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边上时不时响起阿思无忧无虑的笑声,藤儿从小长在镇上,从未有过捞鱼的体验,也觉得新奇极了。
两人在池塘边上一玩就是半个上午,因着池塘不大,撒鱼食下去以后,大鱼都游了过来,他们很快就收获了不少肥美的鱼。
等收了一竹篓鱼以后,阿思和藤儿再网水里下网,便已经不是在网鱼,而是纯粹在玩了。
等他们玩够了,阿思才问:“藤哥哥你仔细瞧瞧,池子里还有大鱼没有?”
藤儿盯着池塘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大鱼都到了咱们篓子里,剩下的,都是小鱼。”
阿思展颜一笑:“好啦,收工!我看别等今天晚上了,现在天还早,咱们中午就能做鱼吃。藤哥哥是想吃清蒸,还是想吃红烧?”
藤儿收拾着东西,一边对她微笑道:“都依你。”
阿思和藤儿在后院玩了个痛快,把池塘里最肥最大的鱼都捞完了,喊一个有力气的下人抬到了姚殊跟前。
竹篓里面盛了水,不多也不少,刚刚把所有的鱼淹住,是以非常沉手。
姚殊手里的游记已经看到了最后几页,瞧见两个孩子满头大汗的样子,忙招呼道:“快坐下歇歇。又不要你们抬,怎么出了这么些汗?”
说着,她拿了一条帕子,先给阿思擦了擦汗,等轮到藤儿时,迟疑了一下。
见男孩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姚殊便用同一条巾帕,也把藤儿额上的汗珠揩了下去。
阿思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摸了摸姚殊跟前的茶壶,是热的,便给她自己和藤儿分别倒了一杯茶。
“藤哥哥,快喝点水!”
藤儿接了过来,姚殊注意到,男孩原本白皙的手指中间沾了不少泥印。
男孩是个爱干净的,靴子上、裤腿上却也有不少泥点,就连玉白的脸畔都带着些灰,全抹在了她手里的帕子上,看得姚殊直想笑。
阿思“咕咚咕咚”先咽了一大杯水,才喘了一口气,回答姚殊方才的问题:“阿娘,我和藤哥哥捞了一大篓鱼,可累坏了。”
姚殊这才注意到,藤儿身上沾了不少泥点,自己女儿却还是那副干干净净的模样。
阿思嚷着捞鱼,看来全是藤儿出的力。
她笑着道:“活该喊累。这么大一篓鱼,把池塘捞干净了吧?想吃鱼的话,让大人随手捞几条,不好么?你们两个也是会玩,不嫌个累,非要自己动手。”
藤儿慢慢喝完了一盏茶,把茶杯放在了石桌上,开始替阿思说话:“殊姨,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怎么捞鱼,阿思才带我一起去的。”
小姑娘咧嘴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又给藤儿倒了一杯水。
姚殊面前的茶壶很快就空了,阿思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人,便自己捧着茶壶“噔噔噔”跑去添水。
姚殊见她冒冒失失的,只得在女儿身后叮嘱:“别倒热水,仔细烫着——”
阿思遥遥应了一声。
藤儿在姚殊身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他出了不少汗,也确实口渴了,又开始慢慢喝着第二杯茶。
秋日清凉的风吹过来,把身上的汗意一点点吹干,并不让人感到冷,反倒有些柔和舒适的感觉。
姚殊看着藤儿,从心底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柔声关心道:“藤儿最近身体还好吧?今日有没有累到?听你母亲说,夏天的时候就很少生病了,真好。”
藤儿还没喝完,却礼貌地放下了手里的茶盏,回道:“殊姨,我不累。许是锻炼的多了,身体比以往确实好了许多。倒是殊姨这场病实在久了些,应当注意保养身体了。”
姚殊笑着应了。
等男孩把手里的水喝完了,她又问:“如今还吃药么?”
藤儿老老实实答道:“还吃着。只是如今的药不是从前的苦药了,母亲每日给炖一次药膳,味道不怎么好。”
药膳重在补身体,藤儿是母胎中带了毒,从前吃药把余毒清理干净了,这才吃上药膳。想来再调养几年,他也能像寻常人家的孩子那般康健了。
这一年来他也长开了不少,比之以往病蔫蔫的样子要俊上许多。姚殊头一次发现,藤儿其实生得五官格外清秀,很有些蒋琪的影子。
姚殊和蒋琪交好,知道好友是多么在意这个独子,只轻叹一声,道:“万幸你的身体慢慢调养好了。从前每每和你母亲聊起,她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从未有一次不担心的。你日后可要记着孝敬母亲,知道么?”
藤儿笑笑,点头道:“殊姨,我知道的。”
姚殊又和藤儿说了几句闲话,觉得他小小年纪性格平和,看待问题很有些豁达与平和的心态,心中暗暗点头。
她和蒋琪私底下也提起过,阿思和藤儿兴味相投,很是能玩在一处。若是等他们大了,有心在一起,便是再好不过的。
如今瞧着,阿思还小没有想法,可藤儿的模样,处处依着她,分明是不把阿思完全当作妹妹来看的。
姚殊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便问他:“今日分明是阿思贪玩,想去抓鱼,为什么你要跟殊姨说,是你想去?”
藤儿不知道姚殊是在试探自己,便是知道,他的答案也不会有变化,只想着回护阿思,道:“殊姨,不是阿思贪玩,我们两个都想去的。”
姚殊眼底带着笑意,接着问他:“九连环便也罢了,你们都玩不腻。之前的画画、写字,你们两个一处也没什么问题。可日后若是阿思想学绣花、学下厨,你也陪着她?”
藤儿从未想过姚殊会有这么一问,他思索了片刻,道:“若阿思想让我陪着,我觉得,绣花和下厨也没有什么不好。”
姚殊“噗嗤”笑了。
藤儿再怎么文静,也是个男孩子,自然不会喜欢绣花。况且他自小被蒋琪教的极好,“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不会不知道。若是为了阿思愿意碰这两样东西,也足以看得出真心了。
又听男孩认真道:“阿娘前些日子买了两匹马儿,一大一小,我已经答应了阿思,把那匹小红马送给她。殊姨,过两天可以让阿思到我家里玩么?我们想去京郊骑马。”
姚殊便问:“你们两个说好了?”
藤儿点头道:“那小红马漂亮又温顺,阿思应该会喜欢的。殊姨,我会让母亲派个人跟着我们,很安全。”
姚殊这下是有些吃惊,从前林桡带着孩子们骑马,阿思最开始还好,后来一直都是兴趣缺缺,还说自己不爱骑。
怎么跟藤儿一起,就乐意了?还从人家手里讨了一匹马……
不过瞧藤儿的样子,大约是他要送。
姚殊心里满意藤儿,也乐得见两个孩子感情好。
她不打算干涉,只点头道:“殊姨不管你们,保证安全就好。”
藤儿刚想道谢,便听外面传来阿思急急忙忙的声音:“阿娘,阿娘!”
小姑娘手里还捧着方才拿去的茶壶,一看便是空的,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院子,气喘吁吁的。
姚殊站起身来,秀眉微微皱起,道:“跑慢些——怎么了,阿娘又不会跑!”
阿思白嫩嫩的脸上因为喘不上气来晕红一片,额上也全是亮晶晶的汗,只是那一双眼睛,宛若晨星一般,格外明亮。
姚殊接过了女儿手里的茶壶,刚想教训两句,却被阿思一把拽住了袖子。
小姑娘顾不得别的,只管兴冲冲道:“阿娘,外面都在传,西北大胜,阿爹他们打赢啦!”
姚殊面色一变,手里的茶壶顿时落了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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