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显然易见的后果是,711房间里至少三个乌黑的枪口朝外,等她俩闯入之际火力齐开,无可逃遁。
此时便可看出鱼小婷实战经验之丰富,站位之机敏,她其实紧紧挨着712房门,虽说本身并不知道里面有埋伏,但站位、战术隐含着对埋伏的防范。
712枪口刚冒出来才开了一枪,旋即被鱼小婷叼住手腕一扭一甩,那人惨叫一声,一米八的大块头硬生生拖出来飞揣向右侧,刚好堵住716房间方向的火力。
叶韵原本卧倒在地,利用空档连续两个点射,从大块头腋下准确击中716门口枪手。
“进屋!”
鱼小婷喝道,迅速闪入712房间。
“砰砰砰!”
迎面火舌乍起,其中一枪洞穿鱼小婷右腿!
从711诱敌到712、716等房间埋伏,再预估鱼小婷有能力控制局面提前在712布下第二道狙杀点,对方明显深黯她俩实力,精心设置陷阱中的陷阱。
过道中叶韵也遭受重创。
见鱼小婷中枪瞬间失去战斗力,叶韵猛冲上前压制712屋内火力,不料背后711房门悄然打开,两柄枪对准她后心!
幸好鱼小婷只花秒便恢复镇定,抬手举枪回击,叶韵蓦地转身防护,与711房间两名枪手同时开枪!
“砰砰砰砰”
一阵乱枪之后,两名枪手卟嗵倒地,叶韵则面色惨白地捂住下腹。
短短几秒钟,圈套连着圈套,强悍如鱼小婷、机智如叶韵居然先后中枪,可见对手之狡猾!
“从哪个方向?”
此时过道里还有枪手,而且说不准哪个房间突然打开,不能指望往楼梯方向强行突围。
叶韵毕竟实战经验不足,尤其缺乏高强度、高水平对抗锻炼,重挫之下有些失了分寸,焦急问道。
鱼小婷沉声道:“关门,拿柜子顶住!”
说罢草草撕下床单裹住伤口,一瘸一拐走进卫生间,双手硬掰硬拗转眼拆掉百叶窗,划开玻璃,一阵冷风顿时吹进来。
712门外,重锤连同枪击,房门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冲进来!
“快,快!”叶韵焦急地喊道。
鱼小婷头也不抬道:“别慌。”
她飞快地往床单、两条大毛巾卷成条状连结起来,一端系只枕头甩出窗外,聆听外面没有动静才将另一端打了个死结。
“攀着它到六楼,我断后!”鱼小婷道。
叶韵自知伤势比鱼小婷严重,也不推辞,拖着流血的身体顺着床单降至六楼,踹开612房间跳进去,虚弱的身体实在无法承受剧烈运动,连续滚了三圈差点昏倒。
幸亏房间没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上面枪声大作。
枪手们撞开房门后拚命往里冲,鱼小婷凭借精准的枪法死死封住,双方处于僵持状态。
叶韵做了两件事:一是打电话报警,二是定定神将伤口重新包扎后,持枪冲了出去。
二十秒后,正在全力进攻712的枪手们背后遭到袭击,当场被撂倒两个,其余枪手见状不敢恋战,迅速从另一侧通道撤退。
鱼小婷和叶韵会合后,转移到二楼ktv包厢稍作休整,等外面传来警笛声时才从消防通道直奔后院,找了辆车利用夜色掩护驶离。
驱车开了两三公里,陡地轮胎暴裂,叶韵欲停车查看,鱼小婷却摇头不允,让她勉强开入旁边小道后才刹住。果不其然,大路前后两个方向传来尖利难听的刹车声,紧接着七八个枪手冲下车直奔她俩而来!
两人借助田野、庄稼边打边撤,半小时后拖着负伤的身躯躲入附近镇上,偷了辆农用车从小路逃亡,再辗转进入市区,见酒店旁停着豪华跑车,索性弄过来直闯市中心,利用跑车起跑快、瞬间速度优势与追踪者在城市主干道捉迷藏,直至险些撞到芮芸。
听到这里芮芸久久不语,然后问:“对手什么身份?”
“不知道,但他们对我非常了解,若非种种原因简直要怀疑老东家干的,”鱼小婷蹙眉道,“一路上我和叶韵分析后觉得后怕——对手似乎猜到我们要找诸云林,而711那个客人尽管是假扮的,可未必是诸云林啊,我们先入为主上当了!”
“诸云林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我和叶韵,方晟,以及下达指令的那个系统,外人都不知情,”鱼小婷知芮芸足智多谋,是方晟商业上的好帮手,“旁观者清,你帮我琢磨琢磨怎么回事?”
芮芸想了会儿,道:“若不是系统内有人设计陷害,那么很可能是诸云林设的圈套。”
“理由?”
“第一,诸云林猜到各方势力都在找自己,包括情报部门;第二,他已经知道叶韵成为方晟的帮手,而保外就医就与方晟有关,出于内疚心理,叶韵很可能出手;第三,白翎出任反恐中心副主任后,方晟身边的高手还有鱼小婷。”
层层剖析开来,鱼小婷豁然开朗,颌首道:
“如果除掉我和叶韵,省城范围暂时没人奈何于他,便可从容做他想做的事!”
“还有一个可能……”
芮芸边说边朝卧室方向看边提高电视音量。
鱼小婷会意,定定看着电视画面思忖数分钟,缓缓道:“我考虑过这个可能性,综合种种迹象分析后又排除了……”
“哦?”
“首先情报来源于我这方面,叶韵事先毫不知情;其次判断汪曾就是诸云林也是我,期间她没给过任何暗示;再次我临时决定当夜行动,之前没跟她通气;最后,误中圈套时她有好几次下手机会,我也做好防御准备,但她没有;另外她受伤不浅,子弹差点击中要害,若演双簧那么也太逼真了,几乎达到影后级别。”
“这一点我可以解释,”芮芸道,“也许所有圈套她都有合谋,不过现场突然变卦了,真心实意想陪你突围,而那些枪手根本不知道她是同伙……女人的心思太复杂,复杂得连自己都摸不着头脑,拿你我来说,何曾没做过原以为永远不可能,或深恶痛绝的事?”
鱼小婷被深深触动,喃喃道:“是啊……是啊……”
“我跟前夫因为感情不合而离婚,常人看来我应该非常憎恨他,可不知为何,每当见到他我的心就一下子软了,毕竟,他是我的初恋,我的爱人,我孩子的父亲,怎么可能形如路陌?”
“你是对的……”
“再说方晟和周小容,当初高速公路工程面临资金链断裂,方晟明知风险极大依然从赵尧尧那边挪了一个亿——其时赵尧尧还未在香港站稳脚跟,这笔资金相当于釜底抽薪。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这一个亿给方晟带来极大麻烦,至今还挂在中纪委,周小容想必早忘了,方晟始终没觉得做得不对,这就是初恋的魅力。”
“让我想想,”鱼小婷眼睛依然锐利而明亮,丝毫不象一天一夜没睡且负过伤,几分钟后说,“或许你是对的,目前而言这是最说得通的可能。”
“或许永远没法验证。”芮芸幽幽道。
“是的。”
看了会儿,芮芸敌不过浓浓睡意躺在沙发进入梦乡,鱼小婷始终保持相同坐姿警惕地盯着监视器。
真是铁打的鱼小婷!临睡前芮芸心里默默说。
醒来已是凌晨三点,客厅电视、灯都熄掉了,微弱的莹光下,叶韵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监视器,奇怪的是即使这时,她脸上都带着甜甜笑意。
“睡得不错。”叶韵微微笑道。
芮芸不好意思坐起身:“我没打呼噜吧?”
“没,不过有说梦话,总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啊!是……是谁?”
芮芸大惊失色,暗想倘若叫的是“方晟”就糟了大糕了!
叶韵突然收敛笑容,眼中露出少有犀利,道:“你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没有……”
“说梦话是一个测试句,没有秘密的人根本不在意,你却怕成这样!”
“我……”
芮芸暗想方晟身边这些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跟她们玩心眼要被玩死!遂深吸一口气道,“谁没有秘密?既是秘密自然见不得人,你说呢?”
叶韵恍然未闻,双腿盘膝而坐自顾自说:“按说你不该有秘密,你离过婚,一直跟在方晟后面做生意,商界那些勾当不算事儿,称得上秘密的少之又少。离婚后你大部分时间跟周小容住,生活检点,那么会是什么秘密呢?我猜与一个男人有关。”
“你刚刚夸我检点,怎么一转眼又扯上男人了?”
“这个男人要符合三个条件,一是让你真心敬佩;二是已有家室身份不能曝光;三是已跟你发生过什么,所以称之为秘密,对不对?”
叶韵目光炯炯盯着芮芸。
答案,呼之欲出!
关键时刻芮芸长期混迹商界的基本功发挥出来,镇静地笑了笑,道:“象我这样的企业老总,不可能没有故事,但故事不可能太离奇,因为商人本色限制了我的所作所为,地位身份更不允许惊世骇欲的事发生。秘密,只要我不亲口承认永远是秘密,请尊重我的隐私,别乱猜了。”
叶韵微笑道:“可你乱猜我暗中勾结诸云林,我不可以以牙还牙?”
芮芸惊出一身冷汗,吃吃道:“你……一直躲在门后偷听?”
“其实小婷一直怀疑我,你只不过说中她的心思而已,”叶韵悠然道,“无所谓啦,正如你所说,只要我不亲口承认,秘密永远是秘密。”
看着甜蜜如天使的叶韵,芮芸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战栗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