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姐，这……是怎么一回事？”钱多多忍不住问道。
听见他的问题，司马康和王宏也投来了夹杂呆滞和好奇的目光。
“是水妹妹哦。”
水云儿先语调淘气地纠正了对方对自己的称呼，接着才浅笑着解释：
“夏长老染上风寒，身体抱恙。”
“所以……小师祖来代课？”
钱多多指了指站在讲台上的雪麒麟，艰难地开口问道。
嗯，就是这样哦，水云儿笑着如此回答。
“小师父的算术还是不差的哦。”她补充。
“呃……”
钱多多哑口无言。
虽然很失礼，但是钱多多一听见竟然是雪麒麟来代课，他第一时间的想法竟然是：那位小祖宗真的可以吗？不会搞砸吧？
很明显，钱多多还是觉得雪麒麟不靠谱的地方比可靠之处来得要多。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很好奇咩！”
右手拿着那根一度折了但用布条绑紧修补好的大葱拍了拍手掌，雪麒麟用她那清脆而娇灵的声音招呼所有人注意。
似乎是终于察觉课室里的异样，她主动开口解释说：
“咱们的小雪病了。嗯，风寒嘛！可能是晚上没盖好被子，今天一早就发烧了，这时还在床上躺着咩！所以我就来了咯。”
雪麒麟无奈地摊了摊手，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却完全不知道窗外的夏雪都快要气得把窗框给抓碎了。
“明明就期待呐。”水云儿窃笑着。
这时，司马康举起了手。
“哎，你有啥问题吗？呃……你叫啥呀？”
迎着雪麒麟疑惑的视线，司马康屁股像装了弹簧般，兴奋地弹起了身子，笔直地站着。
“是，弟子司马康！”
“哦，就是小康咯？”
雪麒麟喜欢以用对方名字里其中一个字加上一个“小”字作为对方的称呼。
不过，她这个习惯对于一般弟子来说有点陌生，所以当他们听见雪麒麟把司马康叫成小康时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反而当事人却受宠若惊般喊着说：
“小师祖能这样称呼弟子，弟子实在不胜惶恐，弟、弟子只觉得三生有幸，死而无遗憾了！”
见他异常地兴奋，钱多多面色古怪地心想对方该不会是真的对小师祖有意思吧。
“那个……小师祖……”
在众人的注目下，司马康羞羞捏捏地扭着身体。
他是刻意在搞怪，这个人一直都是班上的活宝，也是年轻弟子一辈中人缘比较好的一类，经常发挥活跃气氛的作用。
看见他娇羞得像个大姑娘，人们忍不住爆笑出声。
然而，他们笑着笑着就突然意识到今天上课的并不是表面上毒舌，实则算是比较宽容的夏雪，而是那位尊贵的小师祖。
像是冻结了一般，人们陆逐止住笑声，僵硬地移动视线投向讲台前的雪麒麟，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尊重课堂而生气。
结果，他们从雪麒麟脸上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表情。
一个凝固了的笑容。
看来这位小师祖真如传言般，亲和力十足而且没点架子。她显然也是觉得司马康的反应太搞笑了，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然后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最终才像在场所有弟子一样僵住表情。
数以百计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自己身上，能够从中捕捉到些许诧异和古怪的雪麒麟握拳凑到嘴前轻咳两声。
“你究竟有什么问题呀？”
她板起那一张无论怎么都不显严肃的可爱脸蛋，用那副无论怎么样都不让人噤若寒蝉的清灵嗓音说：
“有屁就快──有话就快说，我们要上课了，耽误其他弟子的时间就不好咩！你每浪费其他同学一秒……呃，这里有几人来着？反正这里有多少人，你就浪费了多少秒咯！”
一开始，她大概是想说“有屁就快放”吧。但是她想必突然惊觉到用词之不妥，才连忙改的口，其中好像还差点咬到舌头。
这个情况就和众人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师祖，还真是……”
钱多多苦笑着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身旁的水云儿却笑得更开心了。
发现到这一点，他觉得水云儿还真是有够喜欢雪麒麟的，彷佛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让她展露笑颜，牵动着她的一颦一笑。
“正经点，都正经点咩！”
雪麒麟用手上的大葱敲了敲桌面，要求大家注意。
“信不信我罚你们出去跑圈呀！”
虽然没有什么威严可言，她手上那根大葱也实在是滑稽，不过身贵人尊的小师祖都开声了，总也得做做样子给个面子吧？
人们随即端正姿势坐好。
彷佛在一瞬间变成训练有素的士兵，正在作怪活跃气氛的司马康也挺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问道：
“弟子想请教小师祖，今天的课堂仍然是上算术吗？”
看来这个问题是不少人在意的地方，上百双眼睛眼巴巴地盯着雪麒麟瞧，似乎很期待答案的样子。
“是呀，不然呢？我就是来代课的咩！”
雪麒麟挺起胸膛，哼哼两声，摆出相当自信的模样。
“我算术可是很好的说。可能算得没有小晴──呃，就是你们宫大师姐？我算得没她快，但是准确率可不低呢！”
捏着腰，还有点得意的姿态实在是孩子气得过份，但也格外地让女孩显得亲和娇俏。
本来样子就讨喜了，就连一举一动都如此可爱，钱多多心想一定有很多人都快要忍不住冲出去抱起这个小不点小师祖了吧。
他环顾一周，发现不少女弟子早已蠢蠢欲动，纷纷捏住自己的手臂提醒自己“那是小师祖，不可以轻易冒犯”。
不知为何，水云儿的脸色很难看，眼神好像也变得空洞起来。
钱多多觉得有点恐怖。
“水妹妹，你不舒服？”
用着还不太习惯的称呼，钱多多关心了水云儿一句。
“我没事的。”
水云儿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脸上诡异的脸色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如以往的柔美笑容。
“可能昨天没睡好，有点失神。”
尽管心里还是有着无法释怀的部分，但是水云儿本人也说没有多大的问题，钱多多也不好深究。
他觉得深究下去不妥当之余，隐隐也有一种会害死自己的感觉。
有见及此，他聪明地选择闭上嘴巴。
讲台上，雪麒麟已经让没有更多问题的司马康坐下。
他坐下后就转身对王宏炫耀自己跟小师祖说上了话一事，还赞许雪麒麟的声音真好听云云的，听得钱多多直摇头。
“小师祖，真的太棒了，我真想抱抱他。”
司马康压着声音如此宣称，王宏立刻怂恿他赶快付诸实行。司马康当然没有这个勇气，只能讪讪地笑着，王宏见状就鄙夷地评价说他真没胆子。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行你上呀！”
司马康大感不忿，想要给王宏一拳，结果屁股才挪动，就像是被某人拉住了一般，身体一阵摇晃。他僵住了神色，往自己的坐垫上看去。
“怎么了吗？”王宏愕然地问。
“我的屁股被冻住了……”
他哭着一张丧脸，哀声说道。
钱多多听了，立刻就往旁边投出视线。
能够使用法术把司马康的屁股冻住，整个课室除了水云儿就只有雪麒麟。然而，现在天璇宫小师祖正忙着解开她带来的包袱，把里面的木制小道具拿出来，应该不是她的所作所为。
只见水云儿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副无事的人样子，察觉到钱多多带着疑问的视线，还侧头看过来问他怎么了，完全不像是她把司马康的屁股给冻住。
──水妹妹，真是可怕啊……
钱多多尴尬地笑了笑，回答说没事，暗自祈求司马康自己多保重。他刚才可没看漏在眼角闪现的水蓝色光芒──那是水云儿在施展法术时特有的光辉。
＊
窗外，夏雪勾起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来我们家水妹妹……不太满意我们小师祖的艳遇呢。”
“讨厌啦，夏姐姐你好端端说什么呢？”齐绮琪显得尴尬和无措，试着替水云儿辨解，“水妹妹怎么可能会这样想呢？麒麟，是她的师父，和她又亲如姐妹──”
“宫主妹妹，如果你不懂我在说什么，看来得好好找大夫检查一下眼睛了。”
夏雪绕着发梢说，才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她轻啐一声，十分烦躁地揉了揉鼻头，然后拿出手帕用力擤了擤鼻子。
“我看夏姐姐才应该再找大夫好好看看啦。”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齐绮琪立刻抓住机会作出反击，结果夏雪却从善如流地回答说：
“是该再找人看看，毕竟今天早上一堆人来打扰我休息了。”
深知道夏雪在暗讽自己，齐绮琪一时哑口无言，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我这不是没有办法嘛……”她唉了一声，“毕竟，谁也不知道你会突然病了……也是我思虑不同啦，没有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任你把键盘打得啪啪响，有些东西算不到就是算不到。”
夏雪嗤笑一声，随即换上百般无奈的语气。
“好死不死，偏偏我们的小师祖特别积极，本来懒懒散散，结果却接下代课的事，害我现在都放心不下跑来了。”
“这……”
齐绮琪期期艾艾了一阵子，没有什么底气地小声说：
“我想应该是好事吧。她最近也懂得白吃白穿不是事儿，会帮点忙。以前啊，她不睡到太阳哂屁股才不起来呢……虽然我知道她还是很可靠的。”
“很可靠，然后你就经常教训她？”夏雪爱理不理地撇了齐绮琪一眼，“有时候真搞不清楚她是长辈还是你是长辈。”
“我……”
齐绮琪有点委屈地嘟起嘴巴，想要说些什么辩解一番，但夏雪却紧接着开了口：
“不过她也喜欢这样子，由得她或许也是好事吧……”
说到这里，夏雪忽然担忧地叹了口气。
“不出事才是好事。”
“是啊……”
齐绮琪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结果好才是真的好。虽然过程值得认同，但如果把事情搞砸，可不是谁都能够体谅你所付出的努力。”
夏雪有点不近人情地说，甚至到了现实的地步。
然而，她就是讲求脚踏实地的人，会有意外的说法也不足为奇，齐绮琪也知道她虽然口上严厉，但实际上心里也有体贴的一面。
“夏姐姐有时挺口是心非的……”她开心地笑着，忍不住如此说道。
“学你的。”
结果，夏雪只轻飘飘地回答了这两个字，气得齐绮琪鼓起双颊。
＊
雪麒麟从包袱里率先拿出的东西，是一副无镜片的圆框眼镜。她将之戴架在脸上，扶了扶它，调整好位置。
弟子们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约而同地露出疑惑的眼神，好奇地望着眼镜直瞧。
他们只觉得这是这样子的小东西，就让娇小的雪麒麟看起来成熟了一些，某两位弟子的窃窃私语里，雪麒麟能够听见她们也想要一副的言论。
哼哼，这可是数千年来的智慧呢！雪麒麟暗自偷笑，开始盘算着给自己身边的人都订造一副，尤其是齐绮琪，她总觉得对方戴上后会有一种小妩媚。
想着想着，她嘴角就流出了口水来。
察觉到弟子们的奇怪视线，她才反应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接着，她也不解释眼镜的来历，拿着大葱拍了拍自己的掌心，模彷着手执教鞭的模样。
“我觉着，算术这东西要用上才叫有用，所有知识都是，不是咩？”
在一声轻咳后，雪麒麟如此严肃用词说道，端起老师的姿态，显得有模有样。
经过现代沉淀数千年的智慧耳濡目染，她总是可以扯出些许道理来，现在挪用过来也足以直教弟子们沉思。
“人的生命有限，所以知识应该优先学习能够确实用到的，才会成为一种有力的工具，但当然我们学习不是只学能够用到的，有时一些知识也可以塑造我们，帮助我们成长。”
雪麒麟拍了拍手，让弟子们从沉思中回神过来。
“今天，我们就教教所谓的抛物线。”
“抛物线？”有一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所谓的抛物线，就是──”
“小师祖？”
雪麒麟刚想要解释什么叫抛物线时，有人从课室门口探头进来。
束起马尾，干燥以致于四处开叉乱翘的炉火红色长发，却又焕发着某种活力。小麦色的肌肤看上去十分建康。长期工作在第一线而被环境塑造得俐落、稳重的脸部轮廓不乏一种别样的英气美。
如此显眼的特征，拥有者数遍全天璇宫就只有铸剑房长老李婉婷一人了。
“哎，小婷，东西已经好了？”
雪麒麟双眼一亮，一边隔空喊问道，一边走向房门。李婉婷缩回了脑袋，整个人走了进来迎向雪麒麟。
“已经好了。”她理所当然地说，“那不是什么困难的东西，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李婉婷拿出一个木盒子在雪麒麟面前打开。里面放有一些白色的棍状物，每一根大概只有一指长。
“这是按你吩咐，用画粉造的笔呢。没想到这种药材还能用来造笔，刚才在板子上一试确实方便，一抹即去，能够循环在造。”
李婉婷像是发现什么新奇事物般，双眸显得兴奋地闪烁着光芒。
“小师祖，你的脑袋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经常就冒点古古怪怪，但很有意思的想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