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机有奇药,可解百毒,化万蛊,百年出一粒,可谓之鬼机的镇国之宝,可是却无人知晓这药究竟是如何研制出来的。
左公子吃下药,腹中就是一热,一股热气升腾而起直冲胸口。
他捂住嘴,站起身快走几步,忍不住一口热血喷在旁边的花盆中。
热血沾染在花上,原本在盆中盛开得娇艳的花朵顷刻间便凋谢枯萎,连花带叶再无生机。
雅格月看着他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模样,眼中微愣。
“你身上的毒竟然这般强?”
“咳咳咳。”
左公子轻笑一声,手用力抓住花盘的边缘处。
“只是可惜了你的药,你这般爱惜的药,最后还是落到了我身上。
雅格月静静看着左公子,突然翻被下床,几步走到左公子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披风,强硬的摘下他的围帽。
围帽落下,一闪而过一张苍白的容颜。
左公子一惊,惊恐的看着雅格月,眼中满是怒意。
“你疯了!”
雅格月猛地握住手,他一拳打在墙上,咬牙切齿道:“谁做的?”
左公子连忙拉起帽子,戴在自己头上,遮住脸庞。
他站直身体,淡淡的道:“不管是谁做的,现在都没有意义了。”
雅格月眼中满是血色,他看着左公子这般模样,怒其不争。
雅格月一把拉起他的手,只感觉到掌中的手瘦的可怕。
“是不是左神那个混蛋?说,是不是他?”
雅格月简直是怒吼出声,他语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整个人都处在狂暴的边缘。
“太子!”
格莱听到声音,一急之下推门而入,却见雅格月正拉住左公子的手把他逼在一个角落。
格莱脸上表情定格,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脑中一时转不过弯。
“出去!”
雅格月被格莱一打断,脑中冷静了一瞬,他看着格莱满脸不豫。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太子。”
格莱回过神来,连忙关好门,退了出去。
格莱呆呆的站在门口,脑海中一直回响刚刚自家太子的动作,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事情。
“没有意义?你以前是怎么说的?你想试最后一次而已,可你说的一次期限到底是多久,一次之后又一次,你身上的伤就从来没有断过,你把他当哥哥,他拿你当过弟弟吗?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雅格月慢慢放开左公子的手,他手微抖,抬起手想去揭他的帽子。
左公子微微侧头躲开雅格月的手,表示无声的拒绝。
“阿月,我想杀了他,他也想杀了我,我们都这般恨对方,我又怎么会把他当哥哥。”
雅格月颓然的放下手,他苦笑一声,一张俊逸的脸上满是挫败。
“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雅格月拿出药瓶塞在左公子手中,他声音低落,带上了一分失望。
“你自己擦在伤口上吧,小圣,我只希望,你不要在这般傻下去了,还有,你知道此次我来的目的,若是你不想参与进来,你就提前避开吧,天行道此行失败,定文王对你已经心生不满,无事就少去他眼前晃。”
左公子手中握住药瓶,他沉默的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还没打开门,雅格月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小圣。”
左公子开门的手一顿,他回头向雅格月看去,只看到雅格月背对着他的身影。
雅格月看着自己手上戴着的一串佛珠,眼中挣扎,最后还是开口道
“今夜,你还是离开吧。”
左公子眼中思绪一闪,他开口,声音微沙。
“你容我想想。”
说完,左公子一把拉开门,转身大步踏出门,头也不回的向自己房间走去。
格莱看着去势匆匆的左公子,困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他悄悄的探头进屋看了一眼自家太子,却只见他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一个已经枯死的花。
格莱踌蹴了一下,还是轻轻把房间门关好了。
无形中,他下意识的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太子是不想让旁人打扰的。
左公子匆匆走过院子,他回到自己房间,关好房门才松了一口气。
他慢慢走到桌子前坐下,手中一直紧紧捏着的药瓶这才慢慢松开。
他看着手中的药瓶,心中满是苦涩。
他抬起手,把药瓶放到桌子上,宽大的袖子从手腕处滑落,显出一双干瘦修长的手。
他的手很白,指尖修长,手背上的青色血管很是明显。
他抬手,怔怔的抚上自己的脸,眼中却满是茫然。
他忘不掉,雅格月看到他的脸时,脸上出现的神情
左公子突然站起身来,走到衣柜旁,打开最下面的一层柜子,从衣服底下摸出了一个东西。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
他蹲在衣柜前,把铜镜抱在怀中,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许久之后,外间传来一声猫叫,他才惊醒了过来,慢慢站起身重新走回到桌边。
铜镜轻轻放到桌子上,他就静静的坐在铜镜前,没有丝毫动作。
这个铜镜很漂亮,上面的花纹很是精巧,巴掌大的铜镜上,一朵又一朵的并蒂莲挨在一起,一看就是小女儿会喜爱的东西。
这个铜镜,是他前几日买的。
他一个大男人,从来不爱这些小女儿的东西,可是那一天,鬼使神差的,他又将这块镜子买了下来。
他不想用这个东西,可是,他这样的脸,却还是让阿月看到了。
左公子手颤抖,他轻轻解开自己披风,一点一点拉下披风,披风落地,露出了一张苍白如雪的脸。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若是让旁人看了,只怕会以为遇到了话本中食人魂魄夺人心的深海魅妖。
他若是女子,定当担得起倾国倾城四字!
可他偏偏又是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虽脸色苍白,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男儿之身。
他的眉微淡,不似旁人那般浓黑如墨,微微偏淡的眉落在这样一张如玉的脸上却更显出了几分秀美。
他的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可他的唇却是嫣红如血,一眼一鼻,莫不似上天一笔一划精雕细琢而成,秀美风资,何人可及。
就是这样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却生生被脸颊旁的一个字破坏了。
那个字是被人用针一点一点刺上去的,那个字,是一个清清楚楚的“罪”字!
就像是一张完美无缺的画卷,被人硬生生的加上一滴浓墨,就毁坏了整幅画卷。
左公子睁眼,看着铜镜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脸,他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刺字时的痛苦,就像是融入了他的骨血,一点一滴,全是当时的苦痛,自那之后,他每当睡着时,都会莫名的惊醒过来,就像是又有人拿着长针在他脸上刺着字。
左公子猛地挥开铜镜,铜镜重重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镜片飞溅,在地上四散落开。
左公子趴伏在桌子上,握紧双手,一眼中满是痛苦。
铜镜中倒映出的人,明明就是一个丑八怪。
他唯一能够和那个人并肩的东西,都没有了。
左公子闭上眼睛,眼角微红,却始终没有泪落下来,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哭,又能凭什么在和那个人比。
“赝品就是赝品,永远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听到那个人亲口说出这句话时,自己是多么不可置信。
他的哥哥,就以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将他的一切都否定。
身旁人附和的声音,就像是一把把刀插到他心口。
泪光朦胧间,他看到自己哥哥就那般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一个无用的废物。
这句话,无数次徘徊在他的脑中,就像是跗骨之蛆,永远也挥之不去。
阿月或许说的对,他所做的一切,就像是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除了给人取乐外,在没有其他的作用。
天色一点一点暗沉下来,夕阳落下,只剩下浅浅余晖。
在一会儿,整个天就暗了下来,白日里的热闹都被夜色慢慢侵蚀。
门轻轻被推开,一个人慢慢走进来。
他并没有刻意放轻身上的气息,可是左公子却像是没有丝毫反应,只静静的趴在桌子上,无声无息。
那人轻轻走到左公子身边,他蹲下身,捡起落在地上的披风,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他伸手轻轻拨开左公子的发,借着外间廊间照射进来的光,看到他脸上的罪字,眼中闪过一抹悲伤。
他手指轻触,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口中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左公子猛地惊醒过来,他坐起身子,身上的披风好好的披在身上,丝毫没有滑落下去。
左公子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刚刚,好像有个人在他身边。
可是房门被他关的好好的,这房中也跟刚刚一模一样,又怎么可能会进来其他人。
刚刚的感觉,却是那么真实。
左公子站起身,点起灯。
突然亮起的灯光晃了下眼睛,左公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披风。
他手微顿,最后,还是慢慢的系好披风,重新戴好帽子,这一刻,他又变回了天行道中的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