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就在附近,听了公主这么一句话,嗤了一声,对着身旁的霍古道,“看吧,妥妥的皇家做派。”
他本还想嘲讽一两句,却对上了那少年沉沉冰凉的视线,张白愣是把未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虞晚舟张开嘴,细白的牙齿咬在了策宸凨的脖颈上,直到贴着这温热的气息和听见他闷哼声,她才有一丝确定。
策宸凨还活着。
“往后,我每天醒来都要看见你。”
策宸凨无声地将她往怀里搂了搂,遮蔽着被风吹过来的雨。
虞晚舟本就高烧不退,又被雨淋了一场,受了一场惊吓,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连如何回屋的都不知道了。
妇人给她备上了热水,让她好好的泡了个澡,出身汗。
虞晚舟坐在浴桶里,视线被腾腾热气的水雾模糊着。
身旁的妇人取来了宁神香,正添在那鼎紫金香炉里。
靠海为生的妇人哪里懂得用这个,不慎洒了一桌子,她心疼地不行,“哎呦,这可是策家那小子特意给你寻来的,说着你得用这个才能睡好,这会儿可怎么办?”
虞晚舟愣了愣,她没有想到策宸凨会这么心细,眼下的局面连生存都出了问题,他却想着给她找来宁神香。
那妇人瞧着虞晚舟垂下的脸蛋通红,笑着道,“看来公主的喜事近了。”
闻言,虞晚舟却是撇撇嘴。
“胡说什么呢?”
那妇人笑了笑,提着空了的水桶出了屋。
虞晚舟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待水温有些凉了,这才起身换了衣服。
策宸凨在屋外等了许久,见那妇人又提着满了的水桶出来,便是走了进去。
“诶你......”
那妇人见状正要伸手拦下他,可转念一想,却又只是面上笑笑。
策宸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想,直径走了进去。
这屋子一眼就能望到尽,案桌上点着一盏油灯,随着他关门时捎带进来的风,烛光晃动得很是厉害。
娇小的少女正站在床前低头系着里衣的带子,见他走进来,本就因泡水通红的脸蛋更是红得如同火烧一般。
策宸凨脚步硬生生的顿下,飞快地转过身去。
“抱歉,公主。”
虞晚舟原是有些羞涩紧张地侧过了身,却听这人声音异常紧绷,见他比自己更紧张,她倒是心头一松。
少女慢条斯理地将里衣带子系好之后,缓缓地坐在了床榻上,垂首理着自己的衣摆。
“有什么事情?”
策宸凨闻言,才转过了身,见她脸上红晕未退,一时间竟是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公主身子可还哪里不适?”
虞晚舟抿着唇,眼珠子转悠了一圈,而后微微抬起下颚,瞥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阵一阵的发寒。”
策宸凨拧着剑眉,瞥了眼她的床榻,上头铺了三张被褥。
倒也不是没有被褥了,只是再往上加,恐怕会压得她透不过气。
“我让人给你寻个炉子来烧着,许是能暖和一些。”
他说罢便出去找了人。
虞晚舟倒也没有阻拦他,翻身躺在床榻上,靠在床前。
片刻过后,策宸凨同那妇人一同进了屋,手里拎着一个炉子。
门关上的一瞬,她听见那张白在外头嚷嚷,“这才九月末,犯得上用炉子吗?”
虞晚舟垂眸撇嘴,“着实给你们添麻烦了。”
妇人正蹲在地上弄着炉子,闻言笑着道,“公主别放在心上,那张白就是嘴硬,他听策将军要炉子,第一个跑去附近的庄户里求人,他呀,就是放不下面子。谁让你先前摆了他一道呢。”
坑张白和霍古一事,虞晚舟打从心里觉着自己长了本事,可当这妇人当着策宸凨的面如此直白就说了出来,她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尤其是策宸凨听到后,挑眉意味深长地向她看了去。
这件事情,其实他在前两日就从霍古的嘴里听到了。
彼时,那霍古同他说的原话是,“公主人是不错,虽说良善,却是个心眼多的,她能为了保命,把我和张白坑入大牢,改日为了保命,指不定如何出卖你。”
张白在一旁附和着,着实气的不轻。
“我不是你们。”
策宸凨丢下这话,转身就走。
霍古和张白站在他的身后,愣了半响也没回神。
油灯溅出了火星,噼啪作响着。
那妇人起了炉子就离开了屋子。
虞晚舟低头不语,总有一种自己干了坏事,又被策宸凨抓住的感觉。
谁让他策家和霍古是故交呢,又是同族。
说起来,策宸凨得喊霍古一声叔叔才是。
落在她身上的那道视线炽热得让她有些透不过起来。
虞晚舟抿着唇,小声地辩解道,“我那也是为了保命,况且......我两次都险些死在霍古的手里,谁知道他这次会不会也想杀我。”
“我已经将此事修书上禀给皇上了。”
虞晚舟怔愣着,“啊?”
她没有明白策宸凨的意思。
“公主把海寇头子关进了大牢,是大功一件。”
“......”虞晚舟看着这人一本正经地禀报着此事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屋内的炉子烧得正旺,策宸凨同她说话时,已是热得出了汗,索性将外袍脱了去。
“公主还觉得冷吗?”
他蹙眉看着虞晚舟裹被褥的动作。
虞晚舟点了点头,她倒是出了些汗,可都是冷汗。
犹豫了片刻,策宸凨起身走到了床前,伸手探了探她额前的温度,果然烫得吓人,不是在骗他。
“公主,得罪了。”
虞晚舟闻言,正仰起小脸看他,还未说话,整个人裹着被褥,就被他往里推了推,而后他脱了靴子就躺了上来。
她见这人躺下时,眉头微不可察地拧起,想起了他的背后还有伤。
“你的伤如何了?”
少年又拉过了一张被褥,盖在了两人的身上。
虞晚舟有些担心,“适才你也淋了雨,有没有换药了?”
“养了两日,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公主不必担心。”
他厮杀惯了,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宽厚修长的掌心运了内力,托在最外头的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