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倒是张娉婷之前不知首的。秦秋婉好奇问:“为何是我?”
“你脸上的笑容太刺眼。”林琴兮看着窗外的天空,最近入冬,天上满是阴霾,一如她此时的心情:“你笑得那般恣意,对着父亲母亲随意撒娇……我从小寄人篱下,连饭都不敢多吃。我看了你的笑,总有种冲动,想扯掉你脸上的笑,我想看你哭……”她苦笑:“没想到,最后哭的人成了我自己。”
秦秋婉无语。
合着张娉婷这一场苦难,皆因为林琴兮看她不顺眼?
“对不起。”林琴兮再次首歉:“你会原谅我吗?”
秦秋婉讶然:“我以为你这样的人不会后悔,也不会首歉。”
林琴兮苦笑,缓缓起身,跪在了她面前:“张姑娘,还请你看在我知错的份上,放过我儿子。”
上辈子张娉婷直到临死,志远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虽他在张娉婷成亲后第二天就故意污蔑,可他才四岁,不懂是非,此事怪不得他。要怪只能怪利用他的人。
张娉婷不恨志远,秦秋婉也没有对孩子动手的癖好。
不过,她也没有立刻答应。林琴兮这样的人,就该受一下煎熬。
“天色不早。”秦秋婉站起身:“我得回去了。”
林琴兮爬起身追到门口,眼泪汪汪:“对不起……”
秦秋婉没有回头,一路出了李家,外面的大门上已经挂上了白布。
回到张府,却见莫骅的随从等在大门外一脸焦急,看到她后,急忙迎上来:“姑娘,我家将军有请。”
莫骅正忙,看到秦秋婉的第一句话就是:“娉婷,方才我得到消息,皇上遇刺,被刺中要害,已然命不久矣。”
周围的下人进进出出,似乎在收拾行李,秦秋婉讶然:“你要回京?”
虽然早就知首会有今日,可没想这么快。
“世子出京之前,皇上虽病着,可只要好好将养,至少还有五六年好活。皇上身边能忍众多,所以世子才会跑这么远。”莫骅握住她的手:“世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王爷也已经吩咐人收拾行李,他们会立刻启程回京。”
第30章第一个原配
秦秋婉正思索自己要不要一起去京城,外头王爷的随从就找了过来:“姑娘,王爷吩咐,让你即刻起程,与王爷一起回京认祖归宗。”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
在王爷眼中,张娉婷是他女儿,当然要跟他一起。至于张家,帮他养大了女儿,给些酬劳便可。
甚至于秦秋婉在启程离开时,什么都不用带。连换洗衣衫都是采买好了的。
翌日天蒙蒙亮就要启程,当日夜里,张夫人特意跑来陪女儿睡,眼中很是不舍,却没有说挽留的话,只嘱咐:“去了京城,要谨言慎行。莫将军是个好的,遇上事可以找他帮忙。若是在京城住不下去,就给我们送信,我和你爹想法子接你回来。”
话出口,又觉得太丧气,转而道:“王府富贵,你去了后衣食住行肯定比现在要好,也没人敢对你不敬。挺好的,有莫将军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话语殷切,满满都是担忧。秦秋婉抱着她的腰:“娘,我舍不得你。”
“傻孩子,王爷才是你的父亲。”黑暗中,张夫人眼中泛起了泪花:“你要学着讨好王爷,你看郡主,和王爷感情深厚,就能过得恣意。”
这一瞬,张夫人是真的希望,娉婷是她的亲生女儿。只要想到自己如珠如保护着长大的女儿,以后要讨好别人,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她心里就格外难受。
留在张家,虽只是商户,偶尔需要低头。可那也只是偶尔,在这府中,没人敢给娉婷脸色看。
可去了京城后,皇上的孙女名头是好听,可当今皇上那么多皇子,底下的孙女就更多。皇上日理万机,怕是连孙女都认不全……总之,张夫人越想越不放心。这份担忧还不能直白的告诉女儿,怕吓着了她。
张老爷也差不多,翌日启程时,他眼底青黑,明显没睡好,悄悄递给秦秋婉一个匣子:“手中有银心不慌。收好了,别轻易给人。”
秦秋婉心里不是滋味,乖巧收下,认真道:“等我有空,定会回来探望你们。”
夫妻俩急忙拒绝:“不用。京城离柳州这么远,你能过好自己的日子,我们就放心了,不用勉强。”
边上张大哥和贺氏也满眼担忧,甚至还道:“以后若有机会,我们去京城探望你。”
带着张家人的担忧,秦秋婉上了马车。
马车浩浩荡荡出城,一路从官道往京城而去。
事实上,出城之后,王爷与世子就换了马,轻车简行赶路。
而大道上,莫骅护送着王爷和世子的马车,还有后面的姐妹俩,走得大张旗鼓。速度不慢,甚至还加快了许多,真的是在“赶路”。
这一路上,队伍都没到驿馆,而是停在酒楼中。酒楼掌柜们的看到贵客前来,不敢多问。
第一日夜里,郡主想要见王爷,却被拒之门外。
王爷的随从一本正经道:“王爷已经歇下。”
等她翌日早上再要见,那边莫骅已经在催促。一直到了午后,郡主借口要方便,从树林里回来后,直奔王爷的车架,一把掀开帘子,里面哪儿还有人?
她看到空空如也的马车,顿时怒不可遏:“我父王呢?”
莫骅板着脸:“王爷和世子已经轻车简行,先走一步。”
得知王爷去向,郡主并为展颜,甚至还更怒:“张娉婷也知道?”
秦秋婉自然是知道的,昨晚上她见势不对,试探着问了莫骅。
彼时莫骅毫不隐瞒,全都告诉她了。京城中皇上病重,每到皇位更替,朝中都会有大变动。这些年来各皇子明争暗斗,冲对方下手的次数不少。若是不能得登大宝,那早晚都是一个“死”字。
可以说,王爷和世子赶的不是路,而是自己的性命。
莫骅颔首:“昨日她想给王爷送些吃食,就已经发现人不在。”
郡主恼怒不已,气得胸口起伏。既气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又因为她对父王不够关心才导致这个结果,想怪也不知道怪谁。
只能自己生闷气。
莫骅看了看天色:“郡主,王爷他们暗中先行的事不能暴露。否则定然会有人追杀,若王爷和世子出了事……会有何种结果,相信您也清楚。听我一句劝,赶紧回了马车,以后少出来,少抱怨。咱们要急着赶路。”
郡主怒气冲冲:“我不想吃干粮。”
莫骅板着脸:“抱歉。”
语罢,一挥手:“走!”
郡主气得跳脚,大骂道:“你个呆子,我要告诉父王,让他帮我讨回公道!”
莫骅充耳未闻,翻身上马,一扬鞭直接去前面开路。
接下来几天,郡主闹了不少幺蛾子。莫骅都不理会,总之,不耽误赶路顺手的事他会满足,反之他就当没听见。
秦秋婉呆在马车中,整日都能听到隔壁郡主在马车里发脾气。也是,从小娇养长大的金枝玉叶,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不过,郡主没嚣张几天。八日后,现在他们早已出了柳州地界,到了比柳州繁华的南城,路愈发好走,却在南城郊外,遭遇了第一波刺杀。
围上来的人身着补丁衣衫,像是走投无路的难民一般,口口声声让他们留下银子,却又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拎着大刀就扑了上来。
莫骅早有准备,护卫都是他手底下的兵,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悍勇之士。秦秋婉掀开小帘一角,看到外面刀光剑影,间或夹杂着血色飞舞。前后一刻钟,外面就安静下来。
郡主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呆在马车中很是紧张,外面兵器交击声仿佛就在她耳边,期间还有刀尖碰到了她的马车帘子。
一刻钟于她来说很是漫长,听到外面声音停下,急忙吩咐丫鬟:“快点,我要方便。”
若不是还纠结贵女脸面,她早已经在马车中就尿了出来。
丫鬟也吓得不轻,一把掀开帘子准备扶她。
郡主余光一扫,就被外面惨烈的景象惊住。
只见马车周围横七竖八到处躺着身着难民的衣衫的人,处处可见大片血迹,有的人躺在地上眼睛死瞪着。闻着满鼻的血腥味,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秦秋婉也不好受,她也没见过这么多死人,强压着心底里一股股上涌的酸味,别开眼深呼吸。
莫骅正让人善后,见状上前:“一会儿就收拾完了,无论谁来刺杀,我都会护好你。”
他并不是故意表心迹,说这些话自然而然,随心而出。秦秋婉心微微有些慰贴,摆摆手:“我没事,你忙你的。”
郡主掂着脚站在林子边徘徊,虽然里面已经有护卫搜过,可万一有漏网之鱼,她这么大剌剌进去,还不够人家砍一刀的。
“莫将军,劳烦你再进去帮我看看。”
莫骅侧头看了一眼,吩咐道:“胡江,你去。”
一个高壮如铁塔一般的汉子应了一声,飞快窜入林中。
郡主气得跺脚:“我要你亲自去。”
莫骅皱眉:“郡主,胡江是十多年的老兵,有他查看,您尽管放心。再说,若是您出了事,我也不好交差。”
郡主已经忍不了了,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语罢,气匆匆进了林子。
莫骅皱起了眉,转身去找了正在给受伤护卫包扎伤口的大夫。
那日之后,几乎隔一天就有人前来刺杀。
而郡主大半的时候都窝在马车中,她也没生病,就是打不起精神。
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是被吓着了。说实话,这些护军忙着赶路,偏偏郡主事多,每日都要停下来耽误几次。现如今病着的郡主更让人觉得可亲。
前来刺杀的人越来越多,开始还能轻松应付,半个月后,就变得比较艰难。那些人一上来就直冲前面两架是绣金线的马车。可惜那里常有重兵把守,经常还没冲杀到近前就已经没了命。
后面的人就学机灵了,跑来杀郡主,大概是想伤着郡主后使前面的人方寸大乱,再趁机上前钻空子。有一次甚至还掀开了郡主的马车帘子,好在莫骅及时赶到,才把人从刀下救下。
郡主吓得魂飞魄散,等善后完,找来了莫骅,吩咐道:“我要跟娉婷换马车。”
秦秋婉:“……”她就该替她挡刀吗?
郡主不是商量,而是告知。吩咐完就让丫鬟搬她的东西。
秦秋婉倒是没拒绝,郡主的马车特意打造过,专门用来赶路,比她那个要舒适得多。呃,就是有点吵。
住过来一天,她就发现,但凡有人刺杀,定然冲着她的马车而来。
而莫骅自己大半的时候都守着旁边,郡主坐那个普通马车不过半日就腰酸背痛,看在刺客的份上勉强忍耐,眼见莫骅借口防备刺客经常守着未婚妻,郡主恼了:“莫将军,我才是郡主。你该以我的安危为要。”
莫骅还是那副冷脸:“郡主,现如今王爷和世子的行踪不能暴露,这马车中的人若是让刺客得见,会让人起疑!按照常理,我要守在您和王爷还有世子的马车旁边才正常。”
这倒是真的,郡主见要求他守着自己无果,一咬牙,又搬了回来!
秦秋婉并不想和她同处一室,提议道:“那我搬回去?”
“不用!”郡主靠在车壁上,满脸憔悴:“反正这么宽敞,我们俩也住得下。”
她算是看出来了,莫骅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似的,一门心事护着这个外头长大了的野姑娘。她毫不怀疑,若是两驾马车都有刺客,莫骅定然是护着张娉婷。
自己没了命,他回去后固然会被罚,可罚得再狠,她也活不过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