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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又向我要了一支烟，点燃了，深深的抽了几口，这次没怎么咳嗽。
穆青喷出缭绕的烟雾，幽幽的长叹一声，声音低沉而缓慢：“这辈子，我最爱的女人有两个，一个是我的妈妈，另一个就是她；我这辈子最恨的女人只有一个，也是她——王小红；我不知道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是谁，但我知道，我一定是她最恨的男人中的一个。”
穆青的话莫名其妙，让我更加疑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急切问道。
穆青低头默默地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一支烟抽完了，我又递过去一支，给他点燃。穆青深深地抽了一口，缓缓的吐出一缕悠长地烟雾。他抬起头，脸上显现出异样的光彩。
“那一年，在美术学院，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被她吸引住了，不只因为她的美貌。我爸爸是美术学院的教授，我身边的美女太多了。可是她不一样，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她和别的漂亮女孩不一样的东西。我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或许是她羞怯的神情，或许是她幽怨的眼神，也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让我忽然长大，我觉得我有责任一生一世地去守护着她…;…;”
穆青动情的叙述，把时光带回到十五年前——公元一九九七年。这一年里，安南入主联合国，这位长袖善舞的外交天才，开启了他最辉煌的人生精彩；伟人去世，结束了一个时代：香港回归祖国，洗雪百年国耻…;…;而穆青也在这一年里，第一次见到了王小红，开始了她俩十几年的爱恨纠葛。
这一年，王小红二十岁，上大二；穆青二十一岁，读大三。王小红学国画，穆青学西画，平时并没有交集。
那天，在爸爸的工作室里，穆青第一次见到了王小红。穆青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那天，王小红身着白衫蓝裙的学生服，很随意地绾了一个马尾。素面朝天，却如同一朵出水芙蓉，美得清新脱俗、自然天成。
“认识小红之前，我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每日里声色犬马。我从十六岁开始谈恋爱，五六年见，女朋友换了十来个，却从没有哪个女孩让我真正动心过。可是见到小红的第一眼，我便怦然心动了。你知道真正的爱一个人是怎样奇异的感觉吗？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你着迷，她的一个眼神都让你如同触电般身心颤抖；你见她如同神祗而自己却低到尘埃里…;…;”
“爱到深处是卑微。”这样的感受我也有过。看见柳雪的第一眼，我便也是如此的感受。
穆青满面红光，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面对着自己的女神。
“从此，我开始了对她热烈而疯狂的追求。而她总是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在她之前，我追过许多女孩子，也被女孩子追求过。一部手机、一件衣服都能轻松的让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投怀送抱。而我辛辛苦苦的追了她两年，变着花样送她礼物，她却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求我，可是面对王小红，这种求而不得的挫败感渐渐让我难以承受。大学毕业那年，我做了最后一次努力…;…;”
那是一九九年的初夏。穆青即将大学毕业，爸爸安排他去法国留学，他始终没有答应。他在等着王小红最后的答案。
王小红放假离校，穆青在火车站拦住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穆青单膝跪地，向她献上九十九朵玫瑰。
“小红，我苦苦的追了你两年，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你若是不答应，我就离开这里，一个人孤独一生，打扰你了。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吧！”穆青深情的表白，周围是一片“在一起”、“在一起”的欢呼。
王小红咬着嘴唇，眼睛里泪光盈盈，犹豫了好久，才声音颤抖着问：“你真的爱我吗？”
“真、真的，我的心为你跳动，我的血为你狂热；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咣咣撞大墙；为你生，为你死，为你辛苦一辈子…;…;”穆青激动的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你的爱会有多久？”
“一辈子，不一辈子也不够，生生世世！”
王小红含泪笑了，接过穆青手里的玫瑰花，带着幽幽的哀怨，道：“就算我受骗一次，跟我上车吧。”
“那个夏天，王小红带我回到了这里。她领着我，在小河里教我捉鱼捉虾；到山上采蘑菇、捕山鸡；到山顶的菩萨庙里拜菩萨。下雨的时候，无法出门，我就和她一起在前檐下玩泥巴。她捏一个我，我捏一个她。和她一起唱《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
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
再捏一个你，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我俩唱啊，跳啊，笑啊，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穆青的脸上又洋溢起青春的光彩，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眼睛里噙着幸福的泪水。
“返校前的那个夜晚，就在这座老房子里，她第一次把她的身子给了我。那是怎样的幸福啊，可是那么短暂！事后男人的本性促使我悄悄查看了床单，那上面没有我希望看到的那抹鲜红。我从幸福的峰巅一下子坠入痛苦的深渊。我问她为什么，是谁？她却什么也不说。只是那么冷冷的看着我，说，你已经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了，你走吧。只当你从来就没有认识过我。
男人的自尊，促使我起身离开。我在门口一直等待天亮，我多么希望她能追出来，向我说一声对不起，我就会把她抱在怀里，她过往的一切我都不计较了，依旧全心全意的爱她。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她，我只好一个人离开了沙北。”
穆青的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我想起了丁梦带给我的刺痛，苦笑道：“男人都是这么个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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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也是一阵苦笑：“是啊，每个男人心底都有一块肮脏不堪的地方，它折磨着男人，也折磨着女人！”
“后来呢？你们就这么结束了吗？”我问他。
“当然不是。否则我也不会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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