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贴着的触觉鲜明深刻,柯屿浑身如过电般,只觉得被亲吻的耳侧烫得受不了。然而商陆只是一触即分便抬起了头。柯屿的下巴仍被他轻柔地掐在掌心,这个自曝谈过六次恋爱被粉丝大呼“一看就好会”的男人此刻紧张地闭着眼,连睫毛都在颤抖。
“喂。”商陆轻柔又随意地用气息唤了他一声。
柯屿睁开眼睛,商陆近在咫尺地凝视他,好心提醒:“你脸好红。”
曲起的指侧从脸颊轻轻滑过,不像挑逗,像在一本正经地感受。
柯屿:“……”
想打人。
“柯屿,你是不是也没那么直。”
“也?——没大没小,叫哥!”
商陆咀嚼着这个字,挑了挑眉:“你确定要我要叫你哥?听着很助兴。”
眼看着“哥”字就要出口,柯屿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闭嘴!”
商陆笑了一声,扣住他手腕:“逗你的。”
柯屿被他扣着手圈在怀里,又被居高临下的盯视,整个人的紧张和无所适从暴露得彻底,商陆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之前你问我,是不是不会对你再有第二次幻想。”视线下移,停留在他淡红的嘴唇上,“现在看来,好像失败了。这次的幻想更糟糕。”
柯屿终于受不住,低声说:“……别说了。”
商陆捂住他的眼睛,压着他的耳廓说:“虽然很想吻你,但我不想出于冲动和欲/望欺负你——把眼睛闭好,听到关门声后再睁开。”
柯屿握住他小臂:“你去哪里?”
“客厅。”
掌心有痒意,是因为柯屿的眼睫睁开而扫过,商陆仍捂着:“乖,我不想让你看到不雅观的画面。”
柯屿懵懂地闭上眼睛,手掌移开,带走了灼热的温度。灯光刺着苍白颤抖的眼皮,少顷,听到门拉开又拢上的声音。柯屿慢慢睁开眼,拽过被子裹住了一阵颤过一阵的身体。屋子里没有别的取暖措施,阿婶给他们准备了两床厚实的棉花被。过了几分钟,柯屿抱起其中一床走到客厅。
商陆坐在简陋的沙发扶手椅中,高大的身影与之格格不入。长腿屈膝手肘搭着,十指深深地插入发间。柯屿抱着被子倚着门安静地看了会儿,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喂,傻子。”
傻直男闻声抬眸,眼眶看上去被刺激得有点红。
柯屿把被子扔给他,一点温柔劲儿都没有,接着他在身边坐下:“怀疑人生?”
“没有。”见柯屿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承认:“一点。”
“跟你说了娱乐圈没有性向这个东西,就算你真的喜欢男的,也没什么大惊小怪,何况多的是气氛到了随便玩玩。”
“气氛到了……”商陆哑声问,“随便玩玩?”
柯屿支着腮:“你以为剧组夫妻只有男的和女的?两个男的也有。”
“你……”
“我没有,不过也不是第一次被同性亲。”柯屿轻描淡写,手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你说的,大晚上不睡觉容易情绪上头做一些傻事,何况你几天没睡了?”
商陆认真说:“昨天睡了三个小时。”
像汇报。
柯屿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有进步,那今天努力睡四个小时?被子给你抱出来了,你想睡这儿也行,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回去跟我一起。”
商陆用一种陌生的目光观察他,半晌,他低声说:“你好像不是很在乎。”
“在乎什么?被同性非礼?你那个样子对我,我当然会紧张,”柯屿漫不经心地解释,“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不要多想。”
商陆还想说什么,柯屿没给他机会:“是不是太久没有接触女生的缘故?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女朋友?不对,你这样的出身,应该不缺姑娘。”
商陆情绪平淡地说:“不缺。”
“不然你明天就跟剧组请假提前回去吧。”柯屿建议,像是认真地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在这里睡也睡不好,每天那么累的行程,你想了解内娱剧组是什么样个生态,以你的敏锐聪明也该看透了,没有必要耗在这里。”
商陆平静地看进他的眼里,“你呢?”
柯屿停顿了一下,笑了笑:“我怎么?你不是已经教过我帮过我了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想自己试试,难道以后都要这样依赖你?”
商陆终于戳穿他:“你在赶我。”
“没有,”柯屿坦然地与他对视,开玩笑:“我怎么会赶你?我巴不得你帮我把剧本后半段都捋清楚。”
商陆看了他一会儿,瞥过视线,淡漠地拒绝:“我不走,后天还要大理。”
“我有说过我想去吗?我没空,已经定好回宁市的机票了,有三组杂志封面和两个代言的新物料要拍,之后还要去应隐的剧组客串一天,戏杀青了,后续的采访也排得很密,加上年底了,还有很多关照过我的老师要一个个约时间拜访,还要回一趟家。”柯屿一项一项数给他听,语速不快,但始终低着头,最后才轻轻巧巧地说:“农场什么的,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商陆安安静静地听完,回给他一个“好”字,“我明白了。还剩下两天,我会留到杀青再结束。”又笑了笑,“你不需要躲我,我会跟你保持距离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商陆如愿这样说,心底泛起一阵很陌生的钝痛。
他说保持距离,就真的保持距离,只是帮他把剩下的几场戏通过微信捋清楚。开拍时,那道认真灼热的视线消失了,柯屿有时候忍不住回头找向摄影机,只看到蔡司认真的模样。他身边换了另一个助理,商陆不再跟机,至于在哪里、在片场的哪个角落,不是柯屿匆匆的一眼可以找到的。偶尔终于看见,商陆倒是很讲礼貌,会远远地对他微笑,算打过招呼。
盛果儿打了两天阳伞,真是由奢入俭难,总揉着肩膀意有所指地抱怨:“今天怎么没人来帮我撑伞啦?”
柯屿心疼她,也嫌她伞打得太高,干脆自己架在肩上。伞面压得很低,几乎遮住整个半身。
杀青戏是跟阿虎的一场斗殴。飞仔怎么打得过阿虎?刚开始还能招架几回,后来便是单方面的挨打。太阳把尘土晒得又干又呛,阿虎一拳把飞仔打倒在地,他蜷缩着,仍只穿t恤,弓起的背部肩胛骨突出而脊椎分明,被护在手臂下的脑袋发出痛苦的、无意义的呜咽。
越是最后一场戏越是拿捏不好。动作都设计过,但阿虎的扮演者阿卓犯怂,就怕真伤着了柯屿,拳出去绵软,镜头把唐琢给难看得唉声叹气。柯屿用手背擦了擦占了尘土和汗水的脸:“来真的。”
阿卓苦笑:“柯老师您别逗,真一拳下去您粉丝不得撕了我?”
柯屿淡淡地说:“我没有粉丝。”
最后还是唐琢拍板,那一拳就得真打才有感觉,要不是调性不符,他真想搞个高帧速捕捉。柯屿已经画好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妆,阿卓捏紧了拳头从右边下颌用力打出去,一道血痕顿时擦出。柯屿用舌头顶了顶腮,“呸”地一口吐掉血沫,眼神很狠,但眼底有又一层怂,那种社会劲儿顿时就出来了。
张副导跟总制片偷摸咬耳朵:“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柯屿的戏越来越好了呢?”
制片人撇着嘴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看也是。”
两人达成共识:唐琢虽然是编剧出身,但好像比栗山更会调/教。不过话又说回来,一口饼吃不成个胖子,也得对亏了之前几部栗山对他不遗余力的教导。
一声“卡”洪亮振奋,柯屿从地上起身,盛果儿第一个迎上去给他拍土。所有人都用力鼓掌,唐琢从老杜手里接过捧花:“柯老师,恭喜杀青!”
花是香水百合,几米外就飘着香,后头跟着蛋糕。柯屿抱着捧花,心里想起宁市城中村,开着月季的阳台,快落下的黄昏,打开的两罐啤酒,在风里飘着的白衬衫,以及干杯时易拉罐轻轻碰撞而晃出的气泡声。只有一个人的掌声,只有一道声音的“恭喜杀青”,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寥落。
他越过越来越多的晃动的人影,找到商陆。他站在最外面,闲适的姿态,鼓掌的样子慵懒,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睛是注视着他的。
柯屿想起昨晚上唐琢在房间里给他讲戏,临走时忽然说:“这部片也许可以冲奖。”
心口一紧,还未有所回应便被唐琢一个熊抱抱弯了腰,再抬头时,人不见了,眼前只涌动着热烈的面孔。
气氛一松,所有人都抢着合影,柯屿仍带着戏妆,娴熟的笑容,十足的耐心。摄影组在收拾器材,柯屿主动过去一一道谢,眼里没找到商陆的身影。
“好像人没齐,”柯屿不动声色,半开玩笑,“我没有落下哪位老师吧?”
“哎哟!”老傅一拍脑袋,“落了您小粉丝。”
柯屿笑了笑:“你是说商陆吗?他不在?”
“他说有事先走了——嗨,年轻人嘛,在这里憋了快一星期,还不找准机会出去玩?聚餐也不参加!”但毕竟是柯屿主动问起,老傅便代商陆道谢:“我代小朋友恭喜柯老师杀青,祝柯老师的戏越来越好,票房保证,收视长虹!”
柯屿一怔,在好听的吉利话中勉强勾了勾唇:“这样。”
晚上有大聚餐,盛果儿陪他回房间收拾。到二楼,紧闭的房门口放着一瓶小药罐。
“这什么?”盛果儿弯腰捡起,小猫似的皱眉嗅了嗅,“什么药膏吗?怪好闻的。”
柯屿接过,轻轻说:“是帮助愈合和祛疤的,纳西族的秘方。”
“怎么会在这里?谁给的?……哦,肯定是老杜,要么是阿卓老师,”盛果儿竖着手指点点头,“看你嘴被擦破了,怕被粉丝撕碎,对吧?”
柯屿握住小细瓷药罐,慢慢走进房间,“嗯”了一声,“我想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吧,柯老师才是管撩不管埋的“渣男”……
暧昧很有意思,我也小鹿乱撞的,但你要是动真格那我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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