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酌能够重新回到青衣城很是兴奋,他不时左右张望,想看看有没有自己相熟的人。
可是看了一大圈,都没有看到自己认识的人。
青酌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他焉哒哒的爬进马车,低声道:“公子,我没看到我家的人。”
郁千澜看到青酌如此失落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安慰道:“许是刚好错过了,待回了客栈安顿好,再让福来带你去寻你父母。”
“谢谢公子。”
青酌扬起一个笑,只是眼中脸上都没有刚开始的兴奋劲了。
按照道理来说,他失踪不见,爹爹肯定会派人四处寻他的。
可是为何,这城中都看不到一个自己眼熟的人呢?
青酌心中很是不安,他在早慧,也只是一个不满六岁的孩子而已。
原本想象中的场景没有出现,他心中也开始慌乱起来。
大街上熙熙攘攘,行人来往反复,甚是热闹。
郁千澜微撩起车帘,眸中渐深。
街上这些行人,为何看起来都带上一丝微微的紧张之色。
郁千澜常年待着府中,无事时最爱的便是观察周围之人,感觉也比常人敏锐许多。
虽然很不明显,可是这些人,有问题。
郁千澜放下车帘,面色清淡如水。
马车哒哒而过,只留下依稀的声响。
到最后,马车在城中一座名为来客居的客栈前停下。
来客居是青衣城数一数二的大客栈,占地辽阔,位置便利,四通八达,广客云集,是一些有权有势之人来青衣城游玩时的首选下榻之地。
马车在客栈前慢慢停下,一直站在门前的小二丝毫没有因为这些马车是素布马车就轻视马车里的人。
小二把洁白如新的毛巾搭在自己肩头,几步小跑过去,脸上带上一份笑意。
“贵客们万安,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
小二伸手接过马车马儿的绳索,满脸喜气的问道。
“来几间上房,小二哥。”
福来下了车来,手中的银袋一抛,丝毫不显得高高在上。
他也笑着和小二聊起天来,显得异常熟络。
福来也是一个会来事的人,别看他年纪小,他出门办事跑腿的时候,可是异常熟练。
“好勒,贵客们请。”
小二微拉长了声调,却不会听起来刺耳。
他把马交给闻声出来的后院小厮,让小厮拉着马车去了后院安顿好。
自己弯腰,一扬手,迎着郁千澜等人进门去。
郁千澜下了马车来,就看到喜气洋洋,一脸笑意的小二。
看到客栈四周红花缠绕而上,挂上的红灯笼异常喜气,郁千澜不禁也感染上了一丝喜气。
青酌跟在郁千澜身边,看了来客居的牌匾一眼,又垂下了眼睛。
而小二哥,看到郁千澜和青酌时却愣了一下。
郁千澜出门奔波许久,身体虽略显疲惫,精神却比在府中时好了太多。
或许是长久郁结在心的桎梏微微松了一些,也或许是逃离开了定威王府的那一亩三分地,郁千澜的精神气整个都提高了起来。
偏偏君子少年郎,翠竹苍劲宛若松。
他眉眼本就长的好,虽面色略显苍白,可当他整个人站在那里时,却无人可以忽视他的一身风华。
特别是他眼中那淡淡的暖意,将不食人间烟火的半仙拉入了凡尘,弱化了他的一身凄冷之气,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虽是平易近人,可也不是寻常人可以轻易接近得了的。
半客居常年迎客送客,早已见过太多的权贵。
可是却没人向今日这位公子这般,想去碰触他一下,又怕亵渎了他。
只是一瞬间,小二又连忙挂上了喜气的笑来。
只是在面对郁千澜时,神色间却多了一丝惶恐之色。
“公子请。”
郁千澜淡淡的点了点头,抬步而进。
他在平易近人,那也是需要看是何人。
他是定威王府世子,王府之家,自有一股不容人挑衅的贵气。
人群中,不知是看到了郁千澜还是青酌的一个素衣素布的中年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她放下手中的青菜,提起自己的菜篮子,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郁千澜身后跟随的一个侍从,若有所感。
他抬头看去,只看到熙熙攘攘的背影,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处。
他收回目光,淡定的跟随在郁千澜身边。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世子的安危,其余之事,不该他管之事,他不会去管。
进了客栈,郁千澜并未在大堂中停留。
掌柜的亲自迎了郁千澜上了楼,派人整理好了房间,又送来了热水热茶,加上几碟清淡开胃的小菜和粥,才退了下去。
郁千澜四下环顾了一圈,看了看这周围的摆设,暗中点了点头。
这里的装饰器物虽然比不上王府之物,但也算是中上之物了。
出门在外,能有这样的房间已是不错了。
郁千澜看了看跟在自己身边的青酌,看到青酌脸上的神色。
他摸了摸青酌的头,轻声道:“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记得。”青酌点点头。
“那就好。”
郁千澜扬了扬手,身后福来连忙跑过来,脆生生道:“公子有何吩咐?”
“福来,你带两个人把青酌送回城主府去。”
郁千澜眼光一转,又叮嘱道:“小心一些。”
“是,公子。”
福来心思通透,连忙应了下来。
“谢谢公子。”青酌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
他并不以自己城主之子的身份而自傲,对于帮助过他之人,他自然会谨记在心中。
“去吧,你爹娘该等急了。”
郁千澜笑笑,受了青酌这一礼。
福来牵着青酌的手下去了,等到他们没有影子了,郁千澜才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郁千澜行至窗边,从上往下看去,就看到福来带着青酌乘坐的马车正从客栈中行出来,往城主府而去。
青衣城,赵木荆。
郁千澜指间微动,目中幽深。
福来知道郁千澜的未尽之意,连公子都能说出这句小心一些的话来,也不知道这青衣城是出了何种变故,为何连城主之子都无人前来寻找。
福来带着青酌坐在马车中,他也很是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孩子。
现在看到青酌脸上隐隐的害怕之色,福来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入手却是冰凉。
“福来哥哥。”
青酌脸上这才闪过害怕来,他低声道:“青酌有点怕。”
“没事的。”
福来拿出手帕为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低声道:“不要想太多。”
“好”青酌点点头。
马车慢慢悠悠的前行,一点儿不引人注目。
马车从客栈往城主府而去,并没有走太久的时间。
可是走到了门口之时,原本准备停下的马车不知道收到了什么指令,又慢慢悠悠的行了过去。
门口处,原本手握在刀柄处的侍卫见马车一路不停的离开去,才慢慢放开了刀上的手。
马车里,福来紧紧捂住青酌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来。
青酌用手想要扳开福来的手却怎么也扳动不了。
青酌泪眼婆娑,他死死的盯住城主府的方向,唇齿间溢出一个声音。
“爹”
城主府门前,布满了白色的孝布。
旁边大门的墙边,一张大大的讣告贴在墙上。
“冷静一点。”
福来这才明白自家公子说的小心一点是什么意思了。
他心中叹息,看到城主府门前的素衣白布,才懂了过来。
只是,堂堂一城之长,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死掉。
不说城主自身的武艺,就说铜墙铁壁的城长府,也不应如此轻易的就被人攻了进去。
青酌心中翻涌,难怪,都没人前来寻自己。
难怪,他在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青酌蓦然想起出门看花灯前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
“酌儿,若是有一天家中突然出现了什么变故,你要好好的静下心来,想想我们以前做的游戏,去寻你母亲和姐姐。”
青酌正在摇头晃脑的背着书,闻言,他放下手中的书,奇怪的问道:“爹,为何会有变故呢?”
赵木荆脸上露出了青酌看不懂的神色,他笑着摇摇头:“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记着爹今日和你说的话就好。”
青酌半懂不懂,看着赵木荆,懵懂了点了点头:“孩儿知道了,爹。”
“乖。”赵木荆一脸温柔笑意,摸了摸青酌的头。
他看向窗外,脸上的神色怅然。
青酌看着自己爹脸上的神色,也往窗外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青酌慢慢的平静下来,他小声的呜咽,就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兽。
他被人掳走,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没有哭。
被陌生的人拉着去街上行骗,他也没哭。
周围全是陌生之人,吃不饱时他也没哭。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爹娘会来寻自己的。
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过来,自己心中那若隐若现的不安,到底是应验了。
爹爹那么爱自己,怎么可能会不派人,前来寻自己呢?
除非是,他出了无法控制的事故,无法派人前来寻自己。
马车远离开城长府,绕了好大一圈,甩开掉身后跟着的人,才回到了客栈去。
青酌环抱着自己,只觉得浑身冰冷,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福来微叹了一口气,他牵着青酌的手,把他带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