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之隐笑道:“别担心……我百分之百……信任于你。”
若雨道:“好罢!”附口到文之隐耳边,低声道:“求你……绝对不可疑我。我骗了任溅……骗他我愿意跟了他去……要求他把上官飓骗走……交换条件是……我今晚在望帆楼楼顶与他相会。”
文之隐一听,当即吐了一大口鲜血,若雨大惊,急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话的。”
连大夫插口道:“不必担心。这只是小伤而已。”塞了一颗丸药到文之隐嘴里,让他吞下。
文之隐咽了丸药,定了定神,道:“你怎么能对他说这种话!”
若雨一听,急得眼泪又要掉了下来,文之隐一见,叹道:“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眼见若雨仍是难掩伤心神色,劝道:“是我说错话了,你一定……早就想好……今晚如何对付他了,是罢?”
若雨噙着眼泪点了点头,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我叫掌柜预备下一张大床,等他进来,我……我就一剑柄点了他的穴道。”
文之隐大惊,急道:“不行!万万不可!”
若雨道:“为甚么?”
文之隐道:“你……你……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这种事?”
若雨道:“只是在床上制住他而已……我也不会……”
文之隐急道:“不行!就算要我死,我也不要你做这种事!那种人……那种人……!这太危险了!”
若雨听他又再吐露心曲,脸上一红,道:“好罢!我依你就是,你怎么说?”
文之隐道:“大夫,今晚三更之前,我真能痊愈?”
连大夫道:“可以。”
文之隐道:“好极了。我去睡在床里。”
若雨听他竟要以身相代,一张脸随即羞红过耳,正欲拒绝,但见他神色坚定无比,心中闪过一丝甜意,再不想与他争辩,终于红着脸道:“好。”顿了一顿,又道:“你千万不可以再受伤。”
文之隐心头一松,笑道:“那家伙岂能伤得了我?你尽管……放心好了。”
二人随口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文之隐见若雨悄悄打了个呵欠,心道:“我把自己弄伤,惹她麻烦,她的疲惫当是远胜于我。”又故意多聊了几句之后,说道:“大夫本事高明,我腿不痛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也歇一会罢。”
若雨道:“你睡罢,我没关系的。”
文之隐道:“好。”随即闭上了眼睛。但其实他双腿还是随着大夫揉捏疼痛至极,只觉他按向何处,何处便有如给千万根针同时攒刺一般,只差没叫出声来,实在是万难真正睡着。闭目待了约莫一盏茶时分,双眼悄悄睁开一线观看,却见若雨坐在床沿,头儿低垂,显然已经睡着。
文之隐一喜,随即睁眼守望着她,免得她睡着之时一不小心摔落床去,瞧着瞧着,竟望着若雨白里透红的面庞怔怔出神,彷彿双腿再非自己所有,其痛楚也就不再那般难熬。随着一个多时辰过去,他的双腿疼痛终于渐渐减轻,然后再无一点疼痛之感。
文之隐心道:“这大夫的手段果然高明无比。”
忽听连大夫说道:“你适才给重物击中胸口,我现在要推拿此处,会比刚才更痛一些,你如不想惊醒师妹,可得多忍耐一下。”他这句话说得极轻,若非文之隐内功极高,本也不可能听到。文之隐明白他亦不欲吵醒若雨,大是感激,打手势表示自己已有心理准备。连大夫拇指一翘,随即按向他胸口。这一下果然痛极,文之隐只觉自己身体彷彿就此给他撕开,伤处有如火炙一般疼痛,一不小心,竟将下唇给咬破流血,随即痛晕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觉有人轻拍自己肩膀,文之隐怵然惊醒,一睁眼,又见若雨双目含泪,焦急的望着自己。
文之隐一见,回想起昏晕前的情景,叹了一口气道:“我莫非还是叫了么……真对不住。”
连大夫道:“你没叫,只是低吟出声而已。现在我已治好你几处伤处,你可以下床走动试试。”
文之隐听他话声自头顶上方传来,微一抬头看去,却原来他站在床头,适才亦当是他叫自己醒来的,应道:“好。”右手撑着床沿坐起,若雨见状,不禁出手扶了他一把。
文之隐缓缓下床,虽觉全身乏力,但各处痛楚均已消失无踪,试运了运内息,亦是毫无涩滞,喜道:“多谢大夫,您本事当真高明。”
连大夫道:“不必客气。不过你身上还有一处我没能治好。我观你腹部之间,给人种了一股极强大的内劲,是也不是?”
若雨一听,忙问道:“那可有办法能治?”
连大夫歉然道:“此非一般内伤外伤,我不得其法而治,看来只有当初种下这股内劲的人能解救。”
文之隐笑道:“没关系。大夫能给我治好今日之伤,我已是感激不尽。”
若雨一听,大是沮丧,但也无法可施,便道:“多谢大夫救命之恩。不知我们需要给……”说着伸手就朝怀里摸去。
连大夫见二人年轻,摇摇手道:“我以医人为志,岂在贪图财物?你们快去罢。”
若雨惊道:“这如何能行?”连大夫微笑道:“不必客气。”
文之隐感其高义,深深作了一揖,说道:“大夫之恩无以为报,小子姓文名之隐,乃青州茗玉派弟子,但愿大夫遇有甚么难办之事,只管差个信来,小子随时听候差遣。”
连大夫微笑道:“这便多谢了。”于是三人别过,文龙二人迳向望帆楼而去。
路上,若雨虽觉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只是默默不言的走着。
文之隐道:“眼下已是初更时分,你饿不饿?换我请你吃一顿罢。”若雨一怔,面对文之隐这般毫无保留的付出,反而不知该如何回答才是,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文之隐奇道:“你不跟我争了么?”
若雨收摄情感,微笑道:“为了赶快给你找大夫,我的银子快要使光啦!回去的路上全部给你作东好了。”
文之隐笑道:“好极了。”三言两语一过,二人又不知再有何话可说,也就索性不说话,片刻间已到了望帆楼下。
若雨道:“那任溅为了不让另外三人得知跟我的约定,定不会来此用饭。不过我已把掌柜的胃口养大,想还是别在此用饭的好,免得一餐过去,你便一毛不剩了。”
文之隐笑道:“好。”
若雨道:“我们还是拣间离这望帆楼最近的客店用餐,也就是了。”指着一间小店道:“便在这里罢。”
文之隐道:“好。”走了进去,要了两间上房,叫了好些饭菜。
席间,若雨幽幽叹了一口气,文之隐道:“怎么?”
若雨摇摇头,道:“没事。”
文之隐半信半疑的点点头。隔了好半晌,若雨又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文之隐也不问了,只是抬起头来望着她。若雨摇了摇头,并不答话,隔得片刻,才道:“抱歉,辜负你的心意,我吃不下了,想进房休息一会。”
文之隐大奇,道:“没关系,你别在意。”
若雨站起身来,便要离去,突又回头说道:“你……你要出去之前,无论如何一定要叫我。”
文之隐道:“好。”
若雨道:“如果……你不叫我的话,我会更烦恼的。”
文之隐道:“好,我一定叫你。”若雨点点头,便即进房离去。
文之隐独坐原地,大是奇怪,心道:“她心中还有甚么难解之事?”一面思索,一面吃饭,待得好不容易吃完,已是二更时分,想也当离此向望帆楼进发,便到若雨门前要叫她出来,忽又想到:“莫非她所不断叹息之事,是为了不想和那任溅见面?那不如我自去将他打发了,岂不是好?”但又忆起若雨言道,不叫她反会增她烦恼,一凝思间,还是不小心敲了敲门。
若雨在房中一闻敲门声,连忙坐起,拭了拭眼角泪水,开了门,喜道:“你果然没有弃我而去。”
文之隐惊道:“我怎么可能弃你而去?”
若雨一听,知他会错了意,脸上一红,道:“我们走罢。”
文之隐道:“好。”
二人相偕向望帆楼而去,一到之后,便见掌柜满脸堆笑的出来迎接,道:“客官,您吩咐的事,都已经办好了。”
若雨不欲睬他,摇摇手道:“等我办完事,再论功行赏。”说到“论功行赏”四字时,不禁暗暗好笑,便迳向楼顶而去。
掌柜喜道:“没问题。”正要跟上,文之隐却把他拦下,低声道:“你还是在此处相候的好,上来只怕会坏事。”
掌柜道:“好,客官爱我怎样,我便怎样就是。”
文之隐一笑,随即跟了上楼。
却见若雨翻了翻大床,吁了一口气道:“幸好是我们先来。”
文之隐道:“太好了,我这就赶快进去。”
若雨道:“我……我方才在想……我可能还是要说话诱骗他……他才会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