白的话脱口而出没有迟疑。
哪怕羞得不行,她没有半点后悔,人生苦短,有的话若是藏着掖着,没准就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们是合法夫妻,她对他告白是光明正大的,她爱他,就该大声说出来。虽然羞涩难当,虽然夏依颖就在旁边,可此刻的冲动她不想压抑,她想宣告全世界,她爱宋墨。当然若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只怕她会羞得说不出话来。
宋墨平平安安,在她的企盼呼唤中,宋墨打来电话,攥着大哥大,内心滚烫滚烫的,嘴角勾勒出浅浅的笑容,又是哭又是笑的,简直像个傻子。
宋墨的心被甜蜜填满,媳妇真挚的告白,叫他的脸颊染上红晕,他真想奔到媳妇身边,握住她柔软的小手亲一亲,亲亲她的小脑门儿,或是将娇小玲珑的她搂在怀里,或是两人对视,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他想凝视着媳妇的双眼,想着她明亮的大眼睛,隔空想象着媳妇眼底的水光潋滟,细腻馥郁的脸颊软软地贴过来,笑得像个天使,在他鬓边轻轻耳语,“宋墨,我爱你!”思念泛滥成灾,失控的心跳,显示着他的不平静,想着媳妇红的滴血的小脸蛋,他的胸膛剧烈起伏。
媳妇,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可爱!
林秋忙着擦眼泪,可这眼泪止不住,擦不完,干脆就不管不顾,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林秋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想他,好想好想。他是她的丈夫,他是她的天,毫无准备闯进她的心田,驻扎在她的心田。
林秋的眼泪砸在宋墨的心头,叫他心头微痛。
他想努力保护她,他想做棵挺拔的大树,当狂风骤雨来袭,为媳妇遮风挡雨,给她温暖美好的生活,只是叫她难过的多是他。
“乖!别担心我,我很快回来,平平安安地回来。呲……呲……”电话那头没有半点声音,肯定是信号不好的缘故,林秋急切地喊着宋墨的名字,没有得到半点的回复。
巴巴地贴在大哥大上,盼着电话那头宋墨的声音传过来,林秋愣愣地听着嘟嘟的电话挂断声,有点怅然若失。
又是信号差,林秋试着回拨,只是根本就没法拨通,没法联络上,林秋有点失望,只是欢欣的情绪彻底胜过失落的情绪。只是想着短短的通话,她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露出小白牙。
她安心等着他的归来,宋墨平安,她就没有什么恐惧的,震区救灾或许一两个礼拜,或许是将近一月,他说会尽快回来,她就会安心等他。
林秋不想任性改变宋墨,爱是包容不是迁就,爱是百味而不只是甜蜜,她爱的宋墨就是这样的宋墨,哪怕她担心今后的人生没准会失去他!
军装于宋墨,是割舍不下的存在,脱下军装,对宋墨来说如同砍下他的左膀右臂,没有军装的他是不完整,她舍不得见宋墨放弃挚爱的事业。她的爱没有她想象得那么狭义自私。
“宋墨,没事,谢天谢地,他没事,他若是有事,我根本就不敢想,你说说我是不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梦见这么好的事情!真是谢天谢地!”话音未落,林秋整个扑到夏依颖怀里,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春日的繁花。
“是该谢天谢地,将眼泪收起来,多吃点,吃得白白胖胖的,别叫你家那位担心,瞧你这憔悴的模样,若是不好好养着,小心宋墨回来认不出你来。”夏依颖擦拭林秋的眼泪,明媚的脸上是满满的心疼,狡黠地眨眼睛,拍着林秋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我是不是很丑!”林秋老老实实落座,大眼睛瞪得溜圆,捂着脸有点难过,黝黑的眼睛闪过后悔。她没照镜子,根本不知道现在憔悴成什么模样,是不是不能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