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战船防备对手跳绑作战有很多布置,就像城防上的狼牙拍、叉杆等器械。但毫无疑问,无论是哪种防御器械,都没有飞鱼舰上数百弓弩齐射的威力大。
而且这些齐射的弓弩,因为操作固定,所以是利用法阵整体运转,一面船舷上的数百箭孔,共有四座法阵控制。飞鱼舰只需要派遣二三十名修士,控制住四个法阵,就能让数百箭孔发射弩矢。
在必要时候,四个法阵中的弓弩,还能整体调整射击角度,故而它们也不是只能向半空仰射。之前对付大食舰队前阵的普通战船,这些弓弩就是向前发射弩矢。
之所以设计成四个法阵,而不是一个,是因为这样一来,就算其中一个两个法阵被毁,只要另外两个三个法阵无恙,正面船体的箭孔,就仍能有相应部分可以运转,且维修起来也比较方便。
这样的飞鱼舰,才能称为海战利器。
法器战舰速度很快,双方又是相对冲锋,故而在很短的时间内,两军前阵百十艘战船就交错而过。这些战舰附近的战斗场面大同小异,大食战舰上的修士遭受当头棒喝,一队队将士在一艘艘战船中坠落,下场凄惨。
也不是没有大食战舰的修士,成功飞跃到了飞鱼舰上,各舰具体情况毕竟有所差别。有五六艘飞鱼舰上,就有小几十名大食修士,在跟岭南将士当面厮杀。
只不过这样的战斗很少,完全无关大局,而且随着两军交错纵深拉长,越来越多的大食战舰与修士,正在岭南水师高明、先进的战法下吃尽苦头。
蒙希塔兹原本以为两军接触上,他的亲军就能大显神通,利用娴熟的战法与精妙的配合,迅速攻入唐军战船上,跟之前无数次海战一样,夺取胜利成果。却没想到两军兀一交阵,己方便陷入如此不利境地,不由得脸色剧烈变幻。
“唐军这是什么战船,竟然装备了这么多的弓弩,还能施展如此战术?!”蒙希塔兹眉头紧锁,心跳加速。
起初见到唐军舰队的规模,只有大食水师的三分之一,他还信心十足,甚至是志得意满,以为胜利唾手可得。却不曾想,对方弓弩威力绝伦不说,数量还如此庞大,更能在战时调整方向,着重防备侧翼。
这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是他的知识盲区,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破局。
跳绑的大食修士就像是送到虎口里的羊群,不动还好,一动就是送死的下场。
但若是大食战船上的将士真的不动,那也完全不能保全自己,蒙希塔兹看得分明,每艘飞鱼舰两翼,都有几架明显不同于普通重弩的弩具,发射出的弩矢不仅粗壮,而且破坏力格外强大。
先前飞鱼舰就是靠着这种弩矢,直接洞穿了普通战船,让普通战船损失惨重,接连进水沉没,甚至是被肢解。
而现在,大食的法器战船虽然坚固,但最多也只是能够抵挡练气中低段修士的进攻罢了,面对这种床弩还是没有太大防御力,飞鱼舰上的床弩每次轰鸣,侧旁的大食法器战船上,就会多出一个大洞来。
偏偏为了方便跳绑作战,大食战船上的修士,又用钩锁将双方的船连在一起,想走都无
法轻易走掉,当真是苦不堪言。
没用太久,就有很多大食法器战船,被床弩射穿船身,倾覆沉没。
“唐军真实太阴险了,竟然用这么狡猾的战术!”蒙希塔兹的脸色渐渐黑成了锅底的模样,己方战船和修士的快速折损,让他的心头都在滴血。
在命令法器战船出击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重视岭南舰队,到了眼下才发现,岭南舰队的强大要远超他的想象。唐军战舰和战士少,并不是实力不够的表现,而是每个战力都被武装的极为出色!
就像多年前的怛罗斯之战,大食将士也是百战精锐,论个人战力,未必就比唐军差了,而且人数有绝对优势,可就是奈何不得两万唐军,还被对方杀得损失惨重。
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唐军装备太好,战法不讲道理。
不过蒙希塔兹眼下也不是没有办法了,大食舰队的人数优势摆在那里,他很快就下令法器战船不要靠近唐军战舰,舍弃跳绑作战的办法。
“法器战船缠住唐军战舰,让对方无从脱身,其它战船两翼合围,务必将唐军舰队裹挟在内!届时内外夹击,冲乱唐军阵型,再分割包围热÷书歼!”蒙希塔兹下达了完整的作战命令。
战事虽然有意想不到的变化,大食舰队也遭受了挫折,己方较大的损失已经不可避免,心里对战况推测的情况,和现实有很大落差,蒙希塔兹心里很不好受。
但他将这种心情收敛了起来,眼下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去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随着蒙希塔兹军令下达,大食法器战船后阵,在迎向唐军战舰的时候,就没有再埋头猛冲,而是以成群结队的方式,从不同方位集中穿梭突进。
他们力求在避免战船捉对厮杀,每艘船都被飞鱼舰侧弦重弩猛击的同时,通过增加己方阵型厚实度,增强单位队伍战力与防御力的方式,意图达到最终分割飞鱼舰阵型,配合普通战船包围热÷书歼的目的。
只不过大食法器战船前阵的船只,此时已经跟飞鱼舰混战在一起,想要脱身前行,却没那么简单。
飞鱼舰靠着侧弦弓弩的威力优势,在追着他们凶猛射击,压制得大食法器战船上的修士抬不起头,无法自如操控战船。
尤其是那些跟飞鱼舰勾连在一起的大食战舰,在进攻受挫,修士经受不少损失后,被飞鱼舰上的岭南海师将士跃上来夺了船。
其它混战中的飞鱼舰也是如此,只要发现与自己战斗的战船,大食修士伤亡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出动出击,飞跃海面施行跳绑作战。
攻守易行只在转瞬之间。
这片海域的战斗,因此混乱不堪,两军船舰相互追逐,你争我夺,密集的气爆声中,不断有船只冒起浓浓黑烟,或者倾覆或者沉没,或者顶着燃烧的船体冲锋、逃窜。
密集如蝗的弩矢,漫天飞射,如瀑如流,不断射向对方战舰,双方修士在此之间各显神通,修为低的紧靠战船,修为高的身若燕雀往来纵横。
各种术法的光芒灿若晚霞,流光如雾,不断有人被对方弩矢、术法射中,噗通坠入海面,又被箭雨淹没,再也没能
飞起,只有鲜血染红水面。
被灵气流光、滚滚浓烟吞噬的海面中,一队队大食法器战舰或者冲了出来,或者绕了过来。
他们如锋矢如刀剑,如山峦如海浪,扑向飞鱼舰后阵;他们阵型完整,防御体系健全,虽然冲锋过程中,发射的弩矢不如飞鱼舰多,但遭受的损失却不太大,至少可以接受。
眼看他们就要冲进飞鱼舰后阵,将岭南舰队彻底扰乱,让混乱弥漫到整个战场,杨行密的目光左右寻梭,捕捉到从更远两翼包围过来的普通战船,眼神在不经意间凌厉了几分。
他当然能够推算蒙希塔兹的部署。
“将军,大食战舰数量是我军数倍,若是飞鱼舰被对方法器战船缠住,又不能迅速解决战斗取得胜利,一旦陷入对方包围,我们处境堪忧!”一名幕僚连忙向杨行密进言,希望他早拿主意。
舰队海战不比内河作战,也跟陆上军队阵战不同,特别是在有法器战船和大修士的情况下,大食舰队能够很快将战斗蔓延到大部分战船上,交战双方远远不止局限于陆军阵战时的交界线。
而现在,蒙希塔兹战意坚决,大食法器战船勇往直前,明显没想着收兵后退,重整阵型重新来过。
“大食人想跟我们一战分胜负,我们也没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就让这些野人看看,大唐的战舰到底有多么锐利。传令巡洋舰,向前!”杨行密果断下达了军令。
幕僚听了这话,明显神色一愣,让巡洋舰在此刻出击向前,而不是掩护飞鱼舰调整阵型、撤退,无异于将整支舰队的力量都压上去。
岭南舰队就将再无退路!
在距离大唐千万里,没有后方、没有据点的茫茫大海上,面对数倍于己的对手,兀一交战就倾其所有,不留任何转圜余地,这种军令可以说是在豪赌,一旦失利,大军就会全军覆没!
然而这名幕僚没有出言反对的余地,这是军令。
十八艘巡洋舰闻令而动,犹如苏醒的海中猛兽,破开巨大的海浪向前而去,从调整阵型露出通道的飞鱼舰后阵中经过,直取前方一队队大食法器战船!
杨行密面色如铁,双脚如同在甲板上生了根,一动不动。
战至此处,他已经很清楚双方的优劣势。大食海军胜在规模庞大,而岭南舰队胜在“船坚炮利”,己方后退是不可能后退的,一旦如此,就会被包围纠缠、蚕食殆尽,唯有勇猛突进,一鼓作气,才有可能将大食舰队击败。
己方舰队推进作战部署的动作很顺利,站在舰首的蒙希塔兹颇为满意,虽然跟飞鱼舰前阵交手的大食法器战舰,到了这会儿已经损失惨重。
一百多艘战船不是沉没就是被夺,更有近两百艘战船在被追着打,各自都受创不小。
但看到后阵法器战船成功突破、绕过混乱战场,进入到飞鱼舰后阵,并且普通战船速度也不慢,到了两翼预定位置,中心开花的战术马上就要实现,蒙希塔兹眼中渐渐恢复了几分自信。
直到,他看见十八艘体型有飞鱼舰数倍大小,从飞鱼舰战阵后驶出,如山如城碾向大食战船的特异战舰,神色顿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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