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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四十年六月,五皇子沈乾登基为帝,大赦天下。
沈余吟听到这道旨意时,外面的蝉鸣聒噪,御花园里的池塘开满了荷花。
她未想到梁承琰会扶持幼帝,虽说朝政实际上还是由他把控着,但那龙椅上坐着的是谁才是天下人的关心所在。
她原以为他会披上龙袍,让人人见了他都要三跪九叩。
“殿下,奴婢听说藩王也会进京赴宴,庆贺陛下登基,只是小陛下还不懂事,殿下可要出席盯着点吗?”
染绿将酸梅汤从装满冰块的碗里倒出来,舀了几勺糖在里面。
自古幼子为帝在名义上都会由重臣或者母家势力扶持。可惜沈余吟母家势力早已散尽,该她这个做姐姐的扶持他。只是她身子不好,朝臣也未必会看中一个公主的意见。
到头来,还是全看梁承琰的安排。
“殿下?”染绿出声提醒她。
“你不如直说是萧靖泽早进京,”她回过神来,瞥了她一眼,“他身旁的那个小厮以前总是看你,难不成把你的魂勾去了?”
染绿脸一红,结结巴巴地低下头:“殿下莫要取笑了。”
“听说南方边境近日颇受楚国的侵扰,他镇守一方,也不知将这事处理的怎么样。”
沈余吟喝了一口酸梅汤,眉皱起来。太甜了,也不知染绿放了多少糖在里面。
青鱼在琐事堂外热的脸上直冒汗,只见梁承琰用竹签子将沙盘上的旗帜给推倒,脸上不见一点热意。
“大人手上还有伤,还是小心点好。”青鱼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碍事。”
”……属下已接到数封捷报密信,楚国上一个月占走的城池已由镇南王带兵领回,按理来说,该由陛下下旨嘉奖。”
青鱼说这话时心里多少有些不安,梁承琰一向不喜欢那个镇南王。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隐约记得梁承琰为那几封截留的信件而眼红的样子。
“让王春拟旨吧,”梁承琰头也未抬,“按例嘉奖,他手底下的兵也要赏赐,去安排吧。”
“大人……是要缓一缓还是立即安排?”她说完就有些后悔,梁承琰的决定怎能拖后。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虑,梁承琰看着她,将手里的竹签子扔下:“萧靖泽是帅才,夺回一座城池也不稀奇,既然为国有用,自然要按例嘉奖。”
早就料到的事,也没必要介意。
”是,属下马上去办。”
梁承琰将沙盘上的行军布阵图起,向承露宫的方向看去。自那夜以后他再没踏足殿中,若是靠近了,便会嫉妒,想质问她心里到底有几个人。
但是他却没有资格多问。
沈余吟多喝了几碗酸梅汤,从御花园里慢慢地走,迎面碰上梁承琰。她本能地想去避开他目光,却看到他手背上一道狰狞的伤口。
看起来像是被匕首切开的,伤痕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指尖,隐隐还有血要冒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她想问那个伤口为什么没有包扎,但还是生生忍住了。
她想让梁承琰在这种冷淡的态度下逐渐对她死心,她好谈到皇宫之外,没有人的地方。
梁承琰大约也能猜到她的心思,末了还是苦笑。沈余吟不知道他先前几年都是在独自念着她的日子中度过,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有回应的状态,区区两个月又算得了什么。
沈余吟瞥见他的手,怎么看怎么刺眼,索性转过头去,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
她本想扯开他的手,想起他手背上还有伤,犹豫了一分,就被他趁此时拉着手腕带向怀里。
她身子凉,抱着竟也不觉得热。
时隔多日的肢体接触让沈余吟身子一僵。她转过头去不看他的脸,被他轻轻吻了一下耳垂。
她敏感得很,身子跟着一颤,被他抱得更紧。
“放开。”她低声道,语气有些不耐烦。
”不放。”他在她耳边低语一句,许久未这样抱过她,碰碰才觉得心里踏实。
沈余吟心一狠,闭着眼在他手上的伤处掐了一把,听他在她耳边闷哼一声。
她手劲儿不小,按着他手背上的伤口,还没等回来,血就顺着她的手指向下流。
她看到地上的血,心里难受的要命,却不知该怎么说出来。
“你不疼?还不松开?”她咬牙道。
“吟儿,乖,”他置若罔闻,将下巴抵至她肩上,”我抱一会儿。”
沈余吟推他不动,又不忍心再去碰他的上手,只能这样僵着。
谢璋在屋顶上看见,从房檐上飞身而下,折扇轻轻打在她肩上:“我说你们两个倒也不必大白天在路中间亲热,差不多得了。”
见了谢璋,沈余吟松了一口气,从梁承琰手上挣脱出来,转过头和他说话。
梁承琰觉着还是找人废了谢璋那身轻功才好,正琢磨着,见沈余吟掩面笑了笑。
梁承琰手心紧,低眸看着地上的血迹,静静地转身离开。手上疼比不上心里疼,活该谢璋看他时眼里全是嘲笑与得意。
的确是他活该,怨不得旁人。
见梁承琰走了,沈余吟轻松了一些,但心里还像是有石头压着。这些日子做噩梦总会梦到沈廷烨的死状,每梦到一次,她便发誓要多恨他一分。
结果再见他时,每次都会心软。
“你来有什么事?”她和谢璋一同向前走去。
“萧靖泽带人进宫赴宴,人现已到了平京驿,托我传话问你。”谢璋将怀中那纸信笺展开来,“你自己看。”
她接过来看,谢璋也凑过来瞧热闹,只见满纸的“可安否”。他不禁笑了笑:“还挺痴情,一直问你身子如何,我也如实答了,前一阵子的事我没说,你放心。”
“多谢了。”
“怎么?要去见他?”谢璋问道。
“不急,该见自然会见,”她话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你可知边境的战事是怎么一回事吗?”
谢璋就知道她会问,脚尖点了点地上的血迹:“边境近几年不断有楚国士兵侵扰百姓的消息,先前陛下担心苦战伤民。迟迟没有发动战事,反倒纵容了他们。”
“那怎么又突然开战了,圣旨下了?”她不觉得梁承琰会莽撞地作出开战的决定。
“其一是边境百姓不堪其扰,已经数次写万民书请求彻底消灭边患,至于这最关键的理由嘛,”谢璋抬起头,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你想知道吗?”
“你同本宫还要卖什么关子?”
“前日楚皇派使者来京,请求和亲休停战事,”谢璋一笑,“想让大梁唯一的公主嫁到他们楚国,简直痴人说梦。”
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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