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少将。”
虞晚舟抬起头,望着尉迟浩,微微叹气,虽是眸底始终敛着笑意,可落在他身上时,总有一种被淋了雨周身拔凉的错觉。
“你就没有抱负吗?”
尉迟浩心头一凉,没有女子不会喜欢听男子愿为她赴汤蹈火的甜言蜜语,可偏偏眼前这位公主尤为不同。
“公主,我只是......”
虞晚舟轻轻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温淡,“我母后曾对我说过,万不能做淳贵妃那样的女子。”
淳贵妃在遇到她皇帝老爹之前,曾与一个书生相恋,后来不知怎的,那书生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死了。
他怀中有一封遗书,沾满了血迹。
看过的人说,字迹被血浸透了大半张纸,隐隐约约能看出这书生寻死,是为了淳贵妃的终生幸福。
“往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她微微一叹,似乎是想起了她母后,神情哀怮。
尉迟浩自知说多错多,保持着沉默,安静地退出了殿外。
苏禾霓等了一整日,在天彻底暗下来时,索性撑着伞,站在了王府后门前,亲自等着尉迟浩。
尉迟浩骑马经过镇南王府后门,并未下马,只是隔着一条小路,对着她摇了摇头。
苏禾霓的心口翻涌出一股无法抑制的怒意,她撑着伞跑了过去。
“你究竟有没有同她说?”
她觉着尉迟浩已经被虞晚舟迷了心智,保不齐为了护全公主,压根就没有提她的事情。
尉迟浩在公主那儿受了一番打击,现下心气不顺,听见苏禾霓竟是质疑他,当场就怒了。
“你若是不信我,大可找别人去办,你不是很有能耐吗?在宫中安插了自己的人。”
“尉迟浩!你好样的!”
苏禾霓猛地踢了他的马肚一脚,转身离去。
白马吃痛,仰天嘶叫了一声,两只前蹄抬起,明显的受了惊,不受控制。
尉迟浩拉着马缰,竟是被她摔在了地上,亏得他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免于马蹄的践踏。
阁楼上的女子摇着手中的扇子,窃窃私语地偷笑着。
这尉迟少将自从被公主拒了婚,整个人都不在风光无限,如今怎么看,都觉得落魄了。
但也有人心疼他,“尉迟少将对公主真是痴心一片,不过是被拒了婚,竟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居然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大雨倾盆而下,尉迟浩隐隐约约听到了这样的话,起初他心中怒意翻滚着,如同天上黑压压的那片乌云,可转念间,他已是起了旁的念头。
这雨下了一日一夜,直到翌日清晨,日光从云层后透了出来。
一滴滴雨水从夹竹桃的枝叶上滑落,在石阶上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虞晚舟是被玉锦喊醒的,太后身边的尹嬷嬷在外头候着,说是太后召见。
她打着哈欠,在床上挣扎了一会,才勉勉强强地撑着身子坐起。
梳洗打扮费了些时辰,玉锦早就备下了一些可口的糕点给尹嬷嬷,故而她也不催促。
“不知道皇祖母这么早就召见我,是因为什么事情?”
虞晚舟从内殿走了出来,对着尹嬷嬷行了一礼。
尹嬷嬷连忙搁下了筷子,她虽说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可到底公主才是主子,如此行礼,她是受不住的。
惶恐之下,便也不瞒着她,全数说了出来。
“公主殿下,你这次摊上了棘手的大事了。”
只是过了一夜,整个皇城都在传,尉迟家的公子为了公主要死要活。
虞晚舟垂下眼眸,面上呈着几分委屈,可心里却是恼怒不已。
昨日她对尉迟浩说的那些话,都白说了吗?
“太后知道后,生气得很,公主一会说话时,可要小心谨慎。”
虞晚舟点了点头。
一路上,她低着头不说话,心里盘算着一会要如何解脱,全然没有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策宸凨。
“公主殿下。”
虞晚舟被他这么一喊,拉回了思绪,抬眸望了过去,神情有几分不解。
尹嬷嬷安静地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两人。
“宫道积水易滑。”走路时应当看路。
他本不想叫虞晚舟,但无奈这小姑娘眼看着就要撞上墙了,身旁的尹嬷嬷也不知怎么了,竟是也不出声提醒她。
虞晚舟木讷地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继续往前走着。
尹嬷嬷跟着她身后,意味深长地转头看了眼走远的少年身影。
策护卫可是旁人倒在他面前,他都不会眨眼的主,更何况是出声提醒。
绕过御花园,虞晚舟站在了太后的殿前,在尹嬷嬷通报时,深呼吸了几息,才抬步走了进去。
太后坐在桌前,一手按着太阳穴,双眸紧闭着。
听见她过过来了,太后也没有睁眼,只是眉头蹙得很紧。
“哀家就从未见过像你这般麻烦的公主,这宫里也并非只有你一个公主,为何其他公主都安分守己,你却一个传闻接着一个传闻!”
话音落下,太后是越说越激动,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睁开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她的面前的虞晚舟。
少女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你和尉迟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虞晚舟咬着下唇,故作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时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皇祖母,晚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往前挪动了几下,小手拉着太后的衣摆。
“我早就同他说的清清楚楚,可他......要死要活的,我能有什么法子?”
她也很委屈好么!
看来这尉迟浩就是想赖上她了。
“他有辱本公主闺誉,却偏偏受父皇重用,我能怎么办?”
折损了公主闺誉,按律例应当处以极刑。
虞晚舟知道,但是她更知道她皇帝老爹如今宝贝着这位尉迟家的公子,自是不会押他入狱。
太后既然想解决,那她便把问题抛了回去。
左右她是没办法动尉迟家的人,但是太后可以。
尹嬷嬷受了虞晚舟不少的好处,像她这样大方的主子甚是少有,故而尹嬷嬷也舍不得这位金主受罚。
“太后,这尉迟少将怎么跟市井的泼皮无赖一般,亏得公主身份尊贵,压他一头,若是普通的民间女子,岂不是要被他尉迟家强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