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立生带我们到楼上,我还是第一次到赌石店的楼上。
楼上的环境也不怎么样,水磨石的地板,房间也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连沙发都没有。
但是有很多保险柜,都是那种镶嵌在墙壁上的。
郑立生让我们坐,他打电话让人家货主过来。
东西是寄售在他这里的,想要看货,必须叫货主一起过来。
我们就坐下来等,那个张雨玲只是坐在一边玩手机,她可能是个小明星,所以我的关注点对他比较多。
人长的是好看,但是跟郭洁比,差了点气质。
郭洁到那都不会看手机,即便不说话,无聊,但是她也会跟在她爸爸身边陪着老板们。
这可能就是企业家的自我修养吧。
我们等了一会,两个穿着特别普通的人来了,看像是黑黑瘦瘦的,穿着当地特粗裤,看样子像是上个年代的人一样。
但是别小看这些人,说不定,他们都是千万富翁。
瑞丽这边富翁太多了,但是他们的钱是有了,只是生活水平跟气质还没跟上。
郑立生跟我们介绍了一下,这个朋友是专门跑夷方的。
什么叫跑夷方?
夷方就是缅甸。
有句话叫,穷走夷方急走场,就是说啊,你要是没钱,跑缅甸买翡翠,回来你就发财了。
缅甸的翡翠过来,价格都是十倍的涨的,很多人铤而走险去矿区进口一手原石,活着回来就发财。
我们简单的认识了一下,然后郑立生就让他开箱子。
对方也没多说什么,拿着他自己的钥匙,把保险柜给打开了,然后从保险柜里面捧出来一块原石,那原石不大,也就十五公斤左右,乌黑乌黑的,是一块黑乌沙,那皮壳黝黑发亮,特别油腻的感觉。
我一看就知道,顶级的黑乌沙,这料子的沙特别细,脱沙,种水一定没毛病,但是得赌色,黑乌沙没色是很难赌赢的。
这块料子,风险巨大。
这个老板小心翼翼的把料子给放在桌子上,真的当宝贝。
我看着料子是开窗的料子,料子的切口很小,但是一招眼就能看的出来,那绿色真好,色阳正浓。
我深吸一口气,帝王绿的开窗。
我们都没敢急着过去看料子,这料子太贵重了,所以必须得人家放稳妥了,说好了,然后在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赔不起的。
郑立生说:“这料子,我瞅着好几个月了,我一直没胆子玩,林老弟,程总,好好研究研究。”
程总立马笑着说:“看看。”
程总说完就拿着手电筒出来,在料子上打灯,他看灯不仔细,就是划拉两下子,然后就去看色,看窗口的色是最直接的,灯一上窗口,那色立马就像是一汪泉水一样,直接就散开了。
程总立马瞪着眼睛说:“哟,这色,水灵啊,这什么价?”
我听着就笑了,程总真是个好赌的外行啊,这就开始问价了,连皮壳都没看圆呼呢就问价,这指着别人宰你呢。
老板立马说:“2400万。”
听着这个价格,我笑了笑,就给你算十七公斤,你要2400万?这个价格谁能接受?
程总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是大老板,我也觉得这2400万也得掂量掂量吧,这不是缅币,而是人民币,2400万,是多少人的一辈子啊?
郭瑾年问:“少吗?”
人家老板立马摇头了,说:“不少。”
这话说的挺坚决的,人家就吃定你了,这色放那呢,懂行的人都知道那是帝王绿,你要不要?不要有其他的老板,有好货,人家就是底气十足。
没人说话了,都在沉默,看料子的眼神都直勾勾的。
程总是欲望特别强烈,当然了,他可能不是在乎能赌多少钱,而是在乎能不能赌赢,而郭瑾年就不一样了,他就真的想要赌赢钱。
郑立生说:“林老弟,你看看料子,给点建议。”
程总也立马笑着说:“林老弟,你看看料子,说说看。”
我笑了笑,我知道我得好好表现一下,而且我现在没钱了,一分钱都没有了,所有的钱都投资到酒店上去了,我也得好好赌一块。
所以这块石头,我必须得好好看。
我什么都没说,拿出来手电,我没有拿料子,这2400万的料子磕碰我都赔不起的。
我趴在桌子上,我说:“这料子是典型的莫湾基帝王绿坯子,这皮壳是最经典的黑乌沙,黝黑发亮,种啊,肯定没问题,但是莫湾基的料子裂多,棉多啊,而且变色的风险是最大的。”
我说着就在料子的切口按着灯,压灯之后,周围起荧光,但是不见色飘出去,在皮壳的周围还有一些癣,这癣是非常有讲究的,癣色同生,更蟒带一样啊,有癣的下面,肯定有绿色。
看到我压灯之后,那个老板脸色就有点难看。
我笑着说:“老板,这窗口上的皮壳本来有癣吧?”
老板笑着点了点头,他说:“行家。”
程总立马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弟你可以啊,这你都能看的出来?”
我笑了笑,这个老板还算是良心的,没有把所有的癣色都给清理干净,他们这开的窗啊,叫神仙刀,就是专门在这种能出帝王绿的料子上,找一个表现最好的地方开一刀,出好色,他们就发了。
这块他们比较走运,直接出了帝王绿,但是周围还有零零散散的癣色皮壳,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笑了笑,我没说什么,我想应该是枯癣,是因为癣上打灯没有任何的透光效应,如果是活癣则打灯会呈现绿色。
枯癣一般不会进到玉质内部,在与玉肉接壤的地方会生种生色,因此死癣在翡翠原石上是比较加分的表现。
赌石里,死癣要比活癣好赌一点,但是这块翡翠原石如果很大件,活癣也是加分的表现。
所以这块料子的表现,是好的,但是我不能看料子的切口,这个切口是迷惑人的,我得看其他的表现,如果其他地方的表现是好的,这块料子就能赌。
我压着灯在料子的正面走,我死死盯着那光,都是非常强烈的荧光,钢性十足,我可以断定,高冰以上,说不定就是一块满料的帝王绿。
不过可怕的在于,这块料子看不到裂,莫湾基的料子不用怀疑,多少都有裂,尤其是这种种老风化好的料子,出现帝王裂太正常了。
我看料子看的非常认真,都没人说话,连程总也只是站在边上喘气。
看了一会,我说:“料子还行,程总,要是玩呢,做好出帝王裂的准备。“
听到我的话,那老板脸色特别难看,他说;“赌石嘛,运气的活。”
我说:“不不不,七分运气,三分注定,这料子棉肯定厚,种水是没问题,这癣啊,就一片,你给挖出来了,说句不好听的,神仙刀是吧,咱们都是明白人,这裂是肯定的,你这窗你开的明白啊,柳叶小窗细如眉,只能看到色,看不到里面的肉质,我可以断定,稍微大点的窗,保证能看到裂。”
我的话说的特别的笃定,那个老板被我的气势给震到了一样,尴尬的笑了一下,没有接我的话,因为他知道,他越接我的话,他露出来的破绽就越多。
他现在心里肯定想着,怎么这么倒霉,碰到个行家,其实我也就是吓唬他,在气势上压倒他。
程总问我:“那,料子能玩吗?”
我说:“玩能玩,但是2400不行,老板,这么算吧,240,你觉得合适,咱们现在就拿下,赌石讲的是个缘分,程总呢就是好这一手,看上了你这块,240您要是出手呢,就出手,您要是不出手啊,你就在等等,等下一个有缘人。”
听到我的话,这个老板脸上的肉都在颤抖,他说:“老弟,你这也太狠了吧,上一个老板出1500呢,我没卖。”
我说:“哟,那您赶紧联系,真的,这价格,咱们不能耽误你发财。”
我的话,让所有人立马哈哈大笑起来,每个人看我的表情,都觉得我挺狠的。
这是赌石,不是买明料,赌石是有风险的,一刀穷一刀富,赌石没个准价的,你只管往死里杀价就行了,他卖不卖就是他的事了。
那个老板说:“加点。”
我说:“249,250也不好听是吧。”
老板急了,他说:“300给个整数。”
我笑了笑,把灯给没了,然后在桌子上使劲磕了两下。
我这就是告诉他,灭灯了,咱们不要了。
我表情很笃定,但是其实我也是赌。
这料子挺好,种种表现都是帝王绿高种水的高货,而且我只有买到了,我才能在程总面前变现是吧。
我就是想要把价格给压到最低,在赌石这个我专业的领域,让程总觉得我特牛,这样他才能记住我,对我印象深刻。
所以,这料子能不能买到手,是关键。
我看着那老板犹豫不定肉疼的样子,我心跳就加速。
程总也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那料子。
我知道他想玩,帝王绿谁不想玩啊?
这就跟女人似的,这块料子,就是女明星中最红的那个。
是个男人都想染指。
我咬着咬,等着。
心里呼喊着。
别墨迹了。
赶紧卖给我啊。