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郁承乾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伸手摸了摸麦碧青的发,安抚她:“再给宁儿一些时间吧,她伤得太重,她需要时间养好伤口。她在信中说了她的近况,她很好,不用太担心。”
麦碧青泣不成声,只一味地点头,她都知道,所以她从不敢开口在要求什么,千宁喜欢四处游玩,她就在家中等着她回来,只远远的可以看千宁一眼,知道她平安,她也再没有其它要求了。
但看到千宁与其他人如此亲近,麦碧青心中说不心酸是骗人的,可是人心不像破碎掉的衣服,拿针线缝缝补补,就可以把破掉的地方缝补得平整如初。
菜肴慢慢的变冷,可是郁承乾和麦碧青两人都没有再动筷的意思,旁边伺候的侍女微微低垂着头,站立在一旁。
麦碧青平复了下来,眼圈红红,鼻子也红红,看起来狼狈中带着一丝心酸,她拿手绢轻轻擦拭了一下面上的笑,挂上一个笑:“王爷乏了,不若先去歇息吧。”
“一起吧。”郁承乾也没有在吃下去的心情了,他拉着麦碧青站起来,半拥着她往房间走去。
“可是,明日的菜单,还需要妾身在确定一下。”麦碧青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单,低声道。
“看什么。”郁承乾无奈道:“都是熟悉的人前来聚会,就按照往年的菜色准备就好,若是什么事都要你亲自过目的话,还要那些管家下人做什么?”
“王爷说的是。”麦碧青垂眼,不在反驳,顺从的跟着他而去。
等到王爷王妃走了之后,站在一旁的侍女们才走上前,轻手轻脚的开始收拾起来。
众侍女默默无言,只是一个比较年轻的侍女心中还是忍不住,面上闪过一丝不岔,愤愤不平道:“郡主也太绝情了,王妃娘娘这般伤心,她也不回来看看娘娘。”
因着平日里镇国王妃对镇国王府的下人从不苛待,逢年过节还会封赏府中的下人,因此,镇国王府的下人对王妃很是敬重,刚刚王妃忍不住哭时众人不敢开口,只是心中对那位不常回来的郡主终归是不若对朝夕相处的王妃这般感情深厚。
“你说什么?”那位侍女话音一落,就被一个声音打断。
听到这个声音,那侍女手一抖,手中的碗落地,摔得粉碎,她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的站在原地,声音颤抖的叫道:“大大总管。”
天郡关镇国王府大总管流年姑姑面色严肃,她眼睛看着这位侍女:“主子的事情也是你敢随意嚼舌根的,郡主殿下凤体尊贵,岂容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前来随意评判。”
其他人手中动作一下子慢了下来,看到流年大总管如此严肃的神情,心中惴惴不安,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了桌上的碗碟,手上捧着碗碟屈膝行了一礼才告退下去。
那小丫鬟吓得花容失色,一下子跪倒在地,唇瓣微抖,小声道:“请大总管恕罪,春晓不敢对郡主殿下不敬,是春晓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大总管明察。”
“我没有资格对你恕罪。”流年知道十一年前发生的事情,一向把千宁当做自家孩子疼爱的她更是无法容忍这些不明白事情真相的人来随意批判一个那么好的孩子。
流年看向跪在地上的春晓,声音淡薄:“你下去吧,明日之后我自会禀明王妃娘娘,请娘娘来定夺。”
春晓目露哀求的看向流年,看到流年脸上不为所动的神色之后才垂下头,掩藏住自己一瞬间闪过的神情,她站起身来,福身告退。
看到地上碎掉的碗,流年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她蹲下身,亲自把地上碎掉的碗收捡起来,低不可闻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来:“郡主,您什么时候才会回家呢?”
“千宁。”千宁回头,看到千墨向她走来,她脸上露出一个笑:“姐姐。”
千墨走到她身边,向她一样倚靠在栏杆边,轻笑一声,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
“嗯?”千宁奇怪的看着千墨:“姐姐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很久没有看你跑栏杆边来了。”千墨伸开手,透过指间的缝隙看向天上的月亮:“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就蹲在一个小角落,背靠着栏杆角,环抱着自己在哭泣。”
“哈哈。”千宁也望着月亮,暗沉沉的天空也只有月亮那一点点明显的亮色而已:“我记不住了。”
千宁依稀还有一些印象,她小时候跟千墨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已经遗忘得差不多了,只有一点点的模糊记忆而已。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变成了千墨身边的小跟屁虫,千墨去哪儿,她就跟去哪儿,就连洗澡睡觉都要在一起,不然她就会哭得天昏地暗的。
“所以时间很快。”千墨脸上满是怀念之色:“以前你那么小小的一团,就跟一个精雕细琢的玉娃娃一般,小小的脸,大大的眼,一笑起来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现在也是小小的脸,大大的眼。”千宁附和着,自己却也觉得不好意思,微粉了脸颊。
“我的千宁一直都是最漂亮可爱的。”千墨摸了摸她的头,千墨身材高挑,比千宁高了一个头,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抬手摸到千宁的发。
“你不想笑,可以不笑的。”千墨眼中是对千宁满满的心疼:“你从小在我身边,你换一个神色我都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自己。”
千宁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她伸出手,她掌心摊开,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疤痕,痕迹很浅,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千宁掌心。
“姐姐,你知道吗?”千宁收起脸上的笑之后,整个人就会变得阴郁起来,她心中有一只猛虎,想要挣脱出来却始终找不到出口,只能一直在心中抓挠,抓得鲜血淋漓。
“我一直再想,她推我出去的那一瞬间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千墨没有回答,她知道千宁现在需要的是把心中的伤心说出来,把她这么多年的委屈说出来,而不是给一些似是而非的回答安慰她。
千宁把手握紧,声音淡淡的,话中很是委屈:“换了其他的人,这么多年了,我想我应该都可以原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活下去,我懂。”
“可是。”千宁第一次在千墨露出那样脆弱的神情,她就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兽,第一次露出自己鲜血淋漓的爪子,给别人看:“她是我的娘亲,是怀胎十月生下我的人,可是她却为了保护其他的人,把我推了出去,当我落入那些人手中时。”
千墨静静的抱住她,无声的安慰着她。
千宁看着天上的月亮:“你可能都不会相信,当时我真的想就那么死掉好了,可是万一我死掉的话,父王会伤心的。“
“我懂,你很坚强。”千墨抱着千宁,轻轻的说道。
千宁叹了一口气低落道“我不坚强,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她推我出去时脸上的那个表情,我被他们抓走的时候,恍惚间看到的就是天上圆圆的月亮,她就站在月亮底下,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他们抓走。”
千宁摊开手掌:“我想忘记,可是我忘不掉,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黑暗得没有一点点光亮。”
千墨看着她原本光滑的掌心横穿过的一道伤疤,说道:“我不会让你去原谅谁,我没有经受过你受的苦,没有资格去要求你做任何事。”
千墨上前两步,转身站在千宁面前,擦掉她脸上静静留下的泪,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厌烦你,你是我的宝贝,我想把最好的给你,你喜欢的事,你想做的事,你就安心的去做。你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我也不会阻拦你,只要你开心,我都会同意。”
千宁看到千墨眼中满满的认真之色,一下子破涕为笑,她第一次在千墨面前说出自己藏了十多年的事情,一下子也轻松了下来。
她脸上挂上令人熟悉的笑意,她轻轻抱了抱千墨,小声的说:“姐姐,就是因为你对我太好,我才会舍不得离开你。”
“笨蛋。”千墨脸上收起了对着千宁时的笑意,她想起皇叔给她写来的信,心情微沉。
她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等到她看千宁最近越来越不对劲,实在忍不住写信前去询问时才知道了当年的细枝末节。
看到信时,千墨心中闪过浓浓的怒气,对那位自己一向尊敬有加的皇婶,更是心情复杂。
所以千墨看着千宁更是心疼:“你要好好的,我看的出来,月沉一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两情相悦是最美好的事情,所以你别怕。我永远会在你身后保护你,若是他敢负你,我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姐姐,你真好。”千宁笑,坚定道:“你放心,若是他敢负我,我会亲自追杀他到天涯海角的。”
“不会吃亏就好。”千墨看到千宁恢复成平日的样子,也放下心来,挑眉:“近日你可要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年节过后我们需要去处理一些蹦跶得厉害的人了。”
“什么人?”千宁一下子来了精神,把今日的伤春悲秋全部丢在了脑后,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我最近都快无聊死了,需要找人打架切磋切磋才行。”
“你啊。”千墨失笑,果然还是活力满满的千宁才是她熟悉的千宁,千墨脸上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等你去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绝对会让你满意。”
“那就好。”千宁见千墨如此神秘,也不在继续追问。
反正和千墨在一起时,一向是千墨动脑,而她则是依靠自己强大的武力值来横扫天下,只有和千墨分开时,她才会变成那个既有头脑又有武力的镇国王府郡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