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顿时一个激灵。
随即立刻提高声音反驳:“不,不行!不能去!”
苏怜儿还要再劝:“娘,你怎么说也是外祖母亲生的女儿,她还能真的见死不救吗,何况舅舅对我们也不错……”
谁料元氏却一声厉喝:“别说了!”
苏怜儿吓了一跳。
元氏眉眼慌乱:“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和你外祖母家的关系,这些话,你以后再也不要说了,知道不知道!”
苏怜儿这才忙闭了嘴,但一张小脸上却仍然是不情不愿。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娘不敢公开她们跟外祖母家的关系,明明是很好的亲戚,偏偏弄的像是做贼一般,当真郁闷!
元氏看着苏怜儿委屈的神色,不由心中一阵酸痛。
其实,哪里是她不愿意说呢?她也很想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是罗家的女儿,奈何罗家老夫人下了死令不许她说出口,罗家家主,也就是她的亲哥哥,对自己的态度也十分冷淡敷衍,她哪里敢造次?
能战战兢兢夹着尾巴活下来,已属不易了。
苏怜儿颓然在椅子上坐下,母女俩一时无语,忽然,外面突的一阵响动,吓得苏怜儿猛地蹦起:
“谁在外面!”
雨乐进来赔罪,说是洒扫的小丫头不小心弄的动静大了,苏怜儿后怕地责骂了一番,让她滚蛋了。
苏怜儿如今已经草木皆兵,元氏看着心疼,慌忙安慰她:“怜儿莫怕,你别忘了,咱们还有阿川呢。阿川是苏家唯一的继承人,她苏闻歌就算再一手遮天,还真能把苏家抢走吗?官府和宗族也不能同意啊!”
苏怜儿一想,这才长舒了口气。
没错,三年前,一直被当做苏家继承人的苏言意外失踪,于是这继承人的头衔就落在了元氏的亲生子,也就是苏怜儿的弟弟,苏家庶子苏川的身上。
苏川如今十四岁,因为元氏的安排,没有在家等着继承家业,而是被送往了京城求学,如今虽然不在云城,但他是苏家继承人的这件事确实板上钉钉的,谁也无法抹去的事实。
元氏也一直因为自己生了继承人而觉得母凭子贵,腰杆子也硬气。
苏怜儿这么一想,才放下心来:“不错,只要阿川回来,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元氏拉住她的手:“没错,只要阿川在,那苏闻歌也没办法掀起什么风浪,咱们只消忍耐她一时半刻,然后……”
元氏说着,悄悄做了一个恶狠狠的手势,苏怜儿立刻点头。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雨乐忽然急匆匆冲进来,把母女都吓得险些跳起来。
“大小姐回来了!”
……
苏闻歌捧着象征云城刺绣界最高荣誉的金云冠,一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正堂。
母女两人看到那顶金光闪闪的宝冠,一时五味陈杂,脸上神色变换,煞是好看。
苏闻歌也不理她们,径直把金云冠放在了正中间的桌案上,环视了一周,才落在一旁的两人身上。
“我赢了比赛回来了,你们不想说点什么吗?”
“啊?”
“怎么,我为苏家争了光,姨娘和妹妹看起来好像还不太高兴的样子?”
“没……”
苏闻歌冷笑起来,目光如刀子一般,在母女两人身上逡巡来去,就差把她们剥光了。
元氏和苏怜儿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找个说辞溜走,却听得苏怜儿忽然一声轻笑。
“既然如此,就别愣着了——”
两人不明所以,抬头看她。
谁料苏闻歌下一刻忽然沉下脸来,语气陡然阴狠凶戾:“还不跪下!”
一声厉喝,在空旷的大堂里久久回荡。
元氏母女仿佛懵了一般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说什么?你让谁跪?”
苏闻歌冷眸看她们,冷笑一声,吩咐春分一句,春分立刻跑去,很快将她房中的账册尽数搬了来。
苏闻歌将账册摔在元氏母女脚下:“我以苏家大小姐的身份,让你们这两个苏家的罪人,跪下!”
她语气凶狠异常,目中狰狞之色吓得元氏和苏怜儿立时都一个哆嗦。
然而,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开口狡辩,苏闻歌已经大踏步过来,揪住她们的头发,一左一右将她们按在金云冠的面前,“扑通”“扑通”跪倒在地。
“啊,你——”
尖叫声只一半,接着便被苏闻歌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元氏和苏怜儿吃痛,只觉得脑袋都被苏闻歌拍裂了,口干舌燥,眼冒金星,下一刻就要死掉似的。
苏闻歌却拿起那些账本,开始细数这些年来母女两人的罪行。
从上上下下一手遮天,到出卖私吞苏家家产,再到拿银子塞给罗家。从欺负嫡女大小姐,到苏言的失踪,再到谋害家主苏和。
“我说的这些,可有异议?”苏闻歌咬着牙,“今天你们就在这失而复得的金云冠面前,说个清楚!”
元氏喘着粗气,只觉今天若是不吐出些什么,只怕就要被苏闻歌弄死在这金云冠面前了,连忙哭道:“铺子和银子的事情我认,欺负苛待你的事情我也认,可是谋害老爷和阿言,这种事说什么我也不能做啊……”
她不傻,人命关天的事情当然是不能承认了,打死也不能承认。
苏闻歌冷笑起来:“看来,不见棺材你是不掉泪了,也好……”
语调幽幽,让人不寒而栗,元氏正恐惧她有什么新的刑讯逼供招数时,忽听得一阵轻微缓慢的脚步声,从外缓缓而来。
脚步声走到近前,踏入了厅堂,停在了元氏的身后。
元氏顿觉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苏怜儿率先回过头去,待看见来人时,顿时就吓得尖叫起来:“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元氏也回头,这才猛然看出,身后站着的不是什么行刑之人,而是三年前就应该死透了的苏言。
是苏言!
一身白衣,面色惨白,披头散发,身形飘乎,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他回来了,他回来找她们母女俩索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