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着眼,轻轻地揉了两下胃部,再睁开眼,看见楚凝已是一脸愁容地看着他,他的心里,若有似无地飘起了两道涟漪。
他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椅子,让楚凝坐,楚凝乖乖地坐下了,但仍是一脸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不禁在心里轻轻地苦笑了一下。
他板着脸,“说吧,来我公司上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凝立即眉开眼笑地说,“贵公司薪金优厚,是个十分理想的工作。”
“那你的店呢?”
“盘掉了。”
“盘掉了!那么大的店!”而且更重要的是,当个服装设计师才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吧!
“对啊,经营不善嘛,哎,我脑子笨,你就不要再笑话我了!”
但纪南风不依不饶,“你把对方的电话报给我,需要多少钱,我再帮你把店给盘回来!”
楚凝大惊失色,“你这是要干嘛?”
纪南风急道:“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你放弃你的理想啊!”
楚凝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后,她才淡淡地笑道:“不用了啦,因为这里,有比我的理想更让我在意的人。”
当天上午,楚凝就被身为总裁的纪南风滥用职权地留在了他的部门,但尽管如此,他与楚凝的关系,依旧扑朔迷离。
“但我不会在意的,”楚凝在电话里对小葵说,“他曾经为那样无情无义的我等足了三年,而现在,就算换我为他等三年又怎么样,就算等三十年,我都无怨无悔。”
纪南云的病情,终于在那年的四月,突然急转直下,医院方面为他下达了病危通知书,临终之际,他把弟弟叫到了床头,向他说出了自己过去曾拆散过弟弟与楚凝的真相。
“对不起……弟弟……如果不是我那么自私……你和楚凝……早就……早就在一起了……”
握着哥哥向他伸来的忏悔的手,纪南风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不要,哥,你不要死……”
纪南风泣不成声地跪倒在哥哥的床头,他紧紧地握住哥哥的手,但哥哥还是很快就离世了。
纪南云的葬礼是由纪南风一手操办的,那是一场庄重而肃穆的盛会,全城的富商巨贾以及社会名流均有来参加。
楚凝做为纪南风的助手,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贴身照顾他,有时帮他招呼客人,有时帮他传达指令,但更多时候,她是要负责盯着他,防止他累垮。
整场葬礼,从准备到入土,持续了七天,七天过后,纪南风终于不堪重负,昏倒在家里。
他在医院里躺足了两个月,而楚凝就陪在他身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整整六十天。
六十天,医院全院上下的人都把她认做是纪南风的好妻子,甚至还有人直接管她叫纪太太,楚凝听了,也不纠正,心里还乐开怀,谁知——有一天,纪南风却这样问她:
“哎,你让他们以后别那样叫你了。”
“哪样叫我?”
“纪太太啊!”
“不是挺好的嘛,又不是骂人的话。”
“但你明明不是啊!”
“有什么关系?叫叫而已,我又不会少块肉!”
“但会害你嫁不出去!”
“你说什么?”
“要是他们都以为你结婚了,那些明明对你有好感的人,谁还肯追你?”
听完这句话,楚凝的表情凝住了。
她搬来椅子坐到纪南风的面前,“纪南风,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什么?”
“你别装傻!你刚刚那意思,是说就算我嫁给别人了,你也不会在意的,对不对?”
“楚凝——”
“你跟我说老实话!”楚凝忽然大叫,“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要跟我和好啊!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只跟我做朋友啊!你说啊!你老实地说啊!不要骗我!”
纪南风久久地看着她,他竟然没有发怒,他还招手叫楚凝坐下来,待她坐下来后,他又伸手温柔地抚摸她的脸。
楚凝呜呜地哭了,“纪南风,你是真的不再喜欢我了吗?”
纪南风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楚凝,你并不了解我。”
纪南风说她不了解他,但当她问他,“我还有哪里不够了解你,现在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我都与你息息相关了,你就说嘛,我究竟还有哪里不够了解你?”他却始终不肯回答她。
纪南风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楚凝炒鱿鱼。
楚凝在接到公司的通知电话后,立即怒不可遏地冲到了纪南风的办公室,“纪南风,你真要做到这么绝!!”
没想到,纪南风却把一叠去往法国巴黎留学的资料丢到了她的面前。
“留学?你要我出国?”
纪南风淡淡地说,“至少,成为一名成功的时装设计师,可以成为你的归宿之一。”
楚凝大哭起来,“我不要!我才不会去留学!”她流着眼泪将手上的那叠资料丢进了纪南风的怀里,“纪南风,就算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拜托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不是垃圾,不要硬把我给丢出去!”
时间,匆匆地来到了这一年的圣诞节前夕。
整整一周,纪南风都在严重的感冒中度过,楚凝命他要呆在家里休息,并且自己也全天候地守在他家里,严防他私自溜到公司里去。
从早上量过体温,就一直徘徊在38度5和38度9之间。
外面下着厚厚的雪,纪南风躺在开足了暖气的房间里,又被厚厚的棉被所覆盖,很快就捂出了一身的汗。
他掀开了棉被的一角坐起来,楚凝见状,立刻做紧张大师状跳到他床前,“南风,你想干什么?”
纪南风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好热啊——”他说着,居然还准备把整床棉被都掀开来。
“你别乱来啊!这样感冒会加重的!!”楚凝不由分说,立即动手帮他重新把棉被盖起来。
唰唰唰!不到三秒钟时间,纪南风又恢复到了包粽子状态。
他忍不住哼哼叽叽了起来:“可是我身上全湿了啊,好难受。”
“衣服湿了吗?那我来看看哦——”
见楚凝把手放在嘴巴前面哈气,纪南风瞪圆了眼睛,他抓紧棉被,摆出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你不是吧,想耍流氓吗?”楚凝嘿嘿一笑,说道,“谁让你纪大公子如此秀色可餐嘛!”说完,她伸出已被呵足了暖气的手,直朝纪南风的衣服领口摸了下去……
事情的结果,当然是纪南风被楚凝动作神速地扒下了被汗湿透了的睡衣,又被她动作神速地换上了干净的一套。
纪南风抓着被角呜呜哭诉:“这样下去,还叫我怎么见人!”楚凝立即上前体贴地抚摸着他的额头说,“乖孩子,既然已到了我的手中,最好不要挣扎,乖乖地死了要去上班的心,跟着本姑娘踏踏实实地呆在家里吧!”
“我委屈!”
“我安慰……”
“我抗议!”
“抗议驳回……”
于是,不管纪南风使出何种的招术,到最后,都能被楚凝的一招绵里藏针给化解得一片虚无。
周日的晚上,蓝茵带着一篮子苹果来探望纪南风。
楚凝开门,热烈地欢迎了她。
“怎么样,南风的病有好些了吗?”
“有好一些了,不过还是低烧。”
“是这样的,他的抵抗力是比一般人要弱一些,胃又不好,不过有你在,他一定会很快痊愈的。”
“借你吉言!”楚凝接过苹果,带蓝茵进纪南风的房间,“因为医生说不能吹风,所以这几天我一直不让他下床,很抱歉,只能让你进他房间去看他了。”
“我没关系,”蓝茵笑眯眯地说,“就只要你俩不介意就好!”
楚凝打开房门,蓝茵走进去,看到纪南风果然乖乖地在床上躺着,她顿时笑开了花,“哎哟喂,啥时候看见我们的纪大总裁也变成一个乖宝宝啦!哇哇哇,看来还是楚凝你最有办法治他了!”
楚凝羞涩地笑,纪南风则没好气地翻给蓝茵一个白眼,“你确定是来看病、而不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一边说,一边准备要坐起来,楚凝忙过来扶,他轻声说不用,逞强地坐好后,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没又丢脸地给重新倒回去。
楚凝无声地拿起枕头垫在他背后。
然后她对蓝茵说,“蓝茵你坐,我去帮你泡茶。”她说完,离开房间。
蓝茵把椅子拉近了些,“喂!到底啥时候请我们吃喜糖?”
“喜糖?”纪南风装傻,“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