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李德铭的住所位于村东南角,是三进院落,整个院落南北狭长,外院砖石墙体较厚,由于北方冬季寒冷,降雨较少,因此房屋多由仰瓦铺设,并不盖瓦。
李旭站在大门外等着那门房通报,一边好奇地扭头往里面探,他听李五四说过这位族长李德铭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洪武年间的中过举人的,后来永乐,宣德年间都做过官,因此在当地也是非常有名望的。
不过更令李旭感兴趣的还是他家这个院子,以前他也热衷旅游,最喜欢什么古城大院,平遥,乔家大院去了好几遍,可那哪有现在这样,这可是现成的古迹,唉!可惜自己回不去了,要不然随便顺点东西回去怎么也够辆法拉利了吧。
不成不成,他忽然想起自己办过文物倒卖案,你家里发现了文物要是上交几百块加锦旗你拿走算你老实,敢私自卖?那估计法拉利是别想了,还是老实拍监狱风云去吧。
原本意淫得好好的,李旭又垂头丧气,忽然他回过神来,那个老门子怎么进去这么久,李旭站得有些累了,便索性往门前的台阶上一坐,反正这粗布衣衫也不值钱,他二郎腿一翘,懒洋洋地在人家门前晒起了太阳。
也不知等了有多长时间,李旭这下有点火了,该不会是那门子压根没去通报吧,耍我呢?他愤愤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正准备再去敲门的时候,忽然前方大路口响起了一阵马铃铛的声音。
李家坪同诸多北方的山村一样,一条大路是贯穿村口的,这里虽然地处山沟,不过因为这鸡鸣山地理位置重要,是明北部边城与京师重要的中枢地带,而这李家坪就处在鸡鸣山前沟谷,后面紧邻着鸡鸣驿站,因此此地也是时常有驿卒,马帮经过。
很多村里人还专门在村口搭了茶棚趁机赚个小钱,这些事情这几日李旭也都了解到了,一阵马叫声响起,寂静的山村顿时被惊醒,前方土路上扬起一阵尘土。李旭目前对这现实的古代世界什么都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的,他跑到路边抻着脖子去看,只见一个车队正缓缓行驶过来。
当前两匹枣红马上两个一身褐色短打,绑腿紧束,两人面相凶狠,腰间别着短刀,头戴青色头巾,二人精悍的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随即又同时注意到了李旭,看得他下意识地往后站了站。
这两人应该是头前开路的,他们后面是一排十多辆的骡马组成的车队,每辆车上都坐着一些布衣短襟打扮的精壮汉子,李旭有些失望地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往回走接着去叫门的时候,那车队在前面的一个交叉口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头前那两个汉子策马朝李旭这里赶了过来。
李旭诧异地看着他们到他面前,二人打量了他片刻,见他是个瘦弱的小子,一人当即轻蔑地说道:“小子,这里离怀来县城有多远?”“我哪知道,自己百度去。”李旭没好气地说道,随即扭头就走。
“他说什么?”“不知道,这小子耍我们。”一人当即就沉下了脸,手中握紧马鞭一扬一甩,鞭子飞快地冲着李旭的后背甩去,忽然他手腕一抖,马鞭贴着李旭的肩膀划了过去,骤然上扬当空“啪”得一声巨响,在李旭脑袋顶上甩了一个鞭花。
这声巨响吓了李旭一跳,他下意识地往前一跳,随即转过身来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头顶,狠狠地瞪着这两人,两人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这声巨响也惊动了附近人家的狗,随着一声狗叫,四周院里的狗都跟着叫了起来。
刚刚那鞭梢擦着他的头皮过去确实吓了他一跳,这下又看见那俩混蛋在那笑得真欢,李旭气得刚想上前揍他一顿,忽然他意识到自己头上那天让他那好哥哥打出来的大包还没下去,对啊!以前处理碰瓷的那么多,现在我也碰瓷啊!学以致用不分今古。
他当即一手摸到那伤处,暗暗用力一按,呵,这叫一个酸爽,疼得他呲牙咧嘴,立马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坐倒在地上,虽然这副身体的气力没有他本人那么大,不过手法对了还是可以的,当即伤口就破了,一股鲜血顺着他脑袋就流了出来。
“哎呀!哎呀哎呀!快来人啊!打人啊,外乡的打人了!”警察局里别得少见,还偏偏就无赖多,他可学了个七八分呢,李旭一边倒在地上打滚,捂着头偷偷地再往脸上抹点血,一个挨了打满脸血污的可怜人的形象立马就展现在那两人的眼前。
刚刚那一个鞭花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不过此时大多数家里的男人都下地去了,剩下的那都是老少妇孺,一听外面这动静立马都从家里出来,很快他们周围就围了一圈人,这些人一看倒在地上流血的李旭,再一看看那两个一脸茫然的马上骑士,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这还用猜吗?
那俩骑士当即就傻在那了,那个甩鞭的骑士是绝对的马术高手,这鞭子他分寸如何他心里还不清楚吗?哪里就打到他了,可这小子,这小子竟然。
气得他俩转身拨马就走,李旭一见周围乡亲们来了,哎呀太棒喽,咱中国啥时候都是乡土气息浓厚,一致对外嘛!他连忙捂着脑袋对周围乡亲们喊道:“乡亲们啊!各位叔伯婶婶,就是他们,打了我,还想跑,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跑了啊!”
此话一出那还用问,这李旭虽然在村里不怎么起眼,他们家人缘也还凑合,更何况是外人进来打了本村的人,还想跑?广大人民群众立马上前将那二人团团围住,“俺们这什么地方,你们两个小娃娃毛长齐了吗?来这闹事,打了人还想跑?”
“不成,你给俺老李下来,你小子给俺下来,”村民们上前齐声讨伐,不知道谁还偷偷拿了臭鸡蛋石子扔了上去,那俩人也实在熬不住了,这时候那车队的汉子们一见自己人出了事情也都上来了,他们个个身强力壮,他们涌了过来一齐挤了进来形成一道人墙。
两个骑士也都下来加入队伍,周围百姓一见对方来人更加恼火,立马都围了过来,这车队的人不过就几十口,虽然他们很多人腰间都别着棍棒短刀,可这面对老百姓谁敢动刀,于是抄出棍棒在那比划着试图吓唬走百姓。
可那你待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明初大明以大同,宣府等地设立九边,九大军事重镇构成了大明与北部蒙古人的分界线,这里战火不断,当地百姓饱受战火侵扰虽然生活贫苦可缺炼就了彪悍的民风,无论男女老少哪有一个吃素的。
一见对面想要动手当下也不知道谁都从家里什么扁担棍棒榔头啥的都拿了出来,这下就是那帮车队的护卫们心里也犯怵了,功夫再好你也双拳难敌四手啊!况且这还是人家村里,人家的地盘,好在他们训练有素,一见此情景立马结成一个小圆阵与周围的百姓们对峙着。
李旭这个挑事的当初也就是想出口气,哪想到现在事情好像闹大了,快变成全武行了,哎呀呀,不知道大明对这个怎么判,搁我们那不动手也就是个治安拘留,嗯,应该没事,再点点儿火。
园阵中央刚刚那个甩鞭的汉子瞪着鱼泡眼看着这阵势叫苦不迭,他恶狠狠地在人群里搜寻李旭的身影,恨不得当时就一鞭子抽死那个混蛋。这时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短髯汉子气冲冲地走过来,一只铁腕上去就拽住了他的衣领,竟然提得他喘不过气,踮着脚面前顺了气。
“你这蠢材,大小姐同大管事刚在这里找到安置车队的地方,你又惹出这么大的事端。”“张管事,这。。这不能怪小的啊,小人没打到他,是那刁民想讹咱。”他苦着脸说着,短髯汉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松手一推,将他推得连退了好几步才踉跄站住身子。
短髯汉子四周瞅了一眼,心里着急,这时这处战场的旁边,族长李德铭家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不过由于这里乱哄哄的别人都没注意,李旭离得近当即就注意到了。
说来也奇怪,他是挑事的人,如今事情起来了他又成功地躲到一边看戏,还真没人注意他。忽得身后紧闭的大门打开,门里先是走出来几个青衣佩刀汉子,随即李德铭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同一个年轻公子走了出来。
李旭随意一瞥当即眼睛一亮,只见那年轻公子身着墨绿色窄袖骑装,头未着冠而是戴了顶皮貂小帽,袖口领口都缀着明黄缎边,周身英姿飒爽。不过李旭并不是惊讶这个,而是凭他刑警的眼神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一位少女,翘挺的瑶鼻,黑珍珠般的双目,眉望若远山,唇不点而红,脸际妙若芙蓉,肌肤滑如凝脂。
若不是贴上的那两撇胡须太煞风景,再好生打扮打扮,想到这里李旭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不过随即他色心就淡了,为啥,这少女显然年纪不大,胸前只是微微隆起一道曲线,身子尚显稚嫩,凭他在互联网时代的阅女无数,这个勉强给个及格分数吧。
而且这少女的嘴巴倒是符合现代的唇模那样的标准,不过在古人那里樱桃小口的要求下就有点大了,不过嘛!这个嘴巴如果。。嘿嘿嘿。。。想着想着李旭一时没忍住窃笑了起来,目光有些猥琐。
“都给我住手!”李德铭高声说道,老爷子虽然年岁大了,可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当下周围百姓全都安静了,扭头齐刷刷地往这边看来,李旭离得近,老爷子这一嗓子搞得他耳膜发疼,他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悄悄地离这老爷子远点。
那女扮男装的少女身后跟着一个管事,衣着华贵,那管事走出来对着那边圆阵中的自己人没好气地喊道:“张鸣,你他娘的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就惹出这么大的事。”
话音刚落,圆阵立马瓦解,那伙人在那个叫张鸣的短髯汉子的带领下挤着就往外走,结果不少人挤过来的过程中挨了几下撩阴腿,可又不敢再生事了,只得一边吃着哑巴亏一边赶紧挤到前面来。
一见他们狼狈不堪,有的刚刚被打得鼻青脸肿,有脑袋上还粘着蛋黄菜叶,那个管事以及后面那位少女顿时脸色气得铁青,那个叫张鸣的短髯汉子立马拉着刚刚挥鞭子的人上来,“大管事,这不能怪兄弟们啊,樊振,你来说说是怎么个事情。”
那个樊振一眼就瞅到了站在一旁的李旭,他恶狠狠地瞪了李旭一眼,刚刚一番混战他脑袋也挨了一下,不知道谁扔的石子给他砸了个大包现在还疼着呢!他上去苦着个脸地说道:“公子,大管事,这小人冤枉啊!”说着他一指旁边的李旭。
“小的只是找他来问问路,他不肯小的就挥了下鞭子,哪知道他竟然还。。。”樊振说着站在那里的李德铭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因为他这个族长兼里正是负责教化本村百姓的,这李旭自打那日好了过来之后整日就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也早想找个机会劝诫一番。
哪知道今儿又跟外面来的行商起了冲突,还是这个李旭,这要是闹大了自己可有个教化不力的罪责。于是他板着脸瞪着李旭,说道:“你自己说,刚刚他说得可是实情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旭暗暗轻蔑地瞟了一眼樊振,得意一笑,那樊振是走马厮杀的爽快汉子,原本就受了一肚子腌臜气,现在一见李旭这挑事的居然还这么嘚瑟,气得他鼓着腮帮子就要冲上来,好在后面人赶紧拉住他。
嘿嘿,第一招得手,李旭目前这个身体由于常年疾病原本就底子虚,刚刚又失了很多血,因此不用他装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脸色惨白,步履艰难地走上前,朝着李德铭困难地行了礼。
“族长,晚辈原本在路边好好地走着,谁知道碰上这位大哥的车队,他来问我这里到怀来县城有多远,您老也是知道的,晚辈生下来就那个鬼样子,一辈子哪里出过咱们村,我哪里知道啊!可您平日的教诲咱也是知道的,不能骗人家,于是我就实话实说了呗。”李旭要不是手头没有芥末,早就再加点来个声泪俱下了。
他又竭力地咳嗽了一阵,头上一动又有血流了下来,映衬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可人家不依啊!说我耍他,还拿马鞭子打我,族长,您看看,乡亲们都看看,族长!您可要为晚辈做主啊!”
李旭说着身子一歪,立马非常“虚弱”地倒了下来,一旁两个村民连忙上前来扶住他,其实周围村民原本动手倒不见得都是因为李旭挨打,只是这古代时期人们娱乐条件有限,整日待着又太闷,因此一旦有个能释放的时候,再有三两个人挑动带头一下,那就干呗。
而且这个时候李旭先声夺人,这一番虚弱痛苦的表演,再看看那外乡人就这还要上前打人呢!那肯定都是相信李旭站在他这一边,另一层面若是不支持李旭占了理,那他们可是成了欺负外乡人而不是保护乡民了,因此四周村民齐刷刷地站在李旭这边。
就连樊振他们本队的人,原本刚刚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还在后面的车上也不知道情况,后来知道自己人被打了本能去帮场,如今一见对方这个满头血污,瘦弱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再看看樊振原本就是个爱惹事打架的,这不刚刚还要上去打人家嘛!他们心中也开始动摇了。
见此情景李德铭当然是会站在李旭这一边了,那张鸣也有些心虚,毕竟刚刚他也没看到情况,他偷偷拉过樊振问道:“真是你打得?”樊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他一扭头看见那半死不活的李旭忽然又偷偷睁开眼瞟着他,还挑了挑眉毛。
气得他鼻子差点喷火,可他也很无奈啊!他擅长跟人打架单挑,可这倒好,人家不跟他动武,在那装可怜!樊振紧紧咬着牙,瞪着眼睛,这时那位大管事回头看了看自己家小姐,只见小姐一双妙目死死地盯着“虚弱”的李旭,俏脸红红得,银牙紧咬。
李德铭见状回头对她说道:“张公子,你看这。”那少女恶狠狠地一瞪李旭,转身向李德铭拱手一辑道:“族长,此事是我们的不是,本公子御下无方,小可在这里先行赔罪。”“公子!我。。我没。”“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少女瞪了他一眼。
樊振眼珠都快瞪出来了,他不甘心地闭嘴,李德铭眯着眼睛一手抚着银髯,这个结果显然令他比较满意,少女转身对樊振说道:“还不快去给人家赔罪!”“啊?”樊振指着自己的鼻子,若是此时眼珠掉下来绝对稳稳能落到他张开的大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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