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渴望(1 / 1)

俩人一同吃了午饭,看着慕风喝了药。

沈归离开始坐在一边发呆。

他不说话,慕风当然也不会开口,偌大的屋子里坐着两个人,却连轻微的呼吸声都难以听见,沈归离忽然觉得,他们就像是画卷里被割裂在两个世界的人。

“慕风。”他忽然叫了一声。

沉默的人抬起头,却看见了主子笑盈盈的脸,嘴角微微扬起,眉眼间添了几条细碎的皱纹,让这个笑容看起来更加真实,他不明所以,一时愣怔,但能见到主子这样笑,心里也是开心的。

“去帮我煮杯茶吧,今早没喝上你煮的茶,很是想念。”沈归离笑着说。

慕风先是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了一个“好”字,才起身去隔间。

沈归离的屋子,总有一个隔间,里面有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炉,火炉上煨着一壶水。

他坐在外面,渐渐听见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时不时还传来两三声瓷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一时好奇,沈归离起身转过小门,慕风正背对着他,大概是太过专心,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沈归离便倚靠在门上,静静的观察慕风的一举一动。

他正拿着白玉石臼研磨茶饼,微微弯着腰,玉器碰撞传出细碎的摩擦声。

从沈归离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一点点侧脸,很白,看不见表情,但他却知道慕风此刻的目光是低垂的,下压的眼睑将浓密的睫毛称托更加纤长,但那睫毛却是平滑的,并不像女子一般挺翘,反而更衬他那张木讷的脸。

大约真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此刻的沈归离竟觉得这张早已看惯了的脸让人十分的……动心。

慕风将磨好的茶饼放入壶里,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等着,等壶中泛起鱼目般的水泡时,加入少许盐调味,等待二沸起。

煮茶其实是一件繁琐又枯燥的事情,沈归离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好奇,慕风一个影卫,当初是如何才学了这么一手好茶艺。

出神间,慕风已经煮好了第一杯茶,他提起水壶,大概是因为太烫,慕风的手指瑟缩了一下,摸了摸耳垂。

沈归离这才发现,只有一只手能用的慕风煮起茶来其实很不方便。

他快步上前,本想帮慕风一把,却不想疾行时带出的风声太大,惊动了慕风,他一只手提着茶壶,转过身,正好与迎面而来的沈归离撞在了一起。

只听“砰”得一声,慕风手一滑,茶壶倾撒,眼看茶水就要洒在沈归离右手上,他下意识推了一把。

沈归离退后两步,眼睁睁看着滚开的水全数倒在慕风手背上。

遍布疤痕的右手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他心下一紧,忙攥起慕风的手,将被打湿的衣袖拨开,连着手腕,整条胳膊都红了起来,顿时肋间一跳。

“我又不是躲不开,你推我做什么?不知道先护好自己吗?”

他拉着人就往屋里走。

慕风被沈归离蓦地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舔了舔嘴唇,乖乖地跟在沈归离身后。

疏醉阁常年备有伤药,沈归离将慕风按坐在椅子上,寻了一瓶伤药过来。

“慕风……自己来就好……”坐着的人有些不安,想起来又不敢,可这样等着主人为自己忙碌上药,慕风也是做不出来的。

沈归离只瞪了他一眼,并不做声,扯过他的胳膊开始细细上药,动作轻柔,满含怜惜。

“其实……并不怎么疼的。”慕风看着自己的手臂,低声说了一句。

他看得出来,主人在生气,却也是在心疼自己,自他从奴所回来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主人说喜欢他,抱着他入睡,喂他喝药,嘱咐他好好吃饭,在外人面前维护自己,给自己上药。

哪一桩哪一件都不该是一个主人为奴隶做的。

是他一直患得患失,躲躲闪闪。

右手经脉早已萎缩,他早就感觉不到痛楚了,只是……这样被人重视,呵护的感觉,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他感觉自己心底那汪早已沉寂的死水,似乎又泛起了一丝涟漪。

控制不住的想要靠近,依赖。

而这,原本就是他埋藏在心底,胆大包天的妄念,如今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呢?

可以呆在主人身边,或许有哪一天,主人的心底也能留给他一点位置,一点点就好。

“不疼的。”慕风又喃喃道。

沈归离却是一愣,抬头去看慕风的眼睛,依旧是一片黝黑,明明寂静无波,他却敏锐的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太一样了。

“慕风?”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慕风轻轻应道。

明明一样又不一样,少了阴霾,多了依赖。

沈归离心中惊喜,连着又叫了一声慕风,同样得到了低低的回应。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想到了什么,随之而来的却是左肋间细细密密的刺痛。

慕风似乎一直都是如此顺服,从认他为主开始,无论他想干什么,慕风都会拼尽全力做到,无论他想要什么,慕风都会豁出性命去取得。

被刑杀的时候是这样,被废弃的时候也是这样,哪怕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也依旧是这样。

他说让他去看看荷花,慕风就呆呆地在池塘边坐一早上,他说不许他自称罪奴,便真的没再听见过这两个字,他教慕风要说好,慕风便真的在他想喝茶的时候答一个“好”字。

他说喜欢他,他便在数度挣扎后将遍体鳞伤的自己重新交付出来。

在那样被伤害之后,选择再一次完完全全的把自己交出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慕风啊慕风,怎么就这么乖呢,沈归离一个心脏仿佛是被人放在了油锅里,反复煎烙,他此刻方才明白,原来,悲喜交加竟然是这样的感受。

他攥着慕风伤痕累累的右手,将慕风整个抱进怀里,越发后悔自己当初做的一切。

慕风一动不动,任由主人抱着,过了很久很久,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慕风,你想接受影柒的挑战吗?”

慕风的身体蓦地一僵,“岛主……”

“我只是想起,自己并没有问过你。”

沈归离抱着慕风,清朗的嗓音透过胸膛,传入慕风的耳朵里。

慕风无底线的顺服,让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原本他是想让慕风做他的伴侣的,有没有武功,能不能保护他,他并不在乎,甚至理所当然的认为,慕风也不在乎。

可影柒点醒了他。

慕风是武者,是鬼隐第一影卫,失去武功,变成废人,还要以男子的身份接受一个男人的爱慕。

他从来没有想过,慕风愿不愿意,即便他愿意,又有多少是因为对他的顺服。

“慕风,你想吗?”他又问了一句,怀里的人却半天没有动静。

“我……我的手……”已经废了。

沈归离没等慕风说完,便打断他,“慕风,我带你去个地方。”

长乐岛对于中原武林一直都是一个神秘的地方,有人传,长乐岛上遍地黄金,也有人说,长乐岛上藏有天下武学,精妙绝伦,翻看一遍,就能天下无敌。

传言虽不尽信,也有三分真实在里头。

靠近海岸的一座石碑上刻着三个字————归一地。

石碑下,是一座巨大的密室。

慕风眼看着主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那石碑便轰隆隆的从中间裂开,露出长长地石阶,蜿蜒向下,仿佛要直通地底。

沈归离拉着慕风就要往下走。

却袖间一重。

“岛主,这是长乐岛禁地,慕风不能进去。”

归一石壁下的密室是长乐岛的禁地,历来只有长乐岛主才能进。

沈归离却是一笑,“我让你进,你就能进。”

两年前,他没收了慕风的武功心法,曾经承诺过,要再给他寻一本顶好的。

他拉着人,顺着石阶往下,“跟紧一点。”

归一地之所以是长乐岛的禁地,是因为里面确实藏着许多武功秘籍,不乏如今武林失传的剑诀刀法。

被藏在这密室里,积了灰。

其间机关精妙,人影踏入,烛火自燃。

沈归离径直带着慕风去了密室最里层,这是一间小石室,中央有一凸起的石台,上面放着一个锦盒。

沈归离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慕风,“慕风,影柒说得对,第一影卫就算是废了一只手,也是第一影卫。”

慕风看着他,眼中满是错愕。

“慕风,你告诉我,还想不想拿剑?”沈归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风,前所未有的认真。

对方微一恍惚,睫毛轻轻颤了颤,一时有些茫然,他并不太明白主人的意思。

还想不想拿剑?

拿剑?

他一介废人,如何还拿的起剑拿?

他身为……脔宠,如何还能拿剑?

慕风喉间发梗,滚了又滚,才终于有喑哑的声音挤出来,“慕风早已……不再是您的影卫,不该再……”

“慕风,”沈归离打断他,“你要想清楚,拿不拿剑与你是不是影卫并没有关系,拿不拿得起更无所谓,我只问你,想,还是不想。”

他用指尖轻qin□□着慕风的左胸,那里有一颗心脏,因为他的话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沈归离看的分明,那双眼睛忽然变得无比复杂,混着无数的挣扎,苦痛,像是冬日里开错了时节的花。

万籁俱寂之后,那里面仍是留着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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