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捷恭谨接过,与陶猛一起看了,一见白银使盛赞己二人如何能干,还向教主推荐己二人接替其位,俱是受宠若惊,赶紧又递还给祁夏清,暗想:“不料圣使竟然如此看重我们师兄弟。信上书他“命不久长”,原来他早就打算到教主面前自刎。”
祁夏清道:“真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二位高手,其实早在听闻你二位乃是白银门下唯二不畏强敌,奋身护教之人,我便想从你二人之间选出一人,接掌叛教的玄铁使之位。因此我不但派你们协助赤青二使护我亲娘,还打算在此时此刻,派与你们一项任务,看看办这二件事的过程中,谁表现的比较出色,就让何人继任。不过如今白银使殉教,又遗言推荐你们二人,我想我也无须再行测试,就直接委派你们二位高手担任敝教玄铁使与白银使之位。唯盼二位不嫌弃在下寡德薄能,也不在乎二位入教时间不长,愿意为我扛下护教重担,担任敝教白银、玄铁二使。”
廖捷陶猛二人一听,都是又惊又喜,忙跪下叩禀道:“属下愿供教主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祁夏清伸手将二人扶起,笑道:“太好了!你们先前为表忠诚,已经受过我的年年长生锭,如今我各赐你们“三头丸”和“六臂丸”,让你们一年之内再不受此锭所苦。”二人一听大喜,忙又拜谢,祁夏清笑而受之,授药以后,又道:“但原本要托付给你二人的任务,还是要请你们去办,明日此时此刻,你们与青铜使一齐从宫里出发,然后到……”
隔日一早,祁夏清召集所有帮众,申明玄铁使暗算青铜使,护送若雨家人出宫为叛教行为,将其革除职位,又言白银使不幸殉教身亡,是以今日特命廖捷补上白银使之位、陶猛补上玄铁使之位,教中四使地位依赤、青、白、黑之序排列,四使均叩头凛遵。祁夏清同时公布白银使遗书内容,并彰廖陶二人月余诸功,白银、玄铁门下教众见后,本来不服二人之人亦无异议。
又过一日,足赤宫外数里之遥的大路之上,四乘马两两并列,放蹄而来,忽然,走在后排左首乘者急急勒马,那马给煞得急了,当即人立,马上乘者却毫不惊慌,顺势从马背上滑下,叫道:“姊夫!等一下!”这时本来驰在她身旁的乘者早已一跃下马,站到她身侧,道:“怎么了?”骑在前头的二人闻了呼声,亦已牵转马头驰回,纷问何事。
当先停马那人指着道旁枫香树上,约莫一丈高度的一根枝条,道:“你们看!”诸人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却见一条青色布条给绑在枝条之上,随风舞动。站在她身侧之人大奇,道:“居然又是布条!”这四骑正是若雨和文之隐一行人,唯独莫虔羲不在其中。
若雨道:“阿隐哥,你把我举上去罢,我来拿。”文之隐脸上一红,道:“不用。”说着绳索向上一挥,已轻轻巧巧的将结挑开,又想方才或许拂了若雨之兴,于是向下一拖,引出一道气流,让那布条能自己飘至若雨手上。
若雨见布条直直飘向自己掌心,果觉有趣,也不出手去捉,就静静等着它落下。
待它完全平稳躺落,凑眼一瞧,道:“果然一样!”
文之隐道:“甚么一样?”
若雨道:“跟小綪的衣料一样!我帮她取名小綪之后,始终让她穿着青衣,这衣料是她与我们同居之后,妈妈特地裁给她的,和足赤教的青色不同。”
文之隐奇道:“所以这记号是小綪那女孩子作下的?不可能罢?那么高的地方?”
若雨笑道:“你怎么不想想我刚跟你说的话?那高度定是我哥哥举着小綪,让她缠上去的。想来我们转眼就能见到我家人了。”说着低声凑到他耳边,道:“那二封信你撕好了没?”
文之隐点头道:“前些天客店歇宿时撕了。”
若雨低声道:“千万不要一起给,先给爹爹那封就好,知道么?”
文之隐恍然大悟,道:“好。”
杜严插口道:“不过姨妹,他们干嘛大费周章,缠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若雨微笑道:“那自然是因为上面有字了。”说着反覆翻看,却见上面写了一个“六”字,正是母亲字迹,当即了然,笑道:“阿隐哥,你道我们该往哪边走?”说着便将布条递给了他。
文之隐接过一看,心道:““六”?莫非是第六计?声东击西?”又见西首正有一条岔道,便问:“西边么?”若雨笑道:“不错!我们走罢。”
四人行不数丈,赫然见了一人双手抱胸,拦在路中。骑在当先的杜严、梧桐见了,便由并排改作一前一后,从那人身侧骑过,那人也毫不阻拦。文之隐朝此人微一打量,见他顶上微秃,发色黑灰,似是四十多岁,又看他目光炯炯,精神饱满,下盘端稳,显然武功亦非泛泛,心道:“这人眼神虽无敌意,但如此拦在道中,显有所图,还是少惹为妙。”他担心若雨落单,一使眼色,要她先行。若雨微一点头,加速越过他头,从那秃者身旁驰过。
文之隐见那人眼珠子连动也没动一下,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要图她美貌之人。”正待驰过,那秃者却身形一晃,站到了他的坐骑之前,文之隐暗道:“原来却是冲着我来的?”心念方过,那秃者已乘着他微一减速的瞬间一跃而起,一手抓他手臂,另一掌则击他腰眼。
文之隐见这招攻中带守,是记妙着,暗吃一惊,当下右掌在马背上一撑,又在马臀上一击,令枣红马自向前行,自己则一个筋斗后翻避过。那秃者见他这一手轻功迅雷不及掩耳,竟然避开自己的突袭,微讶之余时双足落回地面,又是一掌朝文之隐发去。
文之隐向右后疾闪,又再避开,心道:“这人毫没来由的就打,到底是甚么意思?我这样一味趋避,那是无法取胜的了。”但他一生浸润“日月幽明兵法”,各式兵刃都略有通晓,唯独拳脚功夫并非所长,只得又凭轻身功夫闪避了二招。
这时若雨已把枣红马牵住,停在一旁,见文之隐一味闪避,心道:“阿隐哥不肯出兵刃占人便宜,这下只怕要吃大亏,该怎么办才好?”同一时间,那秃者刚好出手减缓,脚下退后数步,不如第一二招的凌厉绝伦,反似留下了一点余地,文之隐身处战局之中,于敌强弱消长感受的远较若雨等旁观者快速,见是有隙可乘,忽地想起先前师父与成克玖相斗时屡将刀上招数运在掌上使出,当即存想着自己左手为刀,向前还劈了一掌。
那秃者左手一撩,一记“开门见山”,右手作拳,朝文之隐手腕狠力击去,文之隐左手一沉,反斜向上斫向秃者右臂,正是日月幽明兵法中“天开日升”的半招,若雨记得文之隐亦授过自己这招,脱口赞道:“好!”
文之隐嘴角一扬,日月幽明兵法的各个招式迅速在心里流过,想起先前与若雨过招之时所体验的那般心领神会之境,左手“刀招”不觉愈打愈快,右手则因毫不知如何以拳掌展现绳索收发自如的特性而无法攻敌,只是顺着左手刀招,自然而然地在原地轻轻摆动。然他十数日以来,内力增长奇速,虽无法使出双手阴阳配合之效,纯刚的左手刀招却也令敌难以招架,单手过招尚且占了上风。
那秃者跃后一步,喝道:“且住!”文之隐连忙收手,亦跃后一步,作揖道:“承让。”那秃者道:“你只用单手与我过招,难道不觉欺人太甚?有种就双手再打过!”文之隐连忙一揖到底,道:“小子决计不敢轻视前辈。只是小子完全不知如何以右手使出拳掌功夫,是以右手未动。”那秃者道:“你左手攻势如此利落,居然敢跟我说你右手一点招数也不会?”文之隐正想拿出绳索单刀解释,又想:“此人善恶难分,要是将我的功夫全部泄漏,只怕于我不利。”他自那日莫名遭祁夏清之母暗算之后,时常暗自检讨自己,自思“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于是又作一揖,道:“小子真的不会。”
那秃者正待再问,若雨忽道:“阿隐哥,你拿绳索随便练个一招,他就知道了。”说着便取小綪留下的那一块记号朝他抛去,文之隐会意,右手绳索探出,却故意不碰上那一小块布,一运内力,绳索向上一挑,那一抹青色忽然化作一只振翅的青鸟,在半空中盘旋向上。
那秃者一奇,抬起头来顺着牠飞行的方向望去,却见牠在半空绕行的圈子愈来愈大,然后栖上道旁一颗三四丈高的樟树上最高的枝枒,文之隐右腕一转,绳索一抽一送,那青鸟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牢牢绑在枝头之上的一小段青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