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未时末才停了下来。
与季妩所言分毫不差。
雨停之后,临淄城再度热闹起来。
季妩一下子便出名了。
“昨天那个骑毛驴的少年可是真神啊!寅时雨至,未时末雨停,与他说的真是分毫不差。”昨天那个卖野菜的小贩对着旁边的几个小贩大声说道。
这里的小贩都是固定的,昨日他们几个人也在。
“谁说不是呢?也不知是他厉害还是赵天师厉害?我们这临淄城还真是人才辈出啊!”一个卖杂货的小贩兴冲冲的说道。
“若是能请他为我卜上一卦就好了,看看我何时才能走大运。”几个小贩议论个不停。
已经下了早朝。
姜钰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出发了。
惠夫人被夺了掌宫之权,她着实郁郁寡欢了几日。
这几日她总算打起了精神。
只要阿钰在,她就还有希望。
阿桃早已被处死。
随着姜禾公主一死,流云殿空置了起来。
惠夫人不能出去,她让朱安带着人去流云殿将姜禾公主的东西收拾起来,顺带把流云殿洒扫一番,务必保持姜禾公主还在的样子。
其实她也知道阿禾再也不会回来了,可她就是想留一个念想。
此刻已经下了早朝。
姜策在马车之中慢条斯理的饮着茶,他一句话也不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庞戎深知他这几日心情不佳。
“公子属下刚刚听闻,临淄城中又出了一个神人,是一个骑毛驴的少年,昨日他说今日寅时雨至,未时末雨至,果然如此,街头巷尾的小贩都传疯了,不如我们去看看这个少年,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神通!”庞戎看着姜策说道。
姜策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他眼皮一挑说道:“不去。”
庞戎也不便再开口。
雨过天晴,季妩又在院中抚琴。
她的那头小毛驴依旧拴在门口的桃树上。
她一身白色衣袍,因着尚未弱冠只用一根白色发带将头发束在脑后。
她双目格外璀璨,纵然置身陋室也难掩其光芒。
想必今日她在街头巷也该有些名气了吧!
然要想吸引某些人,这还远远不够。
还需要在添一把火才行,重要的是还不能显露出刻意来。
季妩心中已经有了一策。
直到如今魏弥还没有死心,还派人到处寻她。
她扬眉一笑,那一笑恁的灿烂。
惠夫人正在宫中饮茶,她房中还坐着几位夫人,都是听闻她病了来探病的。
“夫人。”朱安匆匆走了进来,他凝神看了惠夫人一眼。
在这宫中求生,那个人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
“夫人身体不适,我们就不叨扰了,过几日再来探望夫人。”几位夫人起身对着惠夫人盈盈一福。
惠夫人一笑说道:“劳诸位妹妹挂心了。”
一旁的婢女将几位夫人送来出去。
她们一走,朱安从袖兜中拿出一叠信递给惠夫人说道:“夫人,这是从阿桃房中找到的,您看看这些都是什么!”
惠夫人接过一封一封将信拆开,她一目十行粗粗看了几眼。
“啪……”她一手重重落在桌案上。
纵然这些信没有落款,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高琛的笔迹。
兄长子嗣单薄,唯有阿寅与他两个子嗣,阿钰年幼的时候,他们经常进宫与阿钰一起玩耍,都是一个师傅开蒙的,那时候她还日日看着他们习字,又怎会认不出他的笔迹来。
惠夫人面色铁青,她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一个高琛。”
这些信皆是高琛写给阿桃的,字里行间十分暧昧,分明是示爱的情书。
“他们竟然敢背着阿禾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来,亏我还觉得高琛着实不错,准备与阿钰大力扶持他。”惠夫人怒不可遏的说道。
这些信上虽没有落款,却是有日期的。
惠夫人挨个看了个遍,发现他们是从上元佳节之后才开始来往的。
犹记当日高琛并不情愿娶阿禾。
惠夫人看着这些信,她细思极恐。
会不会是高琛不愿娶阿禾,又迫于她与兄长的压力不得不娶,故而怀恨在心,这才找上阿桃,唆使阿禾做出这些无法挽回的事来。
季氏阿妩曾经说过湖底有人,这些人是不是也是高琛所为?
片刻间,惠夫人便理清了思路。
她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将这些信都拿去烧了。”惠夫人冷眼看着朱安说道。
“是夫人。”朱安收起那些信便出去焚烧了。
“阿禾,我的阿禾……”惠夫人目赤欲裂的唤着姜禾公主的名字。
“好一个高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她眸光一凝,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声音来。
今日临淄城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高寅与王嫣的婚事已经说定,如他们这种大家族嫁娶之事十分繁琐,婚期就定在十月初八。
算算还有八个月,已是极为仓促了,奈何苣氏抱孙心切,想早早让高寅成婚,高瞻也是这个意思。
季妩知道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心中有些复杂罢了。
终究她不该存一丝不该有的幻想。
季蔓一直都在等着赵元的好消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入了夜赵元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不停的在房中走来走去。
这一万两银子不仅是她给赵元的好处费,还是一块试金石,若是赵元拿了她的钱,又不替她办事,她便可由此断定赵元与季妩关系匪浅。
莫不是他与季妩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季蔓脚下一顿停在那里。
“姨娘怎么了?”香云看着她轻声问道。
季蔓缓缓摇了摇头。
许是她太过心急了,这才一日,她也不能就此下定论。
繁星如许,转眼便入了夜。
季妩独自住在这里倒也自在。
用过晚饭之后,她便插好门上榻了。
春风吹绿了大地。
乡下庄子,众人也上榻歇息了。
“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忽的,宁静的村庄响起一阵惊呼声,惊得村子的犬狂吠起来。
赵婆子,冬雪与夏白都被惊醒了,她们三个人住在一间房中。
几个人匆匆穿好衣服推开门一看,发现庄子东面的屋子竟然起火了,且火势越来越大。
她们与季妩皆住在北面的屋子。
“娇娇……”几个人一刻都不敢耽搁匆匆朝季妩的房中走去。
‘季妩’也被惊醒了。
庄子上的几个仆从已经提着水桶在灭火。
还有村里的百姓闻声也都赶来帮忙。
春天,天干物燥,着个火什么的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一时之间庄子热闹极了。
‘季妩’一脸焦灼的站在门口,赵婆子,冬雪还有夏白她们都去帮忙灭火了。
唯有陆离一人站在‘季妩’身旁。
“嗖……”就在那个时候一支寸长的袖箭朝‘季妩’射了过来。
‘季妩’一惊看着陆离唤道:“兄长。”
陆离衣袖一挥,那支袖箭已经稳稳的落入他左手掌中。
“嗖……嗖……嗖……”电光火石之间数十支袖箭从四面八方而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季妩。
陆离脚步一移,他无声的站在季妩面前。
“咣当……”随着他衣袖翻飞,一支支袖箭皆落在地上。
“嗖……”箭雨越发密集。
陆离扭头看了‘季妩’一眼说道:“阿妩,你先回房。”
“好。”她转身回到房中。
她前脚才回到房中,数十个黑衣蒙面人便从天而降,他们一个个手持长剑,露在外面的双眼一片肃杀。
“嗖……”箭矢如雨,与从天而降的黑衣人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陆离抽出剑迎了上去,他身影如鬼似魅,始终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
他衣袖一挥卷起十数支袖箭,反手一甩:“嗖……”
“嗯……”随着几声闷哼,箭雨瞬止。
有他在任何人都靠近不得。
赵婆子她们还在领着众人救火,根本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些黑衣蒙面人各个身手不凡,着实有些难缠。
刀光剑影之间,空气中多了一丝鲜血的味道。
陆离的体力耗了大半才将那些黑衣人尽数斩于剑下。
“陆先生,娇娇呢?”他才收回剑,赵婆子她们便来了,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几个人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有村中百姓相助,火很快便被扑灭了。
“阿妩在房中。”陆离看着她们几个人说道。
赵婆子她们匆匆进了房。
屋里根本没有人。
“娇娇……”赵婆子大声唤着。
冬雪与夏白也愣住了。
屋里就这么大,一眼就看尽了。
陆离拿着化尸散正准备处理地上的尸体。
就在那个时候房中传来赵婆子的惊呼声:“陆先生,娇娇并不在房中啊!”
陆离面色一变,他大步进了房间。
果然,房中并没有‘季妩’的身影。
“该死!”他眸光一凝,转身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夜已经很深了。
高寅换好寝衣正准备上榻歇息。
“嗖……”就在那个时候一支箭破窗而入。
他连眼皮都没有挑一下。
那支箭已经落入江陵手中。
高寅挑眉朝江陵看去。
箭头上绑着一条丝绢,江陵解下丝绢递给高寅。
几个蝇头小楷瞬间落入高寅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