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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伤逝(1 / 1)

台下的白袍客听了叶不念的话,纷纷抄起木棒、镰刀之类,将陈景元团团围住。

陈景元面无惧色,背上背着私塾先生,用一根长布条拴住他的腰,手握鱼肠剑,好一阵厮杀。那些白袍客本是一群乌合之众,原本以为陈景元孤身一人,人单力薄,他们仗着人多,可以轻易打倒。谁知这个人实在是骁勇,手中鱼肠剑是把利刃,眨眼之间,已经砍翻了四五个人。

一众白袍客见此情形,心中开始权衡利弊,捉住这个人,没什么好处,放走这个人,没什么坏处。于是,他们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嘴里不住地高声吆喝,却离得远远的,无人上前。

陈景元也不恋战,一路狂奔,眨眼间已经冲杀到村口,眼见着就要冲了出去。

高台上的叶不念见此情形,气得直跺脚,高声喊道:“谁捉住这个人,重重有赏。”

众白袍客听闻此言,大喜,手持兵器,又一次冲了上来,将陈景元团团围着。

这一次,陈景元明显感觉到了压力,此时的白袍客个个凶狠。眨眼之间,陈景元的小腹上已经挨了两脚,肩头上挨了两棒子,有些难以招架,体力也渐渐不支。眼见着就要被俘。

就在这紧要关头,寇家庄的村子东边忽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几十间民房陷入火海之中。围困陈景元的一众白袍客见此情形,登时变得慌乱,无心恋战,朝着村子东边的方向,飞奔而去,救火保家。

“干得好。”陈景元大喜,这是他与曲游拓事先预定好的事情,他上台救人,曲游拓跑到村东放火,吸引注意。

陈景元趁乱,继续向村口奔去。

台上的叶不念将眼前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从高台的一角取来一只硬弓,三只雕翎箭,瞄准陈景元的背影,射出三只雕翎箭,两名附近的白袍客应声倒地,气绝身亡,陈景元却像兔子一般,一溜烟地逃出了寇家庄。气得叶不念将手中硬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陈景元背着私塾先生一路狂奔,丝毫不敢停歇。

“景元,我真没想到,你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于危难之中。”背上的私塾先生十分感慨地说道:“你读书的时候,我没少惩罚你。”

陈景元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教不严,师之惰。先生对我严格,那是为景元的前程着想。只是当时的我顽劣愚钝,这才辜负了先生的一片苦心。”

“唉,我一生传道授业,自以为通透智慧,没想到,末了末了,被自己最不看好的学生,上了人生最重要的一课。”私塾先生垂泪道:“从前的我,太看中学生的出身与天资,却忽略了最最重要的人品与德行。”

“天大地大,没人能看透全貌,只是不断提高自己的认知罢了。”陈景元随口说道。

“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私塾先生无比凄凉地说道:“古人诚不欺我。”说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之后,脖子一歪,气绝身亡。

陈景元十分的惊诧,放缓脚步,停了下来,解开身上的带子,将背上的私塾先生放了下来,定睛一瞧,却见先生的背上,插着一根黑乎乎的雕翎箭。

陈景元茫然地立在原地,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两腿一软,瘫软在地,许久爬不起来。

陈景元将私塾先生的尸体背回了望舒县城,他不知该如何与先生的家人交待这件事情,只好将尸体平放在私塾的大门口,敲了敲门,悄然而去。

第二日清晨,陈景元再去私塾门口,只见门前的街道上已经搭好了灵棚,先生的老婆带着四个孩子,披麻戴孝跪在草席之上,哭得死去活来。

灵棚之前,立着一群十多岁的孩童,手里提着书盒,瞧模样,应该是在这里读书的学生。

五六个学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在说着什么。

陈景元凑到那些孩童的身边,偷听他们的谈话。

其中一个孩子问身边的伙伴:“李斌,先生没了,你怎么办?”

那个叫李斌的富家公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先生偏偏在这个时候没了,真是晦气,回去问问我爹爹,去哪里再寻个好学问的先生,替我辅导功课。”说罢,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孩子又问身边的另一个伙伴:“刘二狗,先生死了,你何去何从?回家帮你爹爹放羊吗?”

那个刘二狗说道:“一会儿,我去找师娘,退半个月的学费,然后找个餐馆,好好吃一顿。混个三五日,再跟我爹爹说这个事。”

“先生都死了,他的老婆孩子算是孤儿寡母。”那孩子有些鄙视地说道:“你不随份子也就罢了,还想着讨回半个月的学费?你是不是人?”

刘二狗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我爹爹给他一个月的学费,他只教了我半个月,然后就死了,为何不退学费?周济,你跟我一起吗?退了钱,好好吃一顿。”

那周济摇摇头,开口说道:“这种丢人的事情,我是没办法做出来的。你自己去吧。”

“那……你跟你爹爹说先生死的事情吗?”刘二狗问道。

周济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开口说道:“先不说,我要去茶馆,把《大明英烈》的评书听完之后,再告诉我爹爹,不然的话,他又会给我寻一个新的私塾,烦也烦死了。”

之后,两个孩子分道扬镳,刘二狗走进灵棚向昔日的师娘讨要学费,周济一蹦一跳地奔向附近的茶馆。

陈景元立在私塾前,轻轻抚摸长满藓苔的墙壁。一桩桩往事涌上心头。

自己入学的第一日,先生将一趟崭新的笔墨纸砚送到他的手中,自己伸出右手去接。先生的脸微微一沉,开口说道:“景元,你要记住,长辈送你礼物的时候,你要伸双手去接。然后行礼作为答谢。”

“我知道了,先生。”陈景元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伸出双手,接过先生手中的礼物,对着先生深施一礼。

到了今日,陈景元还记得先生当时的表情,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孺子可教也。”

陈景元刚开始练习写毛笔字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写不好,有些心焦。先生背着手,立在他的身后,看了一阵,用手扶着陈景元的手,一边教他用笔,一边开口说道:“读书写字,一定要平心静气,切不可心浮气躁。景元,你看这六个字,‘玉不琢,不成器’,讲得就是你们这群十多岁的孩童,要想有所成,一定要懂得付出。常言道:没有状元的师父,却有状元的徒弟。先生这辈子,到头来,只是一个小县城的私塾先生,你们却不一样。你们的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性。佛家讲慧根,一个‘根’字,智慧无穷,将来有一日,长成一株小草,还是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全靠你们自己的造化。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刻苦,先生希望你有一日鹏程万里,有一日惠泽苍生。”

当时的陈景元被先生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使劲地点了点头。

先生用手轻轻抚摸陈景元的头,之后,背着手走开了,又去指导别的学生。

陈景元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望着灵棚中黑漆漆的棺材,一股悲凉之情从心底升起,他走进灵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垂泪道:“先生,您走了,做学生的,再想读书,去向谁请教?”说罢,掩面大哭。

三日之后,陈景元眼见着先生入土为安,这才脱下身上的孝袍,回到陈记药铺。

刘瞎子手中捧着竹竿,坐在药铺的门前,侧耳听见陈景元的脚步,站起身,开口说道:“贵人,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前辈,进屋说话吧。”陈景元搀扶着刘瞎子,进了药铺,来到后堂。

“贵人,事态发展到今日这般田地,瞎子难辞其咎。”刘瞎子开口说道。

“唉……”陈景元一声叹息,开口说道:“当初,应该当机立断,杀了叶不念,就会省去许许多多的麻烦。”

“是啊!”刘瞎子点点头,附和道:“当初的我,还是手软了。这半年,又被笑如牵扯了大量的精力。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他竟然变得如此势大。”

“前辈,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陈景元眉头紧锁,开口说道。

“有什么不明白?”刘瞎子反问道。

“叶不念每一夜聚集了一大批的信徒,当着他们的面滥杀。为了什么呢?”陈景元问道:“每个人的行为,都有其内在的功利性。但是,他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看不明白。这样做,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呢?”

刘瞎子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贵人,你可知道,人性中藏着太多的残忍。几万年前的人类,不是靠种田纺织为生,而是走出山洞,与捕鱼狩猎。取兽皮,吃兽肉。

你看那些县城里的小孩子,他们在街上玩耍,遇到野猫,野狗,有的孩子对这些小动物很好,有些孩子会用鞭炮丢它们,会用各式各样的方法疟待它们,没有人教他们这样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什么?这是天性。骨子里流淌着凶残的血液。你想过没有,这些小时候欺负小动物的人,长大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每一个王朝,都有自己的法度,都有自己的秩序。可是,人群中,总有一些人目无法度,整日里寻思着如何破坏秩序。这种人,最终的结局会被送进监狱,或是推上断头台。

每一次县衙门的刽子手在菜市口,砍人的脑袋,那是一件十分血型的事情。按理说,人们应该敬而远之对不对?可是,哪一次不是人山人海,把个菜市口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围观看热闹的人,哪一个的脸上,不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兴奋的表情。这是什么?这也是天性。

贵人,你想过没有,为何叶不念会选择寇家庄作为他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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