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中,墨兰已?将茶盏搁在了三人眼前的案几上。
沈厉山与姜氏掀开盏盖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定数,只不动声色地啜饮一口,便对墨兰道:“去将小姐的庚帖拿来吧。”
墨兰应了一声,紧步退下,很快便自?厢房中取了早就备好的庚帖过来,与李容徽的庚帖交换。
姜氏亲手将换好的八字放入一只红木匣子中,让墨兰供到祖宗祠堂里,又缓缓对李容徽道:“听闻城外有一座青云观颇为灵验,许多贵女们都是?去此处合的八字,不知瑞王如何看?”
李容徽眸光微微一凝。
若是?青云观里的道士卜出‘不合’,那?他与棠音的婚事,岂不是?又生?波折。
他敛眉想了一瞬,旋即轻声开口:“青云观虽好,可又如何能与国师相比?万一有个错漏,却是?麻烦。这生?辰,不若就交由?国师来合。”
姜氏虽为内宅女子,但对国师的事迹也有所耳闻,便也不曾拒绝,只开口道:“那?是?自?然。只是?却不知道,国师是?否愿意?行此等繁琐之事。”
李容徽也并不给两人拒绝的理会,只恭敬道:“容徽来之前已?与国师提过此事,国师也已?答应了。”
沈厉山想问的早已?在回府的路上一一问过,对合八字这等玄虚之事,也无?所谓何人来行,便只略一抬手道:“那?便依你?所言。荣德,送客吧。”
等在门外的小厮荣德听见了,忙躬身对李容徽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这边请,回宫的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停在门外。”
李容徽微微颔首,随着?他缓步离开了花厅。
待李容徽的身影彻底消失于游廊尽头时,姜氏也笑着?对屏风后开了口:“人已?经走了,你?们也可以出来了。”
她的话音落下,屏风后便也缓缓走出两人,正是?棠音与沈钦。
“母亲。”棠音轻轻唤了一声,耳缘微红道:“不是?说是?明?日吗?今日怎么就定下了?”
姜氏知道她不明?白其中繁琐,便也耐心地与她一一解释道:“方才不过是?纳采与问名。各自?回府后,还需请人合过八字,再将庚帖放在祖宗祠堂里过上一夜,此为纳吉。若是?八字相合,这一日里又没有什么不吉之事发?生?,明?日便可来下聘书纳征。”
沈钦听姜氏说完,便也轻轻笑道:“以瑞王的性子,大抵会在纳征当日,将请期这一礼也行了。”
他怕棠音不知,便也轻声解释道:“所谓请期,便是?定下成婚的良辰吉日。”他说着?,复又轻笑着?缓声问她:“棠音想定哪一日?可要赶在年节里?”
“年节里——”棠音面?色微红,只小声开口:“会不会太赶了,来得及吗?”
一直独自?坐在上首的沈厉山听了,终于冷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茶盏往案几上一搁,又让墨兰将李容徽那?盏拿了过来,两盏并排放着?,对着?里头多出的一枚红枣不悦道:“人还在这,心却已?向着?外人,倒不如早些嫁出去罢了,我也好眼不见为净。”
他这句话说得颇酸。
许是?连沈厉山自?己都没曾想到,他刚直了半辈子,却在临到女儿要出嫁的时候,也会如后宅女子一般斤斤计较起来。
大抵是?看不惯自?己视若掌上明?珠,娇养了十数年的女儿向着?旁人吧。
沈钦与姜氏皆是?低低笑出声来,而棠音一张小脸愈红,只小声开口:“父亲哪里的话,女儿何时向着?旁人了?至于婚期,婚期自?然是?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她说着?,忙福了福身道:“女儿房里还有香药晒着?,晒久了可就散了香了。女儿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等沈厉山与姜氏开口,便逃也似地自?厢房中离开了。
姜氏无?奈,只得笑着?对沈钦道:“一会你?再去一趟王记绸缎庄,将她们描好的花样拿给棠音挑选。既然你?父亲说了,要将棠音早些嫁出去,那?我们这头,也得着?紧准备起来。”
沈厉山闻言面?色一沉,但自?己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来,只得皱眉道:“早些嫁出去也得回门,还不是?一样的烦心?有什么好着?紧的?该怎么准备便怎么准备!”
姜氏笑了一笑,也不反驳他,只是?做了个手势,让沈钦赶快下去。
沈钦便也忍住了笑意?,轻应了一声,往王记绸缎庄里去了。
而另一处,李容徽上了回宫的车辇,却并未直往皇宫里去,而是?于东宫门前停下。
今日是?李行衍纳陆锦婵为良娣的喜日,东宫中自?比往日要热闹许多,前来贺喜之人络绎不绝。但在看到李容徽之时,却皆是?微微一愣,旋即纷纷拱手热络道:“瑞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