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者当即逃跑,车祸现场无摄像,我们调了最近的几个摄像,逐一排查都无嫌疑,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肇事者跨过护栏从草地或者坡地开走,照这线索排查下去,有抓到的可能。”
“什么叫可能,我要的是确切的答案。”
“就是啊,你们警方怎么办事的,这都多长时间了!”陈岚看了眼手表,“都快七个小时了!”
“还请家属不要着急,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抓捕罪犯,给你们一个交代。”
程岽生紧抿着嘴,一直没有说话。
半响,沉重的说:“警察同志,还请你们尽力。”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警察又问程旭,“程小姐平日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是?”
“不可能。”程旭笃定的答。
冯杨赶紧插上句嘴,“对对对,总监和同事们虽然都不太热乎,但大家也都挺喜欢她的。”
一旁的王副总也吱了个声,“小程虽然说工作上严厉了点,有些方面意见不合也是正常的事,但都是台面上的事,不会有人做出这种事来的。”
陈岚这时又急了,站起来指着警察,“我们家潇潇性情一向平和,她能得罪什么人,我看就是你们警察办事不力,不够负责,才让这社会那么不安定,最近出的杀人案拐卖案还少吗?!我告诉你们,要”
“够了!”程岽生吼了一句。
刹时一片安静。
他斥责道,“你能不能少说点。”
陈岚拧着眉,表情苦凄,“我——”
程旭蹲下来,对程岽生说:“爸,要不您先带着阿姨回家休息吧,这里有我照看着。”
程岽生紧抿着嘴,面目凝重,看了一眼陈岚,“也好。”
陈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跟在程岽生后头走了。
“谢谢你们跑这一趟,累了半天了,你们也先回吧。”
冯杨转对王副总,“副总,要不你回去吧,我还想在这陪陪程姐。”
“我……唉,那我就先回去,小冯,你也别再哭了。”
冯杨点头。
王副总走。
空荡荡的走廊,偶尔走过去两人,过于僻静,就有些悲伤的意味了。
冯杨和程旭坐在长椅上,都低着头。
许久才说话。
“我跟程姐两年了。”
“她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开车也是,警察问程姐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冯杨侧脸看着程旭,“一定是有人故意的。”
程旭看上去很疲累,并不想说话。
“可是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五个小时后。
“程先生,我们抓到犯人了,请您过来一趟。”
程旭去了,封闭的小房间里,隔着窗,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挺瘦小的,二十八岁,黄毛,打了好几个耳钉,二流子样。
一个女警察抱着文件夹,站在程旭边上,说:“见财起意,跟踪程小姐很久,找了个机会,在偏僻的案发点撞了过去,磕了药,没控制住,撞重了。”
“嗑药?撞重?”
“据他招供来说,是这样的。”
“怎么抓到的?”
“跟我们猜测的一样,从附近坡道逃跑,无牌车,还是被摄像捕捉到,最后在郊区一个加油站被我们逮捕。”
程旭理了理衣服,“我能问他几个问题吗?”
“可以。”
男人一脸跋扈,嚣张的扬着下巴,抱臂倚着座椅。
朝程旭比了个“鄙视”的手势,程旭坐到他面前,十指交叉握着,自然的放在桌上,“刘朝。”
“是朝,第一声。”刘朝歪嘴笑。
程旭冷笑一声,“为什么跟踪她。”
刘朝哈了一声,“那小娘们开个玛莎拉蒂,一看就是有钱人。”
程旭咬了咬牙,调整好情绪,淡定的问,“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你没有想过,会坐牢?”
刘朝晃着大腿,仰着脸不屑的看着他,“老子怕就不会做。”他说了一半,放下手臂,往前坐了坐,声音变了个调,“没想到那娘们那么抠,出门就带几张红鱼,白忙活一场。”
程旭咬紧牙,脖间暴起一根青筋,眼里充斥了血丝。
“本想着那两小娘们长得那么俊,还想玩玩,呵,哪知道那么不经撞,趴在地上看着死透透,老子枪刚扛上了就熄火了,真他娘的没意思,现在想想还挺后悔的,那皮,啧啧,那么嫩,要不是怕有人来老子”
咣当,一把凳子砸了过去。
程旭走到他面前,一脚踹了过去,刘朝整个人翻了。
“我cao你妈的你干什么。”
程旭呼了口气,把西服腕扣给解了,往上撸了几下,大步走过去上去朝头就是几拳。
“妈的,还有没有人管了,警察,警察!”
女警察和另一个男警过来拉住他,“请家属稳定情绪。”
程旭扯了扯领结,喘着粗气愤然的俯视被拉回座位的刘朝,他一甩胳膊,挣脱了警察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刘朝歪着嘴,斜眼瞥了他一眼,可巧着女警的一巴掌扇在头上。
他一惊,差点没断气,吼了声,“干什么!”
女警切了一声,鄙视的怄他一眼,“败类。”
刘朝看着女警走出去的背影,满肚子怄着火,“说谁败类呢。”
男警弓着身子,两只手撑着桌,对着他脑袋瓜子说了句,“说你呢。”
男警哼笑了一声,走出去了。
空荡的屋里又剩他一人,刘朝低下头,自言自语,“我呸,什么玩意儿。”他冷笑一声,“警察,呵。”
刘朝吐了口吐沫,“呵。”
顾宁和许邵东两人在家包了饺子,昨日四人分别时,程潇对他说想吃饺子了,韭菜鸡蛋馅的,他和顾宁包了四五个人的份,份量少,鼓捣了不到一小时。
完事以后,许邵东洗掉手上的面粉,又给程潇拨了个电话。
又,对,是又。
几个小时前,他打过一通,只不过,没人接。
嘟——嘟——
还是没人接。
顾宁站在他的房门口,一手搭在门框上,问:“还是打不通吗?”
“嗯,可能在忙吧。”
“江荷姐的手机也打不通。”
许邵东深呼口气,淡淡的说:“她们两好久没见,一见面难免黏在一起,八成是出去疯了。”
顾宁不吱声。
“晚上再打看看。”
顾宁嗯了一声,走了。
他半躺在床上,想起昨晚的事来,淡淡的笑了起来。
床头桌上的戒指,他拿起来套上,套上了,来回摸。
摸着摸着,又笑了。
正得意着,突然,电话响了。
他设置了程潇的来电铃声,一准是她。
许邵东乐着接通了。
“喂。”
那头没声。
“喂。”
还是没声。
“程潇。”
一片安静。
“程潇?怎么不说话?”
无声。
“程”
挂了。
他拧了拧眉,有些奇怪,接着拨了回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rse.”
眉头拧的更紧,再次拨。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放下手机,这女人又在逗自己?
许邵东再次躺了下去,觉得有些不解。
思考了一会,他决定去她家找她。
“二小姐。”
纤细的手指转动程潇的手机,娇柔,灵活。
“她长的还挺好看的。”
“您是说那个女人?”
她没理他。
良久。
“二小姐,都打理好了,钱会定期转到刘朝家人的账户,照我们说的,他什么都认了。”
“这些事情不用跟我说。”她微微的扬着嘴角,嘴唇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一样,可这样高调热烈的颜色,在她的脸上却显得却无比自然。
“那接下来?”话没说完。
“下去吧。”
仓库里的隔间很暗,挂着两吊灯,无风也晃。
柔和的灯光下,粗糙的木卓上铺着几张照片,她宠溺的看着它们,轻轻的抚摸。
照片上的人,在笑。
看着看着,她也跟着笑了。
“声音一点没变呢。”
随着手指的动作。
精致的小蜘蛛,跃动着。
“我来找你了,shao。”
雪刚停,没过多久又下了起来。
临走,顾宁给他递了把伞。
路上人少,出租车也少,但人们对于残疾人总是会照顾些。
他一手拿着盲杖,一手举着伞,小心地走,循着记忆摸到她家,路滑,几次险险的要跌跟头,于是走的更小心了。
好不容易到了,按了好一会门铃,也没人应。
许邵东在她门口站了会,她请假了不会去公司,一定是陪江荷去了。
打电话怎么不说话呢,他在心里暗想。
深吸口气,寒意渗人。
可能是,无意按到了吧。
他坐到门檐下的台阶上,脚边放着盲杖,和一把伞。
檐外,雪花来回的飘。
白茫茫的世界里,他静静而坐,仿佛听的到雪落地的声音。
他打开音乐,悠扬的歌声在每一粒雪花上站立。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掩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
眼前,有无尽的黑暗,一黑一白,过份的极致。
他抬起手,感到了清晰的冰意。
融化在手心,那雪花。
蔓延出了似水的柔情。
还好,这也是他所曾见过的冰天雪地。
有脚步声向他,很厚重,是几个男人。
“请问是许邵东吗?”
他不解。
“我是。”
“你好,我们是警察。”
他愣了一下,心头一紧,缓缓的站起来。
“是这样的许先生,我们怀疑犯罪嫌疑人仍有同伙,程小姐出车祸后,对方在两个小时之前用她的手机给你打了电话,我们想请你详细说明电话内容,请跟我们走一趟。”
他微张着嘴,喉咙像被人掐着,说不出话来。
“请你配合警方调查。”
雪好像下大了,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掉。
“雪花飘飘
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他的声音在颤抖,比雪花颤抖,比北风飘摇。
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程潇……程潇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