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侧耳倾听安画的小队越转越远后,轮换休息在最中的红叶仙子,眉头越蹙越紧。
“怎么啦?”谢善一直都知道这位队友的厉害,压下心底的惊慌,小声地问,“是王者星兽朝我们这边来了吗?”
“你想什么呢?”
红叶微叹一口气,“我的眼睛没你想的那般厉害。”她可没本事,在这么大的浓雾中看到王者,“我就是奇怪一些事。”
“说说看!”
谢善在圈中随着大家慢慢往远处转。
“王者星兽应该是被佐蒙人的血腥气引来的。”红叶道:“它来的这么快……,你不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谢善不解,“血腥气于它们星兽而言亦算美味,闻味而来罢了。”
“闻味而来没问题,但是它来的这么快,我总觉得,前几天的重阴林海经过了比今天更持久的大战,以致血腥气才出,它就食髓知味跑了出来。”
这?
谢善的眉头微拢住。
来重阴林海之前,他觉得陶甘和陶单,还有可能活着,毕竟他们逃了这么久,仙界的洗眼灵水都下来了,没道理,曙光在前,为乱星海立下大功的他们,却要可怜巴巴地死在外面。
但现在,再次见识了王者星兽的厉害,他对陶甘、陶单二人生还的希望,可以说,一丝也无了。
大家之所以还在这里,甚至跟安画抢传音符,跟别人说,他们不为奖赏,为只救人而来,真的只是为了名。
名声是个好东西!
就是因为他们名声大,所以才能建下剑心队。
要知道,人多力量才更大!
剑心队,给他和红叶带来的,可不止是名,还有利,大量的利。
别人不敢去的地方,他们可以去,别人不敢碰的地方,他们有胆子去探一探。
但重阴林海……
“你觉得,陶甘和陶单在重阴林海反杀了佐蒙人,你觉得他们还活着,你想让我们试着进去一趟?”
做为搭档,谢善还是了解红叶的。
“进去……可能把我们都搭上。”
红叶其实也在犹豫,“不过,我希望你能同意,我们调转方向,追一追安画那些人。”
追安画?
好好的追他们干什么?
谢善的眼睛闪了闪,“你——怀疑他们什么?”
他也得了望气功和洗眼灵水,可是如大家一般,从始至终都没看到关春的死点在哪。
如果红叶怀疑安画那些人……
谢善简直不敢想象,他们未来在乱星海会有多艰难,又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我不想怀疑的。可是按常理来说,王者星兽出现,想要活命,所有人都会抱团在一起,就像现在,我们的队伍,一样加进了其他几个小队。”
红叶心中隐忧极深,“安画那些人,向我们道谢的时候,看样子很诚恳,但是,你说,为什么,别人都愿意跟我们一路,他们反而避开了呢?”
这?
谢善想说,是某些人的自尊心做怪。
可是,就像红叶说的,关春死后,他们道谢的样子,明显没那么蠢。
那么,带着躺着的重伤伤员,现在只有十七人的小队,为何放着他们这样粗的大腿不抱,反而急急远离了呢?
谢善目中历光一闪,“嘘……!”
抓起胸前的小哨,引起大家的注意后,大声道:“王者星兽出没,安画道友那些人,大概慌不择路,反而离我们越来越远。
没有灵力,他们区区十七人,还有重伤员,只怕连半天都撑不过。”
如果都是如关春那样的天仙级佐蒙人,现在就是杀他们的最好机会,“我提议,反路回去,全力救助!”
滚滚向外流的剑心队一顿之后,反而过来,绕着血腥气多的地方,朝安画等人原先避走的方向追去。
……
外面的情况,陆灵蹊和陶甘、陶单三人当然不知道。
陆灵蹊连续多天的搏命后,一心一意想在洗眼灵水下来前,给自己几天假期。
陶甘、陶单身上有伤,更想抓紧时间养伤。
没灵力不要紧,好生睡觉、吃饭,放松地悠哉悠哉,于绷了许久的身体而言更好。
只是……
盖着大氅,睡在温暖帐篷的陶甘情不自禁地吸了吸鼻子,隔壁的林蹊好像在做饭,味道越来越香了。
她的满腔睡意,都快被这味道驱没了。
陶甘不想起身,只能摸出一块肉干,边睡边给自己加餐。
进乱星海的时候,爹娘一起败家,给他们定了好些个大餐,她也不是不想把那些东西拿着,可是,爹娘都不会挣钱,她要是拿着了,以后还得自己还。
一想到,她在乱星海辛辛苦苦的六十年,要因为一点吃的,白干其中的几年,陶甘就舍不得。
所以,她愣是在蠢弟弟的嚎啕中,一家一家的退了。
现在……
陶甘怀疑她弟要忍不住,跟人家讨吃的了。
“林蹊,林道友,你在做什么?”陶单确实忍不住,凑到她面前,“我怎么闻着好香呢。”
这葫芦状的炉子也奇怪,他之前就看她拧了几下,就从一个小扁葫一下子变大,成了下面是炉子,上面是锅的东西。
“还有你这炉子,好奇妙的设计。”
陶单太惊奇了。
谁到乱星海做任务,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从小到大,他都活在老姐的阴影中。
爹娘不会过日子,他姐八岁就开始管家。
修仙需要大把大把的灵石,一开始,没本事开源,她就会一个字,省!
后来,他们能挣钱了,爹娘也被她掐住了命脉,轻易不能败家了,陶单感觉哪怕只用宗门和家族的配给,他们家的日子,也能很好过了。
可是,他姐是个奇葩。
越有钱越省。
虽说修炼上的一切,她都没让大家省过,可是,其他方面,他穷的连喝一杯上品灵茶的钱都没有。
偶尔打肿脸充胖子的结果,是又给姐姐打一张欠条。
“我这炉子,可是花了大价钱打造的。”
陆灵蹊也非常满意,“再稍等一会,马上就可以开吃了。”
啥?
开吃?
是说,他也可以在这蹭一口吗?
陶单目露感激,“你这样花大把钱在外物上,你家人都不管你吗?”
感觉她好幸福!
他好羡慕!
送他的灵帐,撑起来以后他才发现,虽然帐布感觉薄薄的,可是,脚踩上去,软软弹弹,似乎用了一种特别的空间压缩之术,结实耐用又舒服。
人家这日子,说奢华一点都不为过。
“这炉子,是我一位师妹送的。”
陆灵蹊笑了,“而且,我也不觉得这叫外物。我们修仙是干嘛的?不是想把日子过的更好吗?我家的老祖和爷爷、爹娘都希望,我在外面,也能像在家一样,把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的。”
“……”
陶单已经想嫉妒了。
那么多喜欢他的师姐师妹,怎么就没一个想到,送他这么贴心的炉子和帐篷呢?
“修仙是为了把日子过的更好?”
他好像被她打开了一个新大陆。
只是一直以来的教导,又让他忍不住反驳,“我们修仙不是为了逆天改命,成仙成圣吗?”怎么是为了把日子过得更好,“大道独行,被外物分散了心神,很容易走偏的。”
他姐这样说,他师父也这样说。
爹娘之前被外物分了心神,所以,之前的修为,就进的缓慢无比。
后来被姐姐管住了,他们就快了好些。
陶单决定还是要劝一劝愿意分享美食的队友,“林蹊,你师长没教过,我们修士……”
“餐风饮露吗?”
陆灵蹊从小到大都没辟过谷,也实在搞不清楚,那样苦修有何意义。
成仙成圣的目标太大,这世上的修士,有多少人能做到?
“我师长们推崇的是道法自然!古有食神悟道,吃——是世间生灵的本能,我喜欢吃好吃的,过好日子,干嘛违着自己的本性来?
委屈自己,不是更会分散心神吗?”
搞不好,还会扭曲性情,引发心魔!
她才不会干这种蠢事呢。
“单道友,三千大道,道道通天,我想我们修的不是同一种道。”
这个人可能有些傻,陆灵蹊也不想误导他,更不想当他老师,慢慢讲道。
“……噢!”
陶单看她要揭锅了,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能吃了是吗?”
“嗯!”
陆灵蹊揭开锅盖,“甘道友大概也醒了,你敲个门,问问她,要不要……”
“要!”
陶甘戴着雪帽出来,“你做的这么香,我哪还能睡得着?”她笑着伸头,没想到,一个锅里,好像被分了阴阳两极。
一面是蒸了薄薄肉片的五色米饭,肉片不知是什么肉片,呈淡金色,有一种特别的咸香,它的油脂,把下面的米饭也染的特别好看。
一面是乳白的汤品,点缀着几点红红绿绿的东西,不闻香气,只看其样子,感觉就很让人有食欲。
“哇!你莫不是还是个仙厨师?”
“答对!”
陆灵蹊觉得,她绝对可以当个仙厨师了,“我从小就对这个感兴趣。”她给大家把饭和汤盛好,“这锅是鸳鸯锅,当初制的时候,就是防着不方便的时候用。”
和笙师叔一定是隐性的吃货。
要不然,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陆灵蹊决定将来回宗,给和笙师叔多送点好吃的。
“尝尝怎么样?”
她的话音未落,陶单就先吃了一口。
原以为的五色米饭,根本就不是五色米饭,至少黄米不是,带了一种蔬菜的清甜爽脆,再加上它饱饮的肉汁和米饭香味……
“好吃!”
他埋头苦吃。
陆灵蹊对自己的手艺很有信心,连着啃了多天的米饼,她对现在的饭菜也另有期待,严重怀疑单二这个大块头,要马上盛第二碗第三碗。
为了能多吃点,她也加快了速度。
他们两个这样,本来想斯文的陶甘终于也受不住,加入争抢行列。
半晌后,锅净碗净。
陆灵蹊和陶甘吃的都挺饱,只有陶单感觉还饿着。
他没想到,这两个人,吃饭还带玩心机的。
第二碗的时候,就只盛了一半,等到第三碗,下死命的按,害的他一个大男人,都没她们两个吃的多。
“林蹊,你明天还做吧?”陶单可怜巴巴地问。
“唔!看我心情!”
陶单连忙从装水的葫芦里,倒出水来,“我来洗锅洗碗,林蹊,一会我再给你捏捏肩背。”
“噗!”
陆灵蹊被他逗笑了,“你把锅碗洗干净就行了。”
如此有眼色,不枉她忙一场。
“咳!那我帮你捏肩捏背吧!”
难得队友有这么好的手艺,陶甘也愿意她的心情好,能跟着一直蹭饭。
“好啊!那就来啊!”
陆灵蹊笑着走到孔洞前,摆好姿势,却没想,孔洞外面隐隐地,居然有刀剑之声,“咦?有人。”
什么?
陶甘也伸了耳朵,“确实!单二,我们睡了多长时间?”
有弟弟在外警戒,有那么好的帐篷,她睡的可熟了。
“墙边我放了沙漏,你们差不多休息了八个时辰。”
陶单加快手上的动作,“外面的刀剑声很激烈吗?”
万一人家打不过星兽,说不得,会祸水东引,劈开他们的房子,分散星兽的注意力。
“应该很激烈!”
“应该很激烈!”
陆灵蹊和陶甘都听出一丝刀剑相对的声音,好像,外面的修士,面对星兽时,不是同心同德,好像还玩起了内斗。
两人对视一眼,陶甘先道:“把东西先收好吧!”林蹊送的帐篷,她可不想再丢了。
三人迅速回房把各自的帐篷收起来,他们的做好未久,陆灵蹊也才把火炉几转,变成小扁葫放在怀里,就感觉到有人在劈他们的墙。
安画一行人,到底被有心的红叶和谢善带着剑心队追上。
虽然现在灵气湮灭,又被好些星兽围杀,可哪怕剑心队都有队友受伤,转移到内里。
被大家以为,随时队灭的安画十七人,虽然法衣不再齐整,可是,受伤的部位,却是一滴血丝不渗。
红叶和谢善,哪能放这样的一队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