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汗!”
一个时辰过去,姜卿羽出汗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大病初愈便不眠不休地跑了两日,她的身子原本就已经到了极限。
若不是孙老给她服用了一颗天息丸,怕是都撑不到现在。
只是现在,只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了。
敏锐地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孙老几次侧眸看她,明显见她脸色有异,只是一双眸子里却满是坚定。
“丫头,可还撑得住吗?”他到底还是担心的,开口问了一句。
“无妨。”姜卿羽朝他颔首,字字利落,没有半句废话,“准备缝合!”
她的身子有几分轻颤,连带着指尖都染上了几分异样。
等下缝合的过程中,若是她撑不住了又该如何?
心绪微转间,她神色一凛,手起针落,便往自己身上扎了三针。
瞬间清明。
“丫头!”孙老却脸色一变,“你不要命了!”
这三针下去,能让人维持清醒半个时辰,却也极为伤身,之后便会陷入昏迷,若是没养好,还容易落下病根。
“再有一刻钟便够了。”姜卿羽轻笑一声,语气里分明多了几分欢喜,接过了缝合针,缝合的动作干脆利落。
孙老虽是心疼,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剪刀。”
姜卿羽剪断羊肠线的时候,豆大的汗珠顺着她鬓角的发丝滚落,可她只是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便覆手探了探景庭的脉。
脉象虽弱,可那细微的跳动已经让姜卿羽喜极而泣,脸色苍白,可眼底却迸射出了极大的欢喜。
手术成功了,且比她预想的还要快,如今她还有小半炷香的工夫可以陪着夫君。
孙瑾在一旁看的都惊了,久久不能回神,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姜卿羽,眼底是近乎疯狂的崇拜和炽热!
神医这个称号,她当之无愧!
孙老眼底满是心疼,正欲去取那封放夫书,一回头便见到孙瑾这副模样,顿时忍俊不禁,“行了,把你的下巴收回去,当心等下脱臼了。”
“若是想学,改日教你们。”姜卿羽却是头也没回,就在景庭床边坐了下来,开口时语气温柔,神色柔和,眼底却闪过了一丝愧疚。
若她早将手术教给孙老,也不至于让所有人担惊受怕整七日。
“丫头,可说好了!”孙老父子俩的眼神陡然一亮!
“自然。”姜卿羽轻笑出声,目光却片刻不舍得离开,随手将天息丸朝后丢了过去,“劳烦孙老出去和母妃说一声。”
“好,等你养好伤,老头子我可要日日上门了!”孙老接过了天息丸,自然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一双眼陡然亮了起来,兴奋得一双眉都上下跳动,就像是在跳舞一般。
“你在这守着,我去去就回。”他看了眼孙瑾,便一脸轻松地走了出去。
说着,他便抬脚朝外走去,手已经到了门前,可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回头意味深长地叮嘱了一句,“离得远点,不该听的别听。”
“是,父亲。”孙瑾的脸色有一瞬皲裂,安安静静地退到了角落里,当真拿起袖子捂住了耳朵,只是一双眼却时不时往姜卿羽那里瞟。
他听不见,可也不能真不管了。
门外,乌泱泱的人等了一群,由于光线昏暗,隔出几步,便看不清了。
依旧是皇上和瑛贵人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太医院众人,旁边是苏辞等人。
竹子也换了副装扮,安安静静地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扇门上,以至于孙老开门出来的时候,被他们那焦灼而火辣的视线狠狠吓了一跳。
那感觉,就像是在漆黑的夜里被狼群盯上了一样。
“诸位莫要忧心,丫头让我出来告诉大家一声,王爷暂时性命无碍。”孙老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刚才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要被吓出来心疾了!
只是由于逆着光,众人并没有看清孙老的脸。
无事了?少主这神医的名号,果真不是白来的,只是公子那里……
竹子的眸色一变,顿时觉得有些五味杂陈,片刻后却找了个机会,暗暗闪身离开。
这声音,当真有几分耳熟。
皇上眼底陡然闪过了一丝疑惑,可片刻后,便被瑛贵人越发颤抖起来的身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算是安抚。
“当真无事了?”瑛贵人声线轻颤,一双眼底泪光盈盈的。
这两日,她怕是哭光了半辈子的眼泪。
“嗯。”知她心里不好受,孙老对她也算是和气。
“太好了,庭儿没事了!”瑛贵人一转头便猛然扑进了皇上的怀里,用力地抱住了他!
皇上眼底一喜,脸色陡然一松,可下一秒看到孙老的脸时,他的神色才猛然一变。
没想到他遍寻了天下的孙以宁,竟一直好端端的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活的风生水起?
见他也在,孙老的眉头紧拧,尘封已久的往事陡然解开,就像是一坛骤然开封的烈酒,呛得他心里一口郁气越发重了几分。
愣了愣,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对他们太客气了。
于是,下一秒,他双手叉腰,毫不畏惧地瞪了回去,语调虽凶,可下一秒却是把剩下的天息丸都塞到了他手里。
“一个两个都杵着做什么?过几日再来探视,还真以为自己是半大小伙子,还能熬的动夜!”
只一句话,便让他瞬间想起了从前,三人爬上御书房,在屋顶上饮酒对诗,指点江山的模样。
孙以宁也是用着这样的语调,夺下了他手里的酒壶。
皇帝的眼眶,不经意的有些微微润湿,他张了张嘴,可到底什么都没说。
“江枫,让你的人按这三个方子去熬药,你过来给我打下手。”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把庭王府门口的白布都给拆了?放把火烧了,去去晦气!”
“来福,去收拾张软塌,在门口等我回来。”
他这么吐槽了几句,突然就觉得心底无比舒畅,连带着腰杆子都直了直,走路时都觉得脚下生风。
倒是皇帝一脸错愕的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想起方才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突然便笑了。
他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只是当年的事,如今知情的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一想到那些陈年往事,他脸色微沉,神色一瞬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