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就因为我?(1 / 1)

谈听瑟僵住。

“她跟你说了什么?”陆闻别问。

“你怎么知道她给我打了电话?”她垂眸拨弄了几下怀里猫咪的耳朵,真蓝舒服得眯起眼,顿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好在怀里有一只猫,就像人处于不自在的环境中时有手机一样,能够一定程度上消除这种不自在,给自己一点底气。

陆闻别默然,心里忽然难得烦躁起来,却控制着没让情绪在脸上表现出来。

“你们既然不是男女朋友,那为什么还这么护着她?就算她是谈敬的女儿凡事也要有个限度吧?到底谁才跟你是一家人?”

——这是秦安文的原话。

她打电话来问他和谈听瑟的关系,还笃定他们不是男女朋友,肯定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而能让她获取到这种信息的人只有一个。

这个人现在就抱着一只猫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但他清楚,他们之间真正的距离并不是上前几步就触手可及。

而眼下,谈听瑟甚至可能被秦安文的这些言行越推越远。

一想到这一点,他只觉得恼怒、无力。

“她又说了什么?”陆闻别不答反问,“让你承认和诺埃在谈恋爱?”

“你怎么知道?”谈听瑟睁大眼。

“不难猜,这是她会想出来的公关方式。你没答应吧?”

“我怎么可能答应!”她想也不想就反驳,看到他漠然平静的表情时又有点怔然,忍不住问,“你们……一直这么相处吗?”

他稍显意外地抬眸,“她还说了别的?”

谈听瑟被他敏锐的洞察力弄得猝不及防,愣了愣才迅速摇头否认,“没有。”

她不太想提起秦安文的那套说辞,毕竟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的反面作用大概就是让陆闻别生气或者难堪。

意识到自己在若有似无地维护着他的感受,谈听瑟反而难受起来,但是又说不出这种模模糊糊的难受是因为什么。

“没必要隐瞒。相反,你告诉了我,我才能想办法处理。”

她意识到想含糊过去似乎有点困难,努力想了想,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她说你要和她丈夫进行商业合作了,如果是真的,你帮我是不是会影响陆氏?”

“合作?”陆闻别嗤笑,微微侧开脸,没让她看见眼里这份不属于她的冷意,“我没有跟她合作的打算,即便有,现在也不可能再继续。”

“就因为……我?”谈听瑟难以置信。

他眼眸微动,重新和她四目相对,眼中包含的意味太深太重,让沉在光线微黯处的深茶色眼瞳像潜入深潭,将他的情绪掩埋。

视线交织,半晌,陆闻别微微一笑,“不够吗?”

因为你,还不够吗?

这个道理,他现在只后悔自己明白得太晚。当初的一个错误抉择,现在需要用太多东西去弥补,甚至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谈听瑟呆住,心跳仿佛漏了半拍,下一秒重新在连贯的跳动中加速。哗啦啦的血流声冲过耳膜,掀起一阵急促鼓动的脉搏。

她竭力转开沉甸甸的视线,从他的目光中艰难抽身。

脑海里空空如也,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最终沉默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走廊上格外安静。

陆闻别忽略了心里的酸涩,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唇角难以察觉地轻轻抬了抬。

虽然只是沉默,但也比之前尖锐的反击与质问好太多了,不是吗。

他垂眸笑笑,开口淡淡将沉默的一页揭过,“以后她的电话不用再接。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她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不过,在事情处理好之前你一个人出门不太安全,所以从现在起,我会接送你。”

闻言,谈听瑟愣住,全部注意力都转而集中到了他刚说的那句话上。

不安全?接送?有那么夸张吗……?

她突然想到他说是为了自己才来巴黎,于是一句“你没别的事要忙吗”就这么咽了回去,“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或者打车都很安全。”

“你不怕诺埃被逼急了做出什么事来?”

“……他没这么蠢吧。”她语气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转而强调,“我每天很早就会去剧院,晚上也很晚才回来。”

她连着强调了两个“很”。

陆闻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就更要接送你了。”

谈听瑟一噎,有点懊恼,“这种事都不需要考虑我的意见吗?你自以为是地做了决定我就必须要接受?”

“小瑟。”他语调格外认真地叫她的名字,眉眼间的神色平静严肃。

她张了张嘴,在他这种语气和神态下变得格外没有抵抗力,胸腔里莫名软绵绵的,让她像一只漏气的气球那样顿时焉了下去,只能讪讪地别开眼。

“我是真的在为你的安全考虑。”他说。

谈听瑟双手被猫高于人类的体温暖得发烫,而且这温度似乎有向脸颊和耳朵攀爬的趋势。她舔了舔唇,浑身都因为窘迫而紧绷,最后低声飞快说了声“对不起”。

“不用道歉,怪我没说清楚。”陆闻别又往她面前走了两步,然后站定,“只是接送而已,其他时候我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是这个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谈听瑟猛然收声。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无声笑笑,忽然垂眸瞥向她怀里的猫,“取好名字了?”

她顺势点点头,当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叫什么?”他格外有耐心和兴趣似地追问。

谈听瑟张了张嘴,表情却僵住了。

“怎么了?”陆闻别挑了挑眉梢。

她目光飘忽,一低头正好看到真蓝仰头看着自己,那双猫眼圆圆的,瞳孔周围是蔓延开的蓝色。

明明取这个名字是既觉得贴切,又能敷衍一下陆闻别,没想到现在却莫名觉得怪羞耻的,有点说不出口。

“真蓝。”她硬着头皮含糊道。

他顿了顿,“什么?”

“名字叫真蓝,眼睛真蓝的那个‘真蓝’。”

说完的瞬间,谈听瑟抱着猫的两只手都僵硬了,只想立刻转身回家关门,一口气逃离现场。

片刻后,头顶落下一声轻笑。

“笑什么?”她努力板着脸抬起头,挑衅似地瞪他一眼,“不是你让我取名字的吗?”

陆闻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你可爱。”

说着,还嫌不够似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只不过触及她讶异与气恼的视线时又从善如流地把手抬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拿远。

“你别说这种话,也别做这种动作。”谈听瑟后背发烫,气急败坏地后退两步。

然后后背的热度蓦然涌了上来,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占领脸颊、耳朵与迅速搏动的心脏。

她彻底慌了,根本不知道在对方做这种事的时候自己该怎么办。

但至少该划清界限、保持距离才对吧?

陆闻别手在半空顿了顿,转而微微放低,似乎是想去摸她怀里的猫。

下一秒,真蓝抬起雪白的爪子在空中刨了几下,显然是不欢迎他这会儿来摸自己。

“真蓝。”谈听瑟轻轻喊了一声。

“喵呜。”真蓝拼命往她怀里钻。

她差点没抱住,手忙脚乱地把它重新捞回来抱好,接着就听见陆闻别又低笑一声,“人不让我碰,现在我的猫也不让我碰了。”

“你自己要把猫送过来的。”她尴尬地扯了扯唇角,低声嘀咕。

“谈小姐。”一个男店员忽然走到门外,“猫爬架已经安装好了,就放在您指定的位置上,您看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我们帮忙吗?”

谈听瑟获救似地转过身,“没有了,谢谢。”

“不客气,那我们这就收拾东西走了。”

“好。”她一边点头一边往回走,走了几步又迟疑地回头,去看仍停在原地的陆闻别。

她目光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瞬,然后就被烫了似地移到旁边,不自在地开口道:“谢谢你……让人送东西过来,我先进去了。”

“嗯。进去吧。”

谈听瑟侧身避开两个走出来的店员,抱着真蓝进门、关门。

背靠着门板数秒之后,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弯腰将猫放到地上。真蓝迈开四条腿跑到客厅多出来的那些陈设旁边四处闻闻,又蹭来蹭去地标记地盘。

她心不在焉地看着,分神留意着门外的动静。然而这套公寓的隔音效果太好,外面的声音一点也听不见。

反正肯定走了。

谈听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刚才的某些对话,忙闭了闭眼把男人的语气和表情抛在脑后,心慌意乱地在客厅里转了两个来回,烦躁又漫无目的。

忽然,她心里“咯噔”一声。

她忽然意识到,刚才有几个瞬间,她对陆闻别的态度都在软化。

不,与其说是软化,不如说那是一种久违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就像十九岁的那个夏天,她面对他时常常会有的体会一样。

谈听瑟怔怔地站在原地。

没了那些记恨与抗拒之后,她筑在周围用来隔开距离的墙似乎也不见了,于是面对他时,她总是容易流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与感情。

而那面墙,她总觉得无论如何也筑不起来了。哪怕她再次努力地回忆从前,也只会觉得陌生。

从前那个看似骄傲实际卑微的自己很陌生,看似对她特殊,实际内心冷漠的陆闻别也很陌生。

一切都不一样了。

……

公寓楼下的路边停着一辆车。

陆闻别坐在车里,抽了两支烟才平静下来,辛辣的烟草味将每一分感受都刻进脑海里。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觉得和谈听瑟之间的转圜不够真实。

理智告诉他,哪怕他们之间就保持着现在的状态也足够好了,可人最不能抵挡的,就是贪欲。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扫清一切隐患——不论是他们之间的阻碍,还是企图伤害她的人。

陆闻别拨出去两通电话。前者是为了继续查秦安文现在的那位丈夫以及诺埃的“风流韵事”,后者则查严致。

“查一查他现在在哪儿。”他对冯苛说道。

下午,谈听瑟接到了多丽安打来的电话。

这时候打过来,肯定是剧院已经决定好了如何处理诺埃的事。她难免有点紧张,却立刻接了起来,“多丽安?”

对方开门见山,提起的也的确和她预料的一样,“谈,昨天你告诉我的事,我已经告知了剧院。你放心,我们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每个角色必定都属于最适合的那个人,任何不公平或有恶意的情况都不应该存在。”

她心稍微放下来一点,“所以剧院具体的处理措施是?”

“剧院会聘请新的编剧,加莱剧院以后不会再跟诺埃合作,同时决定暂停伊兰下个演出季的演出。”

“暂停整个演出季?她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惩罚?”

伊兰刚刚成为首席舞者,现在正应该是抓住机会崭露头角的时候,错过整个演出季的机会可以说是损失惨重,对未来演艺生涯的负面影响也是难以预计的。

谈听瑟没想以德报怨,只是清楚如果仅仅因为谣言,剧院大概不会选择这么处理。所以恐怕还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多丽安叹了口气,显然失望至极,“她试图采取一些不正当的竞争手段,或者说她已经付诸实际了,只不过诺埃还没来得及兑现对她的承诺,也可能他根本没想过兑现。”

这些话只是点到为止,但谈听瑟听明白了——伊兰一边用那些所谓的证据造谣,一边又自己做着利用潜.规则恶意竞争的事。

这大概也是伊兰能看到诺埃那些私密邮件的原因。

“我知道了。”谈听瑟舒了口气,“谢谢你,多丽安。”

对于诺埃来说,不再合作可以说损失很大,也可以说不痛不痒——前者是因为加莱歌剧院芭蕾舞团在世界范围内都地位斐然,后者则是考虑到他行为的恶劣性,这种“惩罚”显得太轻了。

但她很清楚,业内演员与各方人物间的风流韵事不少,剧院顶多划清界限,却不会把这种事披露出去,否则就是选择把诺埃和其身后的人彻底得罪个一干二净。

而多丽安的职权更有限,就算想要维护她,也已经尽力了。

事情发展到这里,或许就该到此为止了。

但……现在还有陆闻别。她不知道他想要做到哪一步。

不论如何,他做这些都是为了她和家里人对着干,她不可能不感激,也不可能再用恶劣冷漠的态度面对他。

也正因为这样,她才觉得忐忑。

“不用谢我,这是我和剧院该做的。”多丽安说,“谈,不出意外这次的a组女主角非你莫属。这是比糖梅仙子和中国巡演更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跳,努力让更多人看到你。”

谈听瑟回过神,语气坚定而认真地答道:“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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