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云意姿的声音不由自主放得很轻:
“朝蕣,不认得我了么?”
肖珏的眼神完全没有聚焦,没有落到实处。像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整个人黯淡而颓废,宛如蒙上了一层灰的画作。
云意姿强压下心中愈来愈浓的不安。她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抓着布满铁锈的栅栏,手指渐渐收紧,隔着这坚不可摧的阻挡,与少年对视。仿佛回到了初见,他密密的眼睫下,瞳孔冰冷淡漠,却隐藏着极端的不稳定性,像一捧雪,颤巍巍坠在枝头,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落地,啪的一声散成碎片。
当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肖珏只是安静地盯着她,又转动眼珠,将目光投向正前方那静卧的尸体。就像一滩没有波澜的死水。
伴随着脚步声,三个冷冰冰的字如同一槌定音般敲在云意姿心头。
“肖朝蕣。”
“朝蕣。”
她一声一声,锲而不舍。就像是某些兽类的本能反应,他木木地抬起脸,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转动了一下脸庞。他的眼角有鲜血凝固着,像是一道风干的刻痕,打碎了整张脸的和谐,堪称丑陋。云意姿注意到他身下躺着的范围内还有凝固的血迹,大滩大滩,已然发黑,难怪他的脸色白得像死人。应该身上也受了很重的伤,失血过多……
只不过主角换成了云意姿,变成他目睹了“她”的死亡。
云意姿忍不住试想如果换作是自己,再一次面对珍爱之人的逝去,被濒临崩溃的情绪击溃,淹没,定是身处悬崖边缘,摇摇欲坠了。她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这具女尸……”云意姿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股诡异,她忍不住再低头看了一眼,为何这整体的轮廓看起来这般熟悉,待她上前几步打算仔细确认,忽然大惊——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这具尸体的身形,竟然与自己有□□分的相似!
她突然明白这一幕,是什么了。
原来正对着牢笼的方向,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具死尸,而且腐烂多时!
刚才那惊鸿一瞥,云意姿飞快注意到那尸身上穿着的是女子衣裙,乱糟糟的长发上佩戴的钗环,也没有卸掉,泛着幽幽的冷光。
云意姿见他没有回应忍不住走上前去,脚下却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软乎乎的有种被缠住绊住的感觉!
“困我于牢笼之中,亲眼看着我母亲,死在他的手中”肖珏他,再一次被困在了,四年前的那场噩梦之中了。
接下来云意姿的每一步走得很慢,影子慢慢地扫过墙壁,湿滑的苔藓黏在鞋底的感觉让人难以忍受,她脚步轻轻的,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牢笼外,她缓缓地蹲了下来,肖珏蜷缩的地方与她有一段距离,好在这里空间幽闭,她的声音能够清晰地传递向对面。于是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甚至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公子。”
没有反应。
空气中凝固的气氛,让云意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豁然往肖珏的方向看去。
见他虽然一动不动地蜷缩着,视线却是死死地盯着她的脚下,就像失了魂一般,黑洞一般的双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整个人显得极其不对劲,浓烈的怪异感将她包围。
“他疯了。”
不知何时梁怀坤走了进来,他扶着墙站稳,脸色暗含幸灾乐祸,“你别喊了,喊多少遍他也不会应你。”梁怀坤冷笑了几声,
“他根本不认得你是谁。你以为我们抓他来是请他做客的?“
“抓住他,可是费了我们好大的功夫!本来应该杀掉的,可惜他那个兄长说想看点有意思的,于是弄了点致幻的迷.药。你不如猜猜看,他看到了什么?我听说过一个有意思的事,你知道吗?他那个贱奴生母,是怎么死的,要不要我告诉你?”
云意姿头也没回,仍然是半蹲在那里,长发垂下挡住了脸庞。
梁怀坤抱着手臂,冷嗤一声,“要不是肖渊拦着,寡人早就把他杀了。不过看到他如今这般模样,寡人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你死心吧!不管做什么也没用了。他琵琶骨被废,武功尽失,又受此刺.激,精神恍惚,已经是废人一个,连牲畜都不如了!”语气恶劣满满。
这些还不算完,梁怀坤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还要继续往伤口上撒盐,“而且云姬啊,这个密室与外面,是无法隔音的。方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想必他已经全都听见了。就算没有疯又怎样,你觉得听到那些话以后,他还会原谅你么?任何一个男子,都无法忍受的,你完全背叛了他。你对他根本没有半点情意,你背地里,便是在肆意践踏他的感情,所做种种,只不过都是彻头彻尾的利用罢了。”
“闭嘴,”云意姿咬住牙根,猛地回头,“你给我闭嘴!”梁怀坤喘了口气,踉跄着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让她起来,吼道:“云姬,原本他们要杀了你,在他面前将你杀死,像对待段灵怀那般,”
梁怀坤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贴到了胸口处,“可是,我舍不得。”
云意姿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哭诉衷肠,只是一遍遍回想她说过的话,“即使不爱”那样一个渴望着温暖的人,听到这些会是什么心情。她万万不愿,那些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云意姿心中涌上愧疚,四肢百骸都蔓延着一股冰凉,猛地从袖中滑出一把匕首!
她一刀划下,幸好梁怀坤撒手够快,否则就要挂彩了,云意姿也没有纠缠,只径直向牢笼而去!梁怀坤反应过来:“你给我站住!”她猛地回眸,冷冷地看了梁怀坤一眼。
那一眼让梁怀坤从脚底生起寒意,那眼神,仿佛想要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梁怀坤嘴角僵硬,心脏抽痛得无法呼吸。云意姿用匕首一刀刀地砍着那硕大的铁锁,手上握出了红痕,震得整条手臂都在发麻,筋骨疼痛。她的脸色却冷静得不正常:
“公子,等等我。”
匕首与铁锁磕在一起所发出的每一声巨大响动,都让少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直弓着身体往后缩,后面却是狭窄的墙角,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他在发抖,忍不住地小幅度颤抖,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
虽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可那微微皱着的五官组合起来,让云意姿从他强压的平静之下看出了极度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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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悚然爬上脊背,她稳住拿灯的手往下一照,光芒瞬间打亮这脚下方寸之地,看清那是一团黑漆漆的乱发,云意姿几乎魂飞魄散,猛地往一边弹开——那卧躺着的躯干上生长着僵直的四肢,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生前仿佛受到极为残忍的折磨,剥落见骨的手臂往前伸去,做出挣扎的形态,骨头缝里全是黑色的污血,长满绿毛的手背上布满尸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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