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虽然这么久过去了,但是白石雏还是没有一点身为“羊”的成员的自觉。
所以也不会主动去询问需不需要帮忙之类。
想来这些孩子一直跟她处得不好,也不至于这时候突然来找她吧。
然而事实证明,她低估了某些人不要脸的程度。
每次见到她都要对她冷嘲热讽一番的银发少年此时却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笑着迎了上来,说:“对啊,我们怎么忘了你在呢,白石!”
“你可是异能力者,肯定能给抓走省吾他们的那群港黑一点颜色看看,对吧!”
对你个头。
白石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如果银发少年能把他眼中的鄙夷和勉强隐藏得好一点,这话还有点说服力。
说到底,他们到底是怎么把别人的帮助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的?
白石想起自己每次去那群女人那边,她们虽然不至于奴颜卑骨,但也算是毕恭毕敬,显然是很感谢她的样子。
而且她们也完全没有将白石的帮助当做她的本分。
还没有孩子的那三个主动跟她提出,以后有了工资每个月会还她一点钱。
刚找到的工作虽然工资不算很高,但她们习惯了贫穷的生活,省吃俭用下来,每个月省一万多日元还是不难的。
至于还要养孩子的小田切和山本,到底是有点吃紧,虽然她们也想要还钱的样子,但被白石强硬地拒绝了。
“有多余的钱就给孩子买点糖果零食什么的吧,”她温和地说,“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说,这些家伙果然是被中也老师惯坏了。
白石无奈地想,假装没看到银发少年一般,径直往大门走去。
“喂!”银发少年终于按奈不住,愤怒地叫喊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在‘羊’待下去了吗?”
白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刚才说,他们是在河对岸被抓的吧?”
“我记得我刚来的时候,中也就跟你们说过不要去河对岸了。”
银发少年哑口无言。
“人不作死就不会死,”白石耸了耸肩,“至于‘羊’,说实话,我本来就不怎么想待。”
她把手上那个蓝色橡皮手环撸了下去,往后面随意一丢。
“偶尔也去看看大人的世界长什么样子吧——”
“别把自己太当作一回事了。”
走出公寓楼的时候,白石雏甚至觉得浑身一轻,连脚步都松快了好多。
她这次出门,是准备去图书馆旁边的育儿所看看——小田切和山本工作忙,白天来不及带孩子,只能将孩子托给育儿所照顾。
她反正也闲着,就准备去对比一下附近几家育儿所的优劣。
走到半路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白石疑惑地接通,从那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白石,孩子们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吧?”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回答道:“他们都在等着你回来干翻港黑呢,救世主。”
中也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事实上,我跟港黑暂时合作了。”
“中也老师,”白石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如果你被绑架了,就敲三下屏幕,我想办法来救你。”
“哈?别开玩笑了,谁能绑架我——”中也习惯性地生气了一下,随即才发现被白石带得偏题了。
“白石,你听说过‘荒霸吐’吗?”
“那个八年前炸了横滨租界的神奇生物?”白石回忆道,“怎么了吗?”
中也顿了一下,说:“我记得你说过,神是存在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白石愣了愣。
“或许吧,”她无奈地笑了笑,“但是那大概更像是个借口。”
中也:“借口?”
但是还没等白石回答,手机就被刚追过来的,他的临时搭档抢走了。
“中也!”太宰治叫道,“你拿着我的手机跟谁偷偷摸摸地打电话呢!”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了。
刚才的那个,是港黑的人么?
似乎很年轻的样子。
被打断的回答在白石雏的舌尖绕了一圈,又被她吞了回去。
其实很简单。
白石雏永远不会认为剥夺他人的生命是正确的,尽管这已经不知不觉成为了她处理事情的最优解。
她将神明挂在嘴边,仅仅是为了不让自己太过愧疚。
我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她想。
不过,也不至于坏得彻彻底底。
白石将手机丢回包里的时候,顺手翻了下存折。
中也说到做到,第二个月也给了她一箱子的万元钞票——大概都是从港黑抢来的。
话说回来,港黑到底是多富有啊。
自从“羊”和港黑冲突加剧,白石已经在客厅里见到不少被中也抢回来的、贵得吓人的好东西了——比如跟铂金包差不多价钱的红酒,比如各种重型枪械和乱七八糟的珠宝,再比如,一箱一箱的钱。
白石将存折收了起来,无意间抬了下头,一眼便望见了横滨最高的那几栋大楼。
......那好像也是港黑的东西。
中也老师,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是我有点点想跳槽。
话是这么说,不过跳槽大概也很麻烦,总不能一个电话打过去跟他们首领说“您好,请问您还缺部下吗”——这样吧?
“那个......白石姐姐。”从身后传来的细弱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
“阿梓?”
白石回头,看到了那个给她送过几天午饭的小姑娘。
这孩子跟她关系还不错,所以白石也没像对待其他孩子一样摆臭脸,而是和善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阿梓将头上的窄边草帽压低了一点,轻轻点了点头。
她往前走了一步——但大概是被绊到了,身体大幅度地往前一晃。
白石下意识地想要接住她——
然而,在阿梓扑到她怀里的时候,她猛然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但是已经晚了。
阿梓手里紧紧攥着的水果刀,直直地插进了白石的腹部。
“对不起,白石姐姐,”明明被刺的是白石,但是阿梓反倒先哭了出来,“我也不想的,但是‘羊’是我唯一能待的地方了,他们说我不这么干,就要把我赶出去......”
白石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光是被刺一刀不可能会这样,阿梓到底是小孩子,其实刀伤也不算很深。
......刚才那把刀上,好像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
老鼠药?
她少见地骂了句脏话。
她身体虽说比一般女孩子结实,但又不是铁打的。
在陷入一片黑暗之前,白石恍惚地想——
那群该死的小鬼,不会连中也也要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