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尧却一眼看穿了岩辰的心思,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你准备等过几天伤口愈合些走路没有那么困难了就偷摸的去打猎?岩辰,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不等岩辰开口辩解,时尧便继续道:“你有没有以你现在这样的状态万一遇到大型的野兽怎么办?打不过,也逃不过,只有死。
是,你觉得你这么做是为族人奉献过一切,死得其所,但是你问过大家的意见吗?你考虑过为你担忧的人的心情吗?”
沉默了片刻,岩辰忽而直视时尧问道:“尧,那担心我的人里包括你吗?”
就在岩辰以为自己会得到时尧否定答案的时候,时尧的声音响起:“包括。”
“我会担心你,所以,不要逞强,尝试着依靠一下别人,比如你的族人,他们或许比你想象的坚强。
又比如......相信我,依靠我,可以吗?”
在老族长去世将族人交给他的那一刻开始,岩辰就默默被背负起了有岩族的一切,为了报恩也为了承诺,他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应当,行事准则也一切都是这么做的。
尤其是他成为高等战士后更是这样,他信任族中的人也信任兄弟们,但却确实没有将他们当成自己的依靠,宁愿孤独的背负着一切,也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想成为他的依靠这种话。
岩辰怔愣了半晌,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时尧看着平时精明强悍的男人此刻难得的露出这副脆弱的傻样,心立刻软了下来,听到帐篷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时尧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对外面道:“大家都进来吧。”
帐篷被拉开,阳光撒入帐篷,以猎为首的战士们又到了帐篷里,只是这次来的人不止是他们,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有岩族的其他人,帐篷里站不下的就站在外面。
岩辰眨了眨眼,迷茫的看向时尧:“这是......”
“你先不要说话,听听大家是怎么说的。”随后时尧对着猎和川几人点了点头。
时尧中午起来后已经在外面转过了,因此这会有岩的族人大部分都对他很眼熟,虽然还是对他的样貌惊为天人,但此刻记起川他们刚才说的话,这些人的目光又都投注到了辰的身上。
刚才外面的时候,时尧便将他猜到了岩辰的心思告诉了这几个人,其他的时尧并未发表自己内心的看法,至于是装做不知道辰的打算默默的接受辰的付出还是出面阻止辰,时尧将选择权交给了辰的族人们
但是时尧相信能被辰当做真正家人护着的族人一定都是好的,所以川他们将部族里的人全都带到了这里也并没有出乎时尧的意料。
猛这会儿眼眶还是红红的,显然情绪很激动,他率先对着岩辰开口或许因为激动说的话有时候连逻辑也不甚清晰:
“辰,我知道我们没用,以前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你护着我们,打架你先上,受惩罚你更是冲在前面,吃的、用的也都是你从牙缝里省下来接济大家。
看你那么累,我们心里也很不好受,真的很想帮忙,虽说我知道这么说听起来很好笑,毕竟你现在倒下了,我们出去一天竟然连一块肉都带不回来,但,我也想变得厉害一些,这样就能跟你一起并肩作战,一起保护族人。”
说着,猛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他一边抬起手臂毫无形象的擦着脸上的泪水,一起哽咽着道:
“我怎么就这么没用,现在辰受伤了,不能给他带回来吃的不说,到头来还得让他给咱们担心,逼的他带着伤冒着危险也要去给咱们找吃的。
艹,还有那群背山人,肉明明老子也打到了,却被他们抢走了,不行,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拼了命我也要抢回
来,老子的肉是给辰和族人吃的,凭什么让他们抢走,辰都不想活了,我也他妈的不活了!”
岩辰张了张嘴,话说出口却又不知道为何带着心虚:“我没不想活......”
然而猛现在很激动,不仅他激动,其他人也同样激动,在众人看来,辰的那个所谓的办法不就是不想活了吗?!
但好在其他认还是没因为激动就失去理智的,川和青一人架住了猛一直胳膊,岩辰的声音不大,所以理所应当的被短暂的骚乱埋没了,只有在他身旁的时尧听到了。
时尧看了一眼男人,淡定地想着心虚就对了,心虚了以后才能不去作死。
人多力量大,猛很快就其他两个兄弟压下去了,猎作为稳重的代表代替几位战士出面说话,岩辰听完猎的话才明白原来是尧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这些人,所以他们才来联合起来抗议他还未成型和实施的决策的。
平时族里都是他说什么大家就听什么,这还是第一次遭遇到这么强烈的反抗,岩辰这会也无法责怪尧的自作主张,同样也不能责怪族人。
他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知道族人确实是在担心他,只不过一言堂惯了的他心情到底很是复杂。
有岩族人之前一来是因为岩辰是他们认定的族人又性格强势二来是因为岩辰并没有做出像这次这样在众人眼里看着就是为了他们而不顾自己性命而作死的壮举。
有岩族人们本来就清楚自己对于岩辰来说其实是负担,岩辰愿意不放弃他们,他们即感激又不安,现下岩辰出了事,却还想要强撑着身体不顾危险的给让他们这些累赘找吃的,有岩族人良心自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战士们发表完了意见,轮到了其他人,一名老人作为群众选出来的代表颤着手率先将手中提的肉干放到了前面,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将自家带来的东西放了过来。
这些个肉干虽然不大,但是对于这些有岩人来说几乎是他们全部的粮食储备了,现下全都被他们给了岩辰,老人咳了两声,才对着岩辰开口:
“辰,你的付出和对大家的好我们都记着,我们大家也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你明明有能力为自己寻得更好的出路,却甘愿留在族里接济我们这么些老骨头,这两年要是没有你,我们早就饿死或者冻死了。
能多活这几年,看着族里新的孩子新的希望诞生我们已经很知足了,你所做的一切也已经足够偿还你阿父将你救回来族人们把你养大的恩情了。
要是继续拖累你,不仅你阿父的灵魂会怨恨我们,我们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
这些肉虽然不多,但至少够你吃一段时间了,只要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好的,有岩的希望就会一直传递下去。”
不仅辰吃惊了,猛几人也很错愕,辰声音干涩:“阿伯,您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几个老人显然之前便已经商量好了,这会这是慈祥地笑了笑,阿伯继续开口:
“明天我们几个就去山林里,如果能挖到野菜或者猎到一些猎物带回来最好,如果不能,我们老了,也不想在继续成为你们年轻人的拖累,找个自己喜欢的山头回归土地也算是落叶归根。
你们也别哭丧着脸,其他小部落像我们这样的人早就死了,我们能多活这么久也是足够了。”
几个老人准备赴死的决心很明显,这下众人纷纷从劝岩辰变成了劝这些老人了,毕竟岩辰那里还只是计划,这些老人却看得出来是真的不愿意再拖累族里的年轻人了。
岩辰的初衷本来是想让大家一起不挨饿,让所有人好好活下去的,这下老人们为了阻止他竟然产生了死智,也慌了神。
就
是连时尧也没想到,这几位老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面对死亡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
时尧连忙握了握岩辰的渐渐冰凉的手,提高了音量大声咳了两声,因为各方面的特殊到时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很快将众人包括岩辰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无论是辰,还是各位战士、老人乃至部落里的所有人,我相信大家所做决定的初衷绝对都不是为了自己。你们为了部落,为了族人考虑所以做出的决定最终损害的都是个人的利益。
我知道所有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所以我们更不应该让家人们担心自己,困难只是暂时的,那么多的苦难都一起熬过去了,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我觉得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所以为了不让担忧的家人们的伤心,大家做任何决定之前都不应该意气用事,更不应该以为了他人好的借口就不顾他人的意愿沉浸在自我牺牲中,即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在乎你的人。”
时尧看向辰,轻声问道:“辰,你说对吗?”
辰看着眼前的黑发青年,忽然有种想要将人拥入怀中的冲动,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只不过因为客观原因,拥抱的动作没有做成,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握住了青年纤长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